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劇組租用白鯨館場地, 隻租了一個月。為了在一個月內拍完主場景戲份, 所有人加班加點,每天都是從早忙活到晚, 十幾個小時不停歇。
聽到商玉梁居然大發慈悲給全劇組放假,場館裡頓時發出排山倒海般地歡呼聲。
剛從水中爬出的人魚王子跪坐在地上, 耳朵進了水聽不清聲音,茫然四顧。
隨即他看到一周前與他視頻通話的人,向他快步走來。
先淡淡看了眼他裸著的上身,然後扭頭將自己的襯衫外套披到他肩上, 朝他伸出一隻手,“起來。”
祁星辰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是“裸男”呢, 趕緊套上外套,抓住柏夜的手。
那隻手溫熱、乾燥,很好緩解了剛出水的冷意。他被柏夜輕松拉起來,低頭系襯衫扣子。
雖然祁星辰胳膊長腿長, 但架不住柏夜個子高,襯衫外套穿在他身上, 活似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袖子完全蓋住了手, 脖子、鎖骨在外面露著。
“剛才還沒露過癮?”柏大少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 伸手替他把最上面一顆也系上。
祁星辰︰“......”
他搖搖頭,一是為了倒乾淨耳朵裡的水,二是為了確定面前一切是真的, 不是他被水壓搞出的幻想。
柏夜來的太突然, 這時工作人員們才看清商玉梁要陪吃飯的“朋友”是誰, 立馬發出第二陣排山倒海的歡呼。
那畫面比看到祁裸男都瘋狂!
“柏夜啊啊啊!!!我喜歡你好久了!!幫我簽個名好嗎???”
“嗚嗚嗚我居然見到活的夜哥了,商導你為什麼不早讓他來!!我恨你!!”
“寶寶你的新專什麼時候發鴨,媽媽粉等到花兒都謝啦!”
“夜哥你真人臉好小啊,比電視上小多了!太好看了怪不得我對象天天看你!”
一大堆人扔下手裡的活計撲上來,把柏夜團團圍在中間,嘰嘰喳喳問這問那。人魚王子頓時失了寵,“嘁”了一聲,語氣頗為不滿。
陶桃也走上來,笑道︰“夜哥,你來啦。”
“嗯,”柏夜沖陶桃點點頭,轉身跟祁星辰低聲道,“你回車裡等我。”
回車裡等他?他一會不是要和商導吃飯麼,等他幹嘛?
祁星辰不明所以,不過旁邊人太多不方便問,只能乖乖往出走。
安然也擠在人群外圍看熱鬧,祁星辰扯扯她背包︰“回去了,安然姐。”
“我是柏夜的夜空,你等我要個簽名哈。”安然看都不看他,一副十足有了媳婦忘了娘的醜惡嘴臉。
祁星辰沒辦法,自己一個人上了保姆車。
司機老秦正靠在窗邊吸煙,見他上來立馬掐滅,好奇︰“安然那丫頭呢?”
“柏夜去片場了,她等著要簽名呢。”
“柏夜啊......哎呦!”老秦一拍腦門,“我閨女也喜歡他!星辰,反正安然沒回來,你再等我一陣兒!”
說著拔下車鑰匙跑了。
留祁星辰獨自美麗。
祁星辰開始考慮,是不是需要換個班底。
好在這兩位比較有良心,差不多十幾分鐘,兩人說說笑笑一起回來。
老秦把簽名紙折了又折,稀罕地放進錢包,問祁星辰︰“星星,咱們是先吃飯還是回酒店?”
“現在我是你的星星了?”祁星辰斜睨他。
老秦︰“嘿嘿。”
“原地休息吧,”祁星辰思索片刻,“我等個人。”
二人不知道他等誰,反正下午沒事,和他一樣葛優癱著閑聊。
安然見到愛豆的興奮勁沒過去,拉著祁星辰,非讓他講《窮遊》幕後的柏夜什麼樣。
“跟你在電視上看到的一模一樣,”祁星辰懶洋洋,“他沒有人設。”
“哇,那我更喜歡他了!”安然幸福道,“粉一個real的愛豆真好。哎,不知道下次見到他什麼時候,可能得猴年馬月吧。”
二十分鐘後,保姆車車門被敲響,祁星辰坐直︰“秦叔,麻煩開下門。”
車門打開,帶著鴨舌帽的人上來。安然長大嘴巴︰“臥槽,猴年馬月這麼快就到了?”
