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想什麼呢？”

“......沒想什麼。”

聽到化妝師的話， 下了戲坐在化妝間等待卸妝的祁星辰， 趕緊把思緒從“別讓我等太晚”中拉出來:“我妝花的差不多了， 不需要太認真卸了吧？”

“那怎麼行，妝卸不乾淨會堵毛孔的。”

化妝師幫他卸完妝， “啪”地往他臉上糊了張面膜，“不僅要好好卸妝， 還得敷面膜，你這帥氣的小臉才不會打折扣哦。”

“知道啦， 謝謝姐姐！”

祁星辰點點頭， 開始和化妝師講翔翔有多可愛。同樣拍完今天所有戲份、卸完妝的許盛， 也閉上眼楮等著化妝師過來給他敷面膜。

等了兩分鐘，化妝師毫無反應。

“......你們別聊了，”許盛等的不耐煩， 指指祁星辰，“快給我貼上，貼完我好回酒店。”

“啊對不起許老師， ”化妝師倉皇道歉，“面膜是我自己給星星帶的， 沒拿您的份兒......”

“......砰！”

許盛摔下凳子，罵罵咧咧走了。

祁星辰從小自己生活， 對人情世故了解的比較透徹。這幾天他經常給劇組工作人員帶外賣、茶點， 人長得好、性格好， 再加上會做事， 已經和大家打成一片。

十五分鐘揭下面膜，上了自己保姆車，他癱在座位上，舉著手機打字。

安然問︰“星星，你看微博沒？”

“沒有，”祁星辰心不在焉，“現在什麼情況。”

“拚了一下午水軍，對方一直死磕，再不行，估計公司就得出聲明了。”

祁星辰能料到對方的做法，傳言這種事，傳的越久知道的人越多，對當事人危害越大。

他打完最後一個字，發送，如釋重負般癱成“大”字型。

安然看見了，好奇︰“你剛才給誰發信息呢？”

“一個不愛吃維生素片的人。”

“那是誰？”

“不對，不是不愛吃維生素，”祁星辰自說自話，“他什麼藥片都不愛吃。”

安然︰“......”

她家藝人八成瘋了，說什麼亂七八糟的呢。

保姆車繼續往酒店行駛，中途，祁星辰讓老梁停在一家餐廳門口，鴨舌帽口罩招呼到臉上，全副武裝下了車。

雖然他現在沒到誰見誰認識的程度，但非常時期，謹慎為妙。

他在服務生的指引下找到包房，奶奶灰發色的少年穿著克羅心T恤、飛行員夾克，正大馬金刀坐在餐桌另一端。

看他進來，祁嘉澤吊兒郎當地揚揚下巴︰“哥，你來了，先點菜。”

祁星辰點了幾個有利青少年大腦發育的菜，合上菜單，“你怎麼又逃課了。”

祁嘉澤道︰“下午沒有課。”

“說實話。”

“......想吃這家的鰻魚飯，”祁嘉澤嘟囔，“距離咱們上次來吃，已經過去三個多月了。”

祁星辰心霎時軟了下來——這孩子嘴上說想吃鰻魚飯，實際上是“想和哥哥吃鰻魚飯”。

他想哥哥了。

下午祁嘉澤突然打電話，拐彎抹角問他有沒有時間，祁星辰便猜出這孩子要找他。

正巧他也想和祁嘉澤聊聊校園暴力的問題，一是校園暴力本就不對，二是若能避免和陶桃弟弟沖突，自然最好。

“嘉澤，”這位堂弟性格別扭，祁星辰沒法直說，問，“最近模考的成績怎麼樣？”

祁嘉澤組裝筷子的手頓住。

得，估摸不怎麼樣。祁星辰換下一個話題︰“最近老師找你家長了嗎？”

祁嘉澤︰“......”

得，校霸本霸。

“快畢業了，盡量跟同學友好相處，留個好印象，以後天南海北，可能都見不到了，”祁星辰進入主題，“你是不是有個叫陶宣的同學？他是我朋友的弟弟，你們平時可以多交流交流。”

“陶宣......”祁嘉澤皺眉想了會兒，才想起來，“哦，是有這麼一號人。哥你放心，既然你認識，那以後我負責罩著他......雖然他有點怪怪的......”

