周長庸走到春藤小鎮人流量最多的地方,開始打聽消息。
可惜,因為師無咎過來了的緣故,如今這春藤小鎮裡裡外外幾乎都在說著一個“氣質超群的絕色美人”的消息。
周長庸覺得有些好笑。
古往今來,不管是現代世界還是修真界乃至仙界,八卦都是人類的天性。相比起已經司空見慣的人物,還是一個嶄新的、並且容貌超群的人更加有吸引力。
好在,也還是有些人對此忿忿不平的。他們幾乎都是林宵、雲中君和星夜侯的崇拜者,見不得他們三人的風頭就被一個莫名其妙的人給搶走了。
當然,這些人大多都是沒有見過師無咎的。
若是見過,大概就不會這麼想了。
美色之於人類,是本性、是刻在骨子裡的原始沖動。不管在哪個世界,哪個教派,美色都是不可繞開的一個點。
而妖族,天生就和人族是對頭。在上古年間,人族弱小的時候,妖族甚至以人族為食。因而妖族為了捕獲獵物,會自然而然的進化的更加美麗,更加鮮艷。當他們化為人形,對人類的吸引力自然也會逐年增加。
人類對於普通妖族或許可以保持鎮定,但對上師無咎這種頂級的妖族,就只能繳械投降,沉迷於他“古怪”的魅力之下了。
如此一來,這些修士們的表現也就可以理解了。
周長庸的思維冷靜的有些過於極端。
但對他而言,這才是常態。
於普通人而言,尋仙問道是追求。而對他來說,卻是他為之存活的關鍵所在。
周長庸內心冷漠,臉上卻端上了和煦的笑容,湊到了那些臉色不虞的修士面前,跟著破口大罵了師無咎一段,很快就和他們同仇敵愾起來。
這些人既然是林宵等人忠實的追隨者,對於他們的事跡自然耳熟於心。
周長庸只是稍稍起了個話頭,他們就一股腦的將真的假的事情都說出來了。
“稍等。”周長庸打斷某個修士的話,拿起筆慢慢記錄道,“你之前說三十五年前林宵前輩突破出竅期,其後兩年,雲中君也突破出竅,而星夜侯也是在雲中君之後兩年突破對吧。”
“對啊。”說話的修士點點頭道。
“可你之前又說,最先碎丹成嬰的是星夜侯,而雲中君受了刺激,在接下來的一年裡也隨之碎丹成嬰。林宵反而是三人之中最後結嬰的,時間差不多也隔了一年,對吧?”周長庸繼續問道。
“啊,對。”
修士們被周長庸給問的有點懵。
怎麼這個修士一直揪著這時間不放啊。
“這三人幾次修為突破,關鍵的時間點都相差無幾呢。”周長庸漫不經心的說道,“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別的緣故。”
“他們三人均是我東方疆域不世出的天才,從小就明爭暗鬥。見到其他人突破,剩下的人必定加緊閉關,如此方能有所突破。對我等修士而言,不進則退。他們有此成就,正值得我們好生效仿才是!”
修士們對周長庸的話激烈反駁,總覺得周長庸的話是玷汙了他們心目中的偶像。
“道友說的有理。”周長庸也不惱,反而繼續套話,“道友不如和我說說他們在什麼時間去了哪些地方遊歷,我也想要原路來回一趟,說不定也能有所精進呢?”
“這可就多了,我和你講……”
見周長庸如此好奇,這些修士們就說的越發來勁了,他們邊說,周長庸就邊記。看的周遭的修士一個個眉頭緊鎖。
“愚蠢,別人的經歷怎麼能套在自己身上?”
“他們是天之驕子,各種資源堆都能堆出來,照葫蘆畫瓢又有何用?”
“哎,他們不會聽的。”
……
周長庸在這裡足足聽了幾天,原本那張蒼白虛弱的臉看起來還多了幾分神采,倒是那些被他詢問的修士們一個個神情疲憊,宛如被毒打了一番,著實有些喪氣。
沒辦法,任誰在這幾天內天天被逼著回憶“那是什麼時間點你可以確定麼?”“那個地方又不是什麼資源豐富之處為何林長宵要去?”“這個時間點恐怕不對,你們再仔細想想”等等之類刨根究底的問題,也會如此的。
周長庸拿著記錄滿滿的玉簡離開了此處。
回到小院,周長庸也懶得去和師無咎打招呼,而是開始研究了起來。
師無咎此人不會無的放矢。
他突然轉變態度,可見這春藤小鎮裡必定有什麼東西。想來,恐怕是和之前說的“望氣之術”有關。
聽說有些大能只要掃一眼,便可判斷出一方世界未來氣運如何。這師無咎恐怕也有這種本事,才會有前後轉變。
相比起來,周長庸就沒有這個本事了。
但他也有優勢。
此方世界的修士從小就開始接觸修真,他們的思維說到底還是修仙之人的思維定式。而周長庸卻擁有另一種文明的思維,兩者結合之下,自然比其他人更容易看得清。
對於普通修士來說,林宵等人的事跡他們耳熟能詳,他們從其中能夠聽出來的東西,也只是他們想要知道的東西而已。但周長庸結合了那些修士們的話之後,卻用這些消息,給自己畫了一個巨大的思維導圖。
周長庸的面前放了一張巨大的圖紙。
上面分別按照時間、地點、人物,將他所得來的消息分門別類的寫了上去。而關於他們三人曾經遊歷過的地點,也在地圖上清楚的標注了出來。
對於現代人來說,這種圖表式的結構從小看到大,人們也已經習慣了用這樣的“數據思維”來分析某件事情。但是對修真人士來說,平時偶爾能看個地圖,就已經是難得了。
事實上,這樣的思維很有用。
只要數據足夠多,那麼能夠推斷出來的消息也會越多。現代戰爭,打的就是一個數據信息戰。周長庸曾經為了考上地府公務員,也和一些信息部門打過交道,對此也算有不少認識。
這樣的行為方式幫他在這個世界有驚無險的過了二十年,如今也不例外。
“咳咳。”周長庸咳嗽了一聲,不過他已經習慣了,對此並不在意。只要跟在師無咎身邊,他總是有機會找到祛除死氣的東西的。
“有意思。”周長庸看著這上面標準出來的信息,分析道,“這三人突破元嬰的時間和突破化神期的時間居然是反過來的?而且,他們突破的間隔時間點居然也相差無幾?”
