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遠站在門外，唇角的笑容變得僵硬。

　他百思不得其解，完全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明明一開始的時候秦太太眉眼含笑，看起來心情極佳的模樣，而且吃早餐時兩人聊天氛圍也恰恰好，既不會冷場，又顯得熟絡。吃完早餐後，秦太太還說要給他切水果。

　他回憶了一遍又一遍，實在不知道自己哪兒做錯了。

　他想要敲門，然而剛抬起手，又放棄了。

　秦太太說她臨時有事要忙。

　……所以，應該是有事吧？

　秦明遠回了隔壁的屋子裡。

　他隻跟導演請了一天假，明早就要回去。

　秦明遠在屋裡徘徊，從客廳走到陽台，又從陽台走到客廳，最後站在陽台仔細傾聽隔壁的聲響。聽說秦太太裝了隔音玻璃，這會兒什麽都聽不見。

　秦明遠作罷。

　他去看秦太太的微博，沒發任何微博。

　他又去看秦太太的朋友去，沒發任何朋友圈。

　……那麽秦太太在忙什麽？

　……工作上的事情？

　秦明遠立馬給星龍影視的負責人林怡打了個電話，讓她去漫河打聽。

　“……老板，漫河那邊說蘇小姐最近在創作新的漫畫，也沒怎麽跟他們的責編溝通，按照蘇小姐的創作習慣，她創作時不喜歡有人打擾，一般是畫完一話才會跟責編溝通。”

　“讓他們的責編去問問，她現在在做什麽？”

　林怡：？？？

　林怡：……好吧，你是老板你說了算。

　林怡厚著臉皮去跟可達鴨套話，幸好不辱使命，套出了話來。

　“……老板，蘇小姐在看電視劇。”

　“現在？”

　“對，也不對……”林怡嚴謹地回復：“十一點二十分三十六秒的時候，蘇小姐在看電視劇。”

　“嗯，知道了。”

　秦明遠愈發糾結了。

　不是說有事嗎？難道有事的意思是要看電視劇？

　秦明遠拿出微信，想和蘇棉說話，然而想到她甩門前冷淡的臉色，又放下了。

　他又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說錯話，還是做錯什麽事情了？

　然而依舊沒思考出來。

　將近飯點的時候，秦明遠猶豫了很久，快一點的時候給蘇棉發了條微信——

　吃午飯了嗎？

　蘇棉沒有回他。

　秦明遠抓心撓肺。

　到晚飯的時候，他又問了她一句——

　吃晚飯了嗎？

　蘇棉還是沒有回他。

　秦明遠更加懷疑自己惹蘇棉生氣了。

　一定是他什麽事情沒有做對，或者哪一句話說錯了！

　秦明遠拍戲的時候哪裡沒拍好就會一遍又一遍地看錄像帶，直到找出問題為止。他把今早的情景重現，寫成了劇本，然後一一排查，確定沒問題的打鉤，留有疑問的打問號。

　秦明遠覺得自己高考都沒有這麽努力過。

　要知道他打小就是學霸，加上天生記憶力極佳，劇本看一遍就能記住，再複雜的台詞，兩遍必然印在腦海裡，上學時考試也是輕松拿高分。

　半個小時過去了。

　秦明遠的目光落在了“秦太太轉身去廚房洗水果”這句話上，後面打了個問號。

　他覺得秦太太有可能只是客套話，說要給他洗水果，而他當真了，死皮賴臉地留在她家裡，所以秦太太生氣了，以至於現在都晚上七點整了，她還沒有回他的消息。

　然而，秦明遠也不確定是不是這句話惹惱了蘇棉，想問，又不敢問。

　他沒有這個立場問。

　秦明遠再度抓心撓肺地等秦太太回消息。

　然而直到第二天他去機場了，秦太太也沒回復他。

　秦明遠整個人冷若冰霜。

　季小彥一看就知道老板追太太的進展不成功。

　冷不防的，老板幽幽地扭頭看他。

　季小彥正襟危坐。

　只聽老板問：“她說要給我洗水果，是客套話嗎？”

　季小彥“啊”了聲，說：“不……不是吧？”可是轉眼一想，女人的腦回路都很難理解，又說：“不……不知道。”

　秦明遠的眼神微變。

　季小彥還是帶罪之身，為了將功補過，連忙說：“老板，我認為術業有專攻，每個人的思維和性格都不一樣，我覺得可以谘詢下太太身邊的閨蜜。”

　秦明遠想起來了。

　他的助理在追唐詞詞。

　他為了進一步了解秦太太，資助了季小彥的追女朋友。

　現在回報的時候到了。

　他頷首：“谘詢吧。”

　季小彥七拐八彎地用“我朋友”系列問了唐詞詞。

　然後對老板說：“詞詞說因人而異，太太從來不是客套的人，說要真給你洗水果那就是真的給你洗，可能就是真想起了什麽事情，心情不好吧？又或者是到了生理期。”