柏夜摘下帽子,招招手算是打過招呼,反客為主地告訴老秦一個餐廳名,讓老秦往那邊開。
祁星辰被他的操作弄的有點懵,“去哪?”
“老商請客。”柏夜在他身邊落座。
柏夜特意探班商玉梁,商玉梁請柏夜吃飯是人之常情。可帶上祁星辰就不是了,因為商玉梁說過,讓祁星辰利用下午時間教陶桃舞蹈。
顯然,祁星辰的咖位以及與商玉梁的親近程度,並不夠格出現在飯局上。
是柏夜要帶他去的,祁星辰清楚的知道,柏夜在幫他牽線搭橋、維護人際關系。
“謝謝。”祁星辰小聲說。
“嗯,還冷麼。”
“不冷了......外套還你?”
他自己的T恤濕了一大半,上車後被他夾在車窗上曬太陽,現在差不多幹了。
“你穿著吧,”柏夜瞥了眼他領口,“我眯一會兒。”
說完,柏夜閉上眼楮。祁星辰側頭便看到他眼下淡淡的青黑之色,和睫毛投在臉上的陰影。
車內陷入寂靜,祁星辰示意老秦穩點開車,順便阻止了躍躍欲試想拍照的安然,也閉眼補充體力。
餐廳距白沙港不遠,不久後他被推醒,放安然和老秦出去吃飯,跟在柏夜身後上了樓。
這是一間私房菜館,裝潢古色古香,一天隻接待固定數量的食客,很適合高端人士聚餐。
服務生領他們進到包間內,商玉梁已經點好了菜。馮青遠與商玉梁關系不錯,自然在場,意外的是陶桃居然也在。
估計是祁星辰都來了,不叫她不好意思。
“我之前打聽過,這家沒有攝像頭,可以放心吃,”商玉梁道,“你倆快過來坐。”
祁星辰和柏夜並排坐下。
已近下午兩點,大家都有些餓,邊吃邊聊。肚子墊了一半,服務生將醒好的紅酒送進來,商導舉杯︰“難得今天小柏探班,咱們喝點吧。”
“好,”馮青遠笑道,“恭敬不如從命。小柏的酒量我知道,桃桃,小祁,你們怎麼樣?”
兩人齊齊點頭,於是餐桌上年紀最小、咖位最低的祁星辰起身,承擔起倒酒的角色。
倒完坐下時,柏夜傾身在他耳旁道︰“私人聚會,不必勉強。”
“嗯,我知道了,”祁星辰頓了頓,摸摸耳朵,“你也是。”
如柏夜所說,商玉梁的確沒勸幾次酒。一頓酒足飯飽,商玉梁生怕招待的不夠好,又張羅著去KTV玩。
“去可以,”柏夜視線掃過思維明顯遲滯的小粉絲,“但不喝酒了,我明天還有拍攝。”
“好好好,都聽你的,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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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祁星辰第一次參加明星的私人聚會,本以為礙於身份,大家會比較矜持,沒想到玩的特別開。
商玉梁唱得一手好美聲,陶桃歌喉相當不錯。馮青遠專注於與柏夜拚酒,祁星辰陪商導唱了幾首,之後乖乖坐在角落發呆。
晚上十一點,柏夜叫停。商玉梁砸吧砸吧嘴︰“行,那下次再聚吧,正好我明天拍攝任務挺重。你酒店在哪,我送你回去。”
“不用,”柏夜道,“阿倫就在附近,我讓他來接我。”
阿倫在附近......祁星辰後知後覺地意識道,原來中午柏夜是故意上他的車的,而不是沒有司機送。
緊接著他忽然想起來一件事,連忙阻止柏夜︰“不對,你不能走!”
柏夜︰“嗯?”
“你、你......”祁星辰咬咬牙,“你不是說,要陪我對戲嗎?”
商玉梁︰“......”
“噗嗤。”在場的人全笑了。
祁星辰喝的頭重腳輕,尋思半天,沒尋思明白自己這句話錯在哪,眉頭緊緊擰住。
一旁的陶桃笑完,提醒道︰“星星,你看看現在幾點。夜哥陪你對完戲,明天怕是不能拍攝了。”
“是啊,你這孩子,”商玉梁哭笑不得,“你別纏著小柏了,明天早點到現場,我給你講戲。”
祁星辰掏出手機看時間,真的很晚了,可是、可是......
