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飛要畫的人物是一個古代遊戲nc，王府的小丫鬟。

他從早上開始，端坐在椅子上，宛若一尊雕像，已經有段時間沒怎麼動過了。

微微皺著眉頭，盯著屏幕上關於“人物”的資料。

其實就是聊天記錄。

這應該是湯青曾經接手過的某個項目，聊天記錄裡的另一個人應該是當時的文案。

聊天記錄很多，這也是成飛想不通的一點。

作為有美術基礎的人，覺得文案的有些描述是很矛盾的，比如既要露一點腰又不能太暴露，要一雙秋水剪瞳，又要眼裡有故事，提倡的色調和要設計的人物又很不搭……

成飛發現湯青的處理方式就是照單全收，然後按照“要求”畫完了再把被迫“暴露”出來的問題重新丟給對方。

以至於文案在中後期就開始變得遲疑，用了很多“……”來表達自己的心路歷程。

這種時候，成飛不知道該說湯組長的方式是太柔和還是太殘忍了。

他比較困惑的是湯組長是為了突顯自己的手速快麼？當面溝通或者打電話不是更快更便捷麼？

不過也就是湯組長這種處理模式，所以也給成飛留下了這近乎全部的文字、圖片的資料。

就是也太多了點。

他昨天看了一整天，才看到二分之一。

邊看邊思考，不時還要停下來自己大致跟著畫一下。

成飛用手繪板的時間不長，可以說還沒有那麼熟練，所以電腦屏幕邊緣用便簽紙貼了一圈功能快捷鍵的口令，也是很壯觀了。

他沒什麼思路，只能畫了又改，改了幾遍，一點都不滿意。

怎麼看都覺得自己畫得慘不忍睹，畫了半天又全擦了，回過頭來繼續研究聊天記錄。

他對面的陳許諾，這兩天正按照文案的要求畫小道具。

陳許諾一開始覺得太簡單了，直到跟文案有了第一次溝通——

“方的盒子？有一把鎖？唔，那具體是什麼樣的？”

“床幔要有美感，層次感，就這樣？嗯，小姐姐，你知道美這個字有多寬泛麼？”

“我畫不出來，我都不知道畫什麼我怎麼畫啊……”

陳許諾微仰著臉跟站在他一側的文案小姐姐四目相對，兩個人都有點想哭。

陳許諾說“沒關系，我是新人，第一次畫還不熟悉這種模式。”

小姐姐“其實……我也是新人來著。”

“怎麼了？”宋西西出來一趟看到這狀況，不由問道。

“組長，就按照文案，我完全不知道畫什麼啊。”陳許諾下意識就跟自己組長賣了個萌。

宋西西被他逗笑了，先看了眼文案給的文字描述，跟這兩人說“遊戲製作就是這樣，它不是一個人的項目，是一群人的，所以合作很重要，你們需要的都是成長，一開始免不了因為溝通出現各種矛盾沖突的。”

文案咬了咬嘴唇，朝她感激笑笑，先回自己工位去了。

宋西西拍了拍陳許諾的肩膀，說“我跟策劃組那邊商量一下，還是給你換個有經驗的文案好了。”

陳許諾比了個大大的愛心“我是拯救了銀河系吧攤上這麼好的組長！”

“別貧了，好好工作，我可沒把你當實習生看的。”宋西西笑著說完，不經意看了成飛一眼，朝他點頭一笑，然後離開了。

“看到沒，飛，我組長是不是宇宙無敵好！”

成飛點頭“看到了。”

陳許諾又問成飛“誒？你怎麼沒有跟文案溝通啊？難道你組長還沒給你派任務？”

“派了，”成飛舉了下卡片，“讓我畫nc。”

“　，一上來就畫這麼高難度的啊……”陳許諾不禁怎舌。

“嗯，而且我沒有文案，他把資料全發給我了，但我現在還是沒有頭緒。”

