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渣不愛看書的劣勢在這種時候，被體現得分外淋漓盡致，因為季星凌並不是很懂龍血樹和紅色的龍之間究竟有沒有聯繫，想吃醋也找不到理論支撐，只好酸嘰嘰說了一句，龍有什麼厲害的，然後果斷轉移話題：“你還有沒有什麼事想問我的？”

小林老師一針見血：“你了解龍血樹嗎？”

大少爺不了解龍血樹，但卻十分了解這種問題的標準答案：“我可以為了你，從今天開始瘋狂了解。”

林競靠回枕頭：“算了，我還是問我媽吧，先讓我捋一捋。”

“那我給你弄點早餐。”季星凌站起來，“想不想試試植物專用營養液？”

林競想起了非洲人民都愛的金坷垃和小麥畝產一千八，無情拒絕：“不用，我吃個包子就行。”

麒麟崽“砰”出窗戶，去食堂幫小林老師買病號餐。

差不多同一時間，小蜃龍也溜進了病房——只要暴躁大龍不在，他想要躲過門口保安還是很容易的。

林競正坐在床上認真思考呢，突然就這麼沒有一點點防備地、看到了夢裡的龍，頓時被震驚得說不出話。

但學霸就是學霸，就算震驚也不耽誤舉一反三觸類旁通，在短短幾秒鐘的時間裡，你林哥已經強行豁然開朗，覺得，這一定是我的龍，可能每一棵龍血樹都得標配一條龍！

一顆巨大的樹。

樹幹上還纏著一條紅色的龍。

仔細想想，果然猛。

就很合理！

於是他掀開被子跳下床，打算仔細研究一下自己的龍。

麒麟崽也正好叼著早餐，從窗戶裡雷霆滾滾轟了進來。

林競一臉欣喜地介紹：“你看，我夢到的那條龍。”

季星凌：？

等等，這就是你所謂夢里紅色的龍？

這種鞋帶一樣的款式到底哪裡厲害？

林競沒有經過系統的妖怪理論知識學習，並不知道該怎麼樣和不同種類的妖怪溝通，所以一邊和季星凌說話，一邊隨手握住了龍的尾巴。

那裡是一片還沒有徹底長硬的柔軟逆鱗，小蜃龍脊髓發麻，本能地渾身炸開，後尾猛然一甩，嗓子裡也發出威脅的低吼。林競一時沒反應過來，被帶得踉蹌坐在床邊。麒麟崽四周瞬間裹滿雷電，眼神凶狠，死死盯著病房裡這條紅色的龍。

山海域的小妖怪都知道，麒麟崽和蜃都很暴脾氣。

但這次卻例外，面對明顯充滿敵意的麒麟，蜃非但沒有繼續炸鱗，反而遲疑著還往後退了半米。

因為他突然覺得這傻逼好像有點像季星凌。

我靠，真的假的。

上次在對付鑫力集團那伙人的時候，他已經在器材室裡看見過季星凌和林競，三更半夜能面不改色圍觀一群妖怪挖樹的男高中生，顯然不大可能是人類，不過對方具體是什麼品種的妖——妖怪的身份都是嚴格保密的，於哥也不是一條八卦的龍，就沒細查細問。

但萬萬沒想到，居然是麒麟。

因為大蜃龍經常出差，所以兩人很少會在妖管委碰面，寥寥可數的幾次，彼此也都採取“愛理不理我才是你爸爸”的極度不友好態度，之所以沒打起來完全是看在零花錢的面子，畢竟大家都是未成年妖，不能輕易惹怒親爹。

現在突然變成了疑似發小，於一舟覺得自己受不了這刺激，他把嘴裡的棒棒糖紙棍吐出來，轉身走了。

林競：“……”

麒麟崽變回人形，把早飯塞給他：“那不是你的龍，是蜃龍。”

林競有印象：“上次在體育器材室的那條龍，他為什麼要來？”

“鬼知道，走錯路了吧。”季星凌坐在床邊，“先吃東西，妖怪的事情，以後再說。”

可能是因為前期已經接觸了大量關於妖怪的知識，心理鋪墊做得好，所以林競對於自己是妖怪這件事，接受得還是比較輕鬆快速的，甚至還有那麼一點點興奮。早點吃到一半，商薇也推門進來，看到季星凌後明顯一愣：“小星？”

“阿姨。”季星凌站起來，“我聽舅舅說了這裡的事，放心不下就過來看看林競，那你們聊，我先出去。”

商薇點頭：“謝謝你。”

季星凌懂事乖巧有禮貌，輕手輕腳替兩人關上了門。

林競把剩下的包子塞進嘴裡，迫不及待地展示：“媽，你看，我真的發芽了。”

“……”

醞釀了一路的解釋全沒派上用場，商薇有些驚訝兒子的接受能力，但不管怎麼說，他能平靜地接受妖怪這件事總歸是好的。於是也跟著笑了笑：“嗯，等會醫生還會來再給你做個檢查，沒事的話，明天就能出院了。”

“媽，你之前怎麼不告訴我妖怪的事？”

“我原本以為你和爸爸一樣，是普通的人類。”

“可剛剛季星凌說妖管委還要繼續查我爸的身份。”

商薇撫了撫他的腦袋：“因為我並不是龍血樹。”

就算專家組討論到頭禿，最合理的解釋也只有一種，林醫生也是一棵樹。

至於這棵樹是存心隱瞞他自己的身份，還是發育停滯，壓根就不知道妖怪的存在，暫時不好說。

一想到老林也有可能是一棵樹，林競就覺得比較熱血沸騰，又迫不及待地問：“那你呢？”

商薇回答：“傷魂鳥。”

林競眼底充滿欽佩：“媽，你這名字聽起來真是酷炸了，我想看一下。”

商薇：“……”

她提醒兒子：“傷魂鳥是兇禽，不像你想像的那麼漂亮。”

林競如實評價，那就更酷了，而且誰說我媽不漂亮的，我媽天下第一漂亮。

商薇笑著拍了他一巴掌。

她最終還是變回了原身，青紅相間的羽毛，孔雀一般的長尾，雙翅展開時，會刮出一陣疾韌的風。羽冠很長，表情和眼神皆狠厲——天生的狠厲，就算想慈母，也確實慈不出來。

林競受驚，我媽好兇。

不過果然酷到炸天。

他繼續興奮諮詢：“那我要怎麼樣才能徹底變回一棵樹？”

“你剛剛發芽，還需要休息很長一段時間。”商薇坐在床邊，“妖管委會安排補課的事情，考慮到你明年還要高考，所以妖怪方面也可以推遲到大學再進行。”

“沒關係的，我現在就可以學。”

學霸就是這麼有底氣。

有季明朗和劉大奇從中幫忙，林競在當天晚上就出了院，並且領回兩大盒口服液，可以有效抑制植物成長過於蓬勃、瘋狂落葉等一系列發育問題。回到江岸書苑1302時，林守墨還在屋裡坐立不安，生怕老婆和兒子又吵一架，不管哪個出走都很讓一家之主頭疼。幸好，母子兩個是親親熱熱一