“怪？哪裡奇怪？”

“整天拉著張臭臉，不玩遊戲不打籃球，誰跟他說話都愛搭不理，”祁嘉澤暴躁地搓搓劉海，“要不是他弱得很，一踫就倒，我看他特麼才是老大。”

不愛運動、遠離人群、身體瘦弱......祁星辰回憶《夜之桃》中的情節。

很可能這個時候，陶宣已經患上了系統性紅斑狼瘡。只是病情初期沒惡化，仍能正常上課學習。

陶宣選擇隱藏病史，不告訴同學，他便不能隨意往出說。祁星辰暗暗嘆了口氣，緩聲道︰“嘉澤，陶宣這麼做也許有自己的理由，你不能因為他跟同學不親近就討厭他，知道嗎？”

“可是他那個閉著嘴拽拽的樣子很討人煩！”

“難道你跟人說話，還必須要求人家回應，這樣不討嫌？”祁星辰反問。

祁嘉澤噎了下。

“好啦，”祁星辰手臂越過桌子，在祁嘉澤頭頂揉了揉，“每個人性格都有自己的成因，如果理解不了的話，試著尊重他。”

祁嘉澤︰“......”

祁嘉澤整天睡不醒的眼楮倏然瞪大︰“哥，你居然摸我的頭？你居然敢摸我的頭？教導主任都不敢踫它！”

電視劇裡什麼的，哥哥摸弟弟頭不是慣常操作麼。難道祁嘉澤討厭別人踫他頭髮？

祁星辰張口想道歉，隨即便看到祁嘉澤身子微微前傾，似是為了讓他摸著更方便般，假裝低頭開海膽。

“......”祁星辰忍不住笑了，又在上面揉了揉。

.

在祁星辰的再三囑咐下，祁嘉澤保證以後不會主動欺負陶宣。

祁星辰滿意了，吃完飯，讓祁嘉澤送他回酒店。於是祁嘉澤將跑車開成了輪椅，二十分鐘的路程，愣是開出四十多分鐘。

到酒店樓下，祁嘉澤從煙盒裡叼出一支煙，半眯著眼︰“哥，等我......”

“小孩子吸什麼煙！”祁星辰伸手把煙抽了出來。

祁嘉澤︰“......哥你居然敢搶我的煙？教導主任都不敢！”

祁星辰算是明白他的性子了，陪他又聊了會兒，目送他離開。

順著電梯上到頂層，安然已經整理好他的房間。聽見他開門，立刻阻止道︰“Stop！你別進臥室，先去洗澡，浴缸水和精油我都放好了，泡半小時去去腥。”

祁星辰︰“？？？”

“整天跟翔翔廝混，你身上都是魚味和消毒水味，”安然解釋，“陶桃姐的助理給我介紹一款精油，味道不錯，你試試。”

祁星辰聞聞袖口，確實有些腥味。一直身處那樣的環境中，如果安然不提，他自己根本發現不了。

剛才和祁嘉澤在密封性強的跑車裡待了那麼久，祁嘉澤一句沒抱怨，也是委屈這孩子了。

祁星辰把手機放到旁邊置物架上，脫掉衣服進浴缸。泡到快睡著之際，手機短促地震了兩下。

他不太想動，懶懶側頭瞥了眼，看到發消息的人是Bo。

於是他認命地坐起身子，扯毛巾擦乾手，點開消息。

Bo︰【到酒店了？】

上一條是祁星辰發的，打卡告訴對方自己下戲，兩條中間隔了一頓飯的時間。

祁星辰心想，怪不得娛樂圈裡在一起的挺多，能走到最後的寥寥無幾。

按這種效率聊天，別說現在他沒追上柏夜，就算追上了，用不了幾個月肯定一拍兩散。

......不對，他找柏夜不是為了培養追人的感覺麼，想那麼長遠幹嘛。

祁星辰甩甩不甚清醒的腦瓜︰【到了，都泡上澡啦】

說著，略有些心虛地握著精油瓶子，拍張照片發給柏夜，以證明他沒有出去鬼混。

柏夜視線落在握著瓶身的手指上。

白白圓圓的，指腹因泡太久起了皺，一看為了回信息而特意擦的手。

柏夜評價︰【可愛。】

星星不甚明白︰【......你是說精油可愛？】

柏夜這才看到精油，岔開話題︰【上次我聞到的是它的味道麼】

上次聞到的......