“我看看。”陳許諾湊了過來，和成飛兩個的腦袋挨在一起。

“真不愧是湯組長，寧願發這麼多字，也不願意多說點話。”陳許諾說。

“嗯？”成飛轉頭看他。

陳許諾拍了下他的肩膀“你剛聽我們組長說了吧，正常的美工和文案溝通不是這樣的，你家湯組長似乎是社恐，不愛跟人說太多話。”

“原來是這樣啊……”不是討厭我就好，成飛松了口氣。

“你們這個組長真的難搞，”陳許諾提議道“你不然去跟老大說，換個組長帶？我覺得湯組長也不是很想帶你。”

成飛立即搖了搖頭“我相信跟著湯組長，是會學到很多東西的。”好比這恐怖如斯的出圖速度。

陳許諾懷疑他是受虐狂“你就這麼相信湯組長？”

成飛笑了笑，沒有多做解釋。

在這個階段，與其說他是相信湯組長，倒不如說是相信魏嘉杭。

雖然在一開始的確是湯組長選了他，可在最後一步，其實是魏嘉杭讓成飛選了湯組長。

所以成飛相信，既然魏嘉杭把自己交給湯組長，就說明他一定能在湯組長這裡有所成長的。

“不換就算了，不過，”陳許諾盯著成飛的空白畫布若有所思道“其實丫鬟挺好畫的啊。”

成飛嘆了口氣“那大概是我……太菜了吧。”

陳許諾看一眼成飛“年輕人不要妄自菲薄啊，你用幾百塊的手繪板，還是才學電腦繪圖沒多久，已經很厲害了好麼。”

成飛“……”說到底你還是嫌棄我的手繪板。

“來我給你展示下，或許能給你靈感呢！”陳許諾說。

成飛受寵若驚看他“太麻煩你了吧？”要知道陳許諾自己的工作還沒做完呢。

“不麻煩。”陳許諾大方道。

10分鐘後，陳許諾就畫好了。

這回兩人掉了個個，陳許諾坐著，成飛站著。

成飛看著電腦上圍了一圈的小鴨子陷入了沉默。

這是——鴨環。

成飛是真的頭疼到不行，結果這人還給他玩諧音梗！

陳許諾笑笑“別這樣嘛，我在幫你緩解緊張呢。”

“我謝謝你啊。”成飛說著，用手裡拿的卡片拍了陳許諾，準備轉身回自己的工位。

一扭頭，看到旁邊的辦公室門開著，而它的主人正倚靠在門邊，不知道已經站了多久了。

成飛眉心一跳，開口道“嘉……加班加點我也得趕緊畫出來，”還好反應及時，成飛及時改口道“老大。”

魏嘉杭幾步就走到了兩人近前，站在靠近陳許諾的地方，先看到了他桌上還沒喝完的奶茶，嘴角輕扯了下後問道“好喝嗎？”

誰也沒料到會是這種對話，陳許諾慢半拍地點了點頭“這家奶茶還不錯，甜而不膩。”

魏嘉杭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

陳許諾先看了眼成飛，然後跟魏嘉杭說“老板你也喜歡喝奶茶？”

魏嘉杭伸手，輕輕在他肩膀上踫了一下，一觸即離，不甚在意地說“不討厭就是了，叫老板我聽著不習慣，跟他們一樣或者叫‘哥’都行。”

“好的，哥。”陳許諾立刻應了下來。

成飛眉心又跳了一下，總覺得魏嘉杭的話裡意有所指。

等人走了好遠了，他才被陳許諾喊醒“幹嘛呢你？我說咱們老大並沒有傳說中那麼恐怖啊，怎麼大家都挺怕他的？”

成飛說“傳說不可信吧。”

美術組的其他員工都看在眼裡，此刻看著陳許諾的眼神裡又都多了點東西。

陳許諾又不傻，當然看到了，他非但不困擾還笑了，抬高了音量說“看我幹嘛？我不就是討人喜歡了一點麼？”