世界上哪裡有這麼巧的事情。
修士們或許會以為他們三人純粹是因為相互比較才會有如此成就,但周長庸卻不這麼覺得。
不足百歲便可化神,對於此方聖人、道祖都存在的修真鼎盛世界來說並不算太稀奇。可若是三個人從小就相互認識,並且還亦敵亦友的情況就少見了。
更不用說,消息表明這三人的“英勇事跡”幾乎都是最近五十年出現的,而他們元嬰之前的事情卻沒有多少人提起。
天才之所以是天才,正因為他們從小就與眾不同。
厚積薄發的天才當然也有,但連續三個都是曾經寂寂無名,突然就開始光芒萬丈的可能性,是不是有點太低了呢?
最有意思的是,從這三人成名之後,他們也沒有一直閉關,相反時不時就出去遊歷。每每遊歷歸來,修為都會有一個突破。
而當周長庸將這三人近五十年遊歷的地點全部標注出來之後,卻發現這三人不管走的遠近,幾乎都有意避開了某個地點。
地圖上其它地點都被標注過,唯有某一塊地方空缺。
就算那裡人跡罕至,也不至於這三人一次都沒有去過吧。明明更加人跡罕至的地方他麼也走過,卻偏偏放過了這近在眼前的一個地點?要麼是巧合,要麼就是這裡面有貓膩。
就沖著這一點,這個地方也有必要好好的去探一探了。
周長庸伸手摸了摸這地名,心裡已經有數。
東波島。
“我就去走走看。”
不過,就這麼離開了,恐怕師無咎又會搞點蛾子出來。
想了想,周長庸拿出生死簿,翻開了某一頁。
“生死有命,生死有路,生死有令,令出——”
生死簿上暗光一閃,三名青煙般的幽魂就從生死簿中解放出來。
院中的師無咎喝茶的手頓了頓,不屑一顧。
哼,那個人族小騙子開始折騰了。
隨他去!
“見過主人。”三人異口同聲道。
這是三胞胎姐妹。
三姐妹關系甚好,姿色也稱得上中等。可偏偏因為如此,卻成為了有心人獵奇的對象。她們三姐妹生時過的不好,死的時候卻一個比一個慘。
周長庸遇見她們的時候,她們正徘徊於一個權貴家門前不去。
作為將她們收為鬼僕的代價,周長庸利用生死簿更改了那名權貴的命數,助她們大仇得報。
“你們三人在此處等候,若是林宵、雲中君、星夜侯三人出現在小鎮上,你們一人跟一個,將他們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都一一記錄給我,明白?”
“奴婢明白。”
三姐妹已經做慣了情報收集,當然清楚。
“嗯。”周長庸總算放心了些,這三姐妹做事還是可以的。
“對了,如果等會兒有個趾高氣揚的人過來問你們事情,你們要記得這麼回答……”周長庸又叮囑了一番。
布置完之後,周長庸才離開小院,悠悠然朝著東波島飛去了。
周長庸前腳離開,師無咎放下茶後腳就出現在了周長庸的房間裡。
他也不是過來打探消息的,純粹是想要看看那個人族騙子能夠怎麼折騰,單純好奇而已。
畢竟他沒有什麼事情乾!
師無咎的出現倒是將三姐妹狠狠嚇了一跳。
“仙……仙長……”
三姐妹畢竟是凡人出身,若不是死前怨氣尚可,加上三姐妹心有靈犀,如何能被周長庸看中?如今見到師無咎,更是差點直接將嚇走了半條魂魄。
“他走了?”師無咎沒想到這人族騙子行動倒是利索,才動用了生死簿,人就不見了。
“是。”三姐妹瑟瑟發抖,她們只是鬼僕,連師無咎正臉都不敢瞧。
師無咎撇撇嘴,他還想要問問那騙子打算做什麼呢,但看見這三姐妹這戰戰兢兢的樣子,他都沒這個心思了。
如此弱小,嘖。
師無咎準備抬腳離開。
三姐妹不由松了口氣。
“等等。”師無咎又轉頭走了回來。
三姐妹頓時開始驚慌。
“你們三人,為何身上半點鬼氣也無?”師無咎突然反應過來,他方才差點都被騙過去了。
這三人看起來宛如活人,就是他一個照面過去,也差點忘記這三人是從生死簿裡出來的了。
被主人說中了!
三姐妹中的老大鼓足了勇氣,顫顫巍巍的朝著師無咎道了個萬福,才支支吾吾的說道,“主人臨走前……囑咐……囑咐奴婢,若……若是仙長您問起此事,有話語轉達給您。”
“快說!”師無咎懶得和她們繞彎子。
“乾卿何事?”
三姐妹說完,就縮成一團,抱在一起瑟瑟發抖,好像下一刻師無咎就要將她們打的魂飛魄散一般。
師無咎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黑。
最後重重的“哼”了一聲。
轟隆。
周長庸所在的房間已經化為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