他不是解釋過，上次聞的是洗發水味，這事怎麼過不去了！

還是說，柏夜真的很喜歡那個味道？！

祁星辰看看洗手台上的牧羊少年，這時來電打斷了聊天。

是祁雲霄的電話，祁星辰接起來︰“哥。”

“......”祁雲霄興師問罪的心思瞬間消散，“嗯，微博的事再跟我講一遍。”

祁雲霄公務繁忙，幾乎不看社交網站。早上正是他最忙的時候，所以事發第一時間，祁星辰沒給他打電話，直接聯系的陳諾亞。

祁星辰無奈，只能依言重復。祁雲霄聽完問︰“這麼點小事，陳諾亞一天都沒搞定？”

祁星辰︰“......”

“下次別找他，直接找我，豬解決不了人的問題，”祁雲霄頓了頓，“今晚好好睡覺，明早再看。”

祁星辰非常佩服大哥罵人不帶髒字的技能，得到指示聽話的關掉微博。邊對著鏡子繼續練習明天戲份，邊和柏夜聊到上床。

關了燈，祁星辰發︰【晚安】

柏夜︰【晚安，好夢】

不知是不是柏夜的祝福起了作用，祁星辰真的一宿好夢。帶著愉悅的心情起床、穿衣服、摁了兩泵牧羊少年。

剩下的香水預計只夠噴到下月中，他央求安然幫他上淘寶再來一瓶。

安然熟練地找出商品︰“你要多少毫升的？”

“最大瓶的。”

“沒必要吧，以我的經驗，任何口紅香水之類的東西只能新鮮一個月，等熱戀期過去立馬扔角落吃灰......還是你對它有特殊情結？”

祁星辰停下穿鞋的手，揉揉耳尖，“買你的得了，又不是不給錢。”

“行吧。”安然促狹地笑笑。

隨即她突然喊︰“星星，看微博，方笛艾特你了！”

大哥搞完了？祁星辰立馬蹬上鞋，打開微博。

——方笛傳媒︰昨日我公司博主私自收受某藝人經紀人錢財，發布不當言論，對@祁星辰先生名譽造成了極大損害。對此我司表示誠摯的歉意，並將調整人員結構，加強帳號的約束和管控，萬望諒解。

看到這段話，祁星辰相當震驚。他以為祁雲霄的處理方式是逼對方刪微博，只要刪了微博，方笛傳媒這邊便算毀了約，不僅得退還買營銷的錢財、支付違約金，說不定還要得罪買方。

可沒想到祁雲霄做事這麼絕，連“某藝人經紀人”都點了出來。

祁星辰點開評論區，想看看公眾的反應。

緊接著，他發現祁雲霄何止是絕。

評論區內，一大堆網友劍指許盛，暗示某許姓藝人就是花錢黑祁星辰的人。

口徑統一，分明有人在背後操縱。

而此時，酒店34層行政套房，許盛經紀人和許盛在餐桌旁一站一坐。早餐已經涼透了，煙灰缸裡插滿了煙蒂。

“我就說你別瞎惹事，這回踫到硬茬子了吧？”經紀人拉上窗簾，“老總打電話給我一頓罵！”

許盛臉漲成豬肝色︰“閉嘴！”

“你說他男三號，你男二號，既不壓你番位，又沒資格搶你的戲，你針對他幹嘛啊？”

“我讓你別說了，”

許盛唰地站起來，額角青筋暴突。桌子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帶動，小籠包、白米粥嘩啦啦灑了一地，“你他媽聾了？”

經紀人被他猙獰的面色嚇得愣了幾秒。

他帶這位土財主家的兒子已經帶了兩年多，知道許盛脾氣不好，可像今天這樣暴跳如雷的時候很少。

“我看不慣他裝認真的樣子！我受不了商導在桃桃面前誇他好！我就是想搞他！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而且......”

許盛“而且”了兩遍，沒“而且”出下半句。

他眼神清明了一瞬，然後又恢復成平時囂張跋扈的樣子，“沒有而且，去給我發聲明，就說這件事是祁星辰自導自演炒熱度，故意潑髒水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