其他人……你只是討大老板喜歡而已。

要不是成飛自己是那個走後門的，他都要相信陳許諾才是了。

陳許諾又轉頭朝他看了過來，眨了下眼楮，小聲說“既然都說我是皇親國戚，說明我有那個氣質啊，對吧。”

成飛“？？”少年你戲挺足啊。

注意力再次回到屏幕上，成飛隻感覺到眼前有人影晃動，陳許諾起身離開了工位。

成飛正垂著頭，又感覺到了人影晃動，他心裡想著陳許諾不是上廁所去了麼，一抬頭看到了去而復返的魏嘉杭。

這人剛才往電梯方向走了，還以為他去抽煙或者要出去辦事呢。

魏嘉杭只看了成飛一眼，然後在陳許諾的工位上隨便摸了摸，拿了一支筆……走了。

這是外人所能看到的畫面。

真正的情況只有成飛自己知道——就在剛才魏嘉杭摸筆的時候，手一抬又一松，一個東西就落在了成飛的桌上。

那是一顆糖，一顆水果味的硬糖。

成飛的手機也震了一下，上面多了一條消息。

魏嘉杭糖甜麼？

魏嘉杭哦，可能沒有奶茶甜。

成飛……

成飛思考了下剛才一連串的事情，以為自己摸到了關鍵那我下午給你買奶茶？

魏嘉杭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成飛哦。

話是這麼說，成飛下午還是買了杯奶茶，他就放在自己桌邊，可是左等右等也找不到機會給魏嘉杭。

陳許諾下午畫圖也有點瘋魔了，畫了半天陷入僵局後，猛地站了起來，他本來想跟成飛說點什麼，看見了那杯奶茶，高興道“你放了一下午都不喝，能先讓我補充下糖分麼？”

成飛遲疑了一會兒“有點涼了，你不介意嗎？要不……”我給你買杯新的吧。

陳許諾說了“不介意”不等成飛把話說完就把奶茶順走了，吸管都插好了，又猛地停了下來。

“老大，哦，哥？”陳許諾轉頭看著再一次出現的魏嘉杭。

魏嘉杭這回沒看他，更沒看成飛，而是看著那杯奶茶。

陳許諾非常識時務“你要喝麼？”

魏嘉杭伸手接過來“謝了。”轉身又回了辦公室裡。

陳許諾“？？？”還真是看上了這杯奶茶？

成飛“……”所以是介意我隻給別人買了奶茶而沒有給他嗎？還是說……其實他也有那麼點的喜歡我？

前一個答案很不像魏嘉杭，可是後一個……成飛又不太敢想太多。

手機來了新消息，屏幕又亮了一下。

成飛翻過手機來看——

魏嘉杭我忙前忙後的，今天才喝到一杯奶茶，還是從別人手裡搶來的，涼的。

魏嘉杭不像話。

成飛這一刻的心情就像是被風一吹剛覺得自己可能要飄了，下一秒風就把他牢牢扎在了地面上。

成飛回道哥，下回你可以直接說的。

魏嘉杭我是小孩子麼。

成飛……好像你剛才的行為不小孩子一樣。

再次拿起筆，成飛的手開始動作，畫布上終於不再是一片空白。

成飛專心致志地畫著，只是……總覺得內心深處的某個地方，少了點什麼，又多了些什麼。

以他目前和魏嘉杭的相處模式，進一步或者退一步也都還是在哥哥弟弟的正常範疇中，按這樣下去，他可能走到三四十步就再難有任何突破進展了。

所以……是我太含蓄了嗎？成飛認真思考著。

作者有話要說魏嘉杭為什麼跟別人那麼多話？不像話。

魏嘉杭有了新人就不理舊人了？不像話。

我個人超喜歡現階段的，有一種隱秘的地下情的感覺。

超小聲暗示就快了就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