可是柏夜上周答應過他,等來這邊會陪他琢磨戲。再加上吃飯時,商導透露柏夜要幫忙調|教他......
怎麼可以走呢?
祁星辰酒壯慫人膽,理直氣壯地越過商玉梁,望向柏夜。
柏夜︰“......老商,帶我回你們酒店。”
商導︰“蛤???”
.
強迫人家跟自己回來的時候很厲害,等真進了房間,某祁姓男星分分鐘偃旗息鼓。
他看看坐在沙發上,兩條長腿無處安放的柏夜,如夢初醒,“冰箱裡有飲料,你自己拿著喝,我去洗把臉。”
說完,他跑去衛生間。用涼水往臉上撲了幾把,稍微清醒了點。
悔意自心底一層一層漫延上來——大半夜的,他找人家對什麼戲?
人家這段時間陪他早上聊、晚上聊,已經夠負責任的了,現在憑什麼不睡覺跟他熬?
他掐掐自己臉蛋,愧疚地垂著頭出去。柏夜正好看完這場戲,見他兩頰緋紅,嗤了聲︰“酒氣散了?”
“嗯。”
“清醒多少?”
祁星辰︰“......一大半。”
“那過來吧,”柏夜往側面坐,讓出一個位置,“我給你說說這段戲。”
唱而優則演,出道七年柏夜沒演過挑大梁的角色,可時常友情客串。對於演戲一途說不上精通,帶帶新手絕對夠用。
祁星辰猶豫著坐到他身邊,鼻腔鑽進熟悉的冷香,他立刻並攏雙腿,雙手不停揉搓膝蓋。
宛如即將接受訓導的小學生,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現在你是林蕭,我是季嫣,”柏夜無奈,“你向我告白的前提,是猜出我約了別的男人。喜歡的人馬上要去見另一個男人了,你此刻應該什麼心情?”
祁星辰腦海中瞬間幻化出愛豆背著他找其他粉絲的場景︰“......憤怒、著急。”
“我一次次拒絕你的靠近,卻接受了別的男人的約會,明顯感情的天平已經偏向另一方,你還會有怎樣的情緒?”
“嫉妒、不甘、委屈......以及如果再不說清楚,你可能真的就要走了的那種絕望。”祁星辰似懂非懂。
柏夜點點頭︰“所以說這次告白,是你感情堆積到一定程度的爆發。你看過泄洪嗎?”
“看過......我懂了!”
祁星辰跳起來︰“就像泄洪時洪水怒吼著奔騰而出一樣,我讓你看看我的時候,是泄洪前一秒,卑微且隱忍。我說喜歡你的時候,是心裡那道大壩被洪水沖開了,沖動戰勝理智。我要忍不住緊緊抱著你、狠狠抓著你的手臂......”
“沒錯,”趁著小粉絲有所頓悟,柏夜扔下劇本,“來,咱們走一遍。”
找了這麼多天都沒找到的感覺悄然而至,祁星辰興奮的不行。為了模擬出海洋館場景,他把智能玻璃牆調成全透明模式,調暗燈光。
月光透過玻璃牆外的泳池打進室內,比起觀賞隧道不遑多讓。
他自己拍拍手,“《海洋之心》第三十七場第三幕,一鏡一次A!”
真是個小傻子,柏夜忍不住想笑。為了不影響他的情緒,緊緊繃著嘴角,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
“你約的誰,那個海洋生物學家?”祁星辰在後面追。
“你一小孩子問那麼多幹嘛,”柏夜不理他,繼續走,“快回去吧,明早還有集訓呢。”
聽到“小孩子”三個字,祁星辰獸血沸騰,猛地躥上前,拉住柏夜胳膊,手腕用力,直接將人帶進了自己懷裡!
柏夜比他高半頭,為了配合他,別扭地曲起雙腿。
即便這樣,兩人只能勉強保持平視。祁星辰情緒到達巔峰,喘著粗氣,直直望向對方——
“砰!”仿佛地球撞上火星,祁星辰眼前一暗又一亮,霎時世界只剩亙古長明,
以及光影交錯中,那片他在深淵裡仰望了七年的夜空。
“......”柏夜不解,“說台詞啊,卡殼了?”
“沒、沒有,”祁星辰退後一步,撒 癥似的指指玻璃牆外,“我、我突然特別想游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