　秦明遠立馬否決了生理期的可能性。

　難道是真的跟他沒關系？

　只是單純地不高興？

　秦明遠試探地發了條消息給蘇棉——

　我今天回橫店了，要是隔壁有什麽動靜，肯定遭賊了，你鎖好門窗不用管。

　直到秦明遠登機的時候，蘇棉終於回復了——

　好。

　秦明遠心花怒放。

　……果然是單純地不高興，和他沒關系。

　秦明遠在飛機起飛前，又給她發了幾個劇組裡的小視頻。下飛機的時候，秦太太也沒回復他。秦明遠隻當她在忙，然而過了幾天，秦太太仍然沒回他的消息，朋友圈倒是發了幾個，微博也發了幾條，看起來心情都不錯。

　……可是就是沒回他。

　以前他發了視頻，秦太太都會回復的。

　秦明遠陷入了一種不知所措的情緒裡。

　工作時還能屏蔽掉這些情緒，畢竟專業素養在，可是沒有工作時，一個人在酒店裡便開始徹夜地不知所措。

　在秦明遠困惑了小半個月後，終於沒有忍住。

　他和導演提了個要求，把他的戲份提前拍攝，他要請假三天。

　於是，在秦明遠徹日徹夜地趕戲份後，得到了三天的假期。

　他立馬飛奔回北京。

　他正想摁蘇棉家的門鈴時，門就打開了。

　蘇棉提著一袋垃圾，訝然地看著他：“咦，明遠？你不是還在拍戲嗎？”

　小半月沒見她。

　秦明遠分外想念，見她眉眼如初，已然沒有了那天的冷漠。

　那天的冷漠多次出現在他的夢裡，夢醒時，他隻覺渾身空虛透頂。

　他小心翼翼地說道：“連軸轉了許久，導演讓我們回來休息幾天，你是要下去倒垃圾嗎？我幫你吧。”

　蘇棉笑說：“不用。”

　秦明遠有點失望。

　緊接著，蘇棉又說道：“我下去正好可以走動走動，哦對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幫我把家裡的壞椅子抬下去？”

　“好。”

　秦明遠和蘇棉一塊進了電梯。

　蘇棉單手提著垃圾，笑吟吟地和他說著話，說這個月一直在閉關畫稿子。

　秦明遠心裡恍然大悟，立馬給秦太太不回他消息找好了理由——在忙，閉關，畫稿子。

　……是他多想了。

　秦明遠和蘇棉倒完垃圾後，又上了樓。

　秦明遠佯作平靜地問道：“你吃午飯了嗎？

　“還沒有。”

　“一起吃？我聽說北京新開了家意大利餐館，主廚也是從意大利過來的，雖然沒有評米其林，但是風味地道正宗。”

　蘇棉高興地道：“好呀。”

　秦明遠和蘇棉共度了一頓愉快的午餐。

　飯後，蘇棉還關心他：“你在北京待幾天？”

　“三天。”

　蘇棉若有所思地道：“你請了我吃午餐，我明天請你吃晚飯怎麽樣？”

　秦明遠喜出望外。

　蘇棉又問：“你有什麽想吃的嗎？你現在在拍戲，是不是跟以前一樣有很多忌口？”

　“我都可以，看你想吃什麽，沒什麽忌口。”

　蘇棉想了想，問：“我最近有點想吃粵菜，吃粵菜可以嗎？”

　“可以。”

　秦明遠覺得自己這次請假請對了，要不是回來一趟，他可能又要繼續在夜裡糾結秦太太的態度和情緒，現在一回來，美滋滋地和秦太太共進午餐，明天還有晚餐。

　午餐晚餐都有了，複合還遠嗎？

　第二天的晚餐時光也十分愉快地度過。

　吃過飯後，兩人一起回月茗公館，互相在門口揮手。

　假如把中間的那一道牆打掉，四舍五入就等於他和秦太太共進晚餐，再一起回家。

　他趁熱打鐵地給秦太太發消息，問她明天有什麽打算。

　蘇棉秒回消息——畫稿。

　秦明遠也不敢打擾她工作，鼓勵了她幾句就沒再叨擾。

　不過第二天的時候，還是買了愛心早餐，提到了門口。

　他摁了摁門鈴。

　沒多久，蘇棉出現。

　他說道：“早餐買多了，分你一份。”

　蘇棉看了眼他手裡的早餐袋。

　秦明遠連忙說道：“是你平時常吃的那家小餛鈍，豆漿油條。”

　他遞了過去。

　蘇棉卻興致寥寥地說：“不了，我今天不想吃這個，你自己吃吧。我還有點困，要繼續睡。”秦明遠本想說“你不喜歡吃我買別的”，然而話都沒有說出口，蘇棉就把門給關上了，也沒瞧他一眼。

　整個人看起來十分冷淡，和那天的態度一模一樣。

　秦明遠僵住了。

　他又不知道自己哪兒做得不對。

　他給秦太太發消息——要不要吃點別的？

　蘇棉壓根兒沒回復。

　第二天他不得不離開北京，回橫店繼續拍戲時，蘇棉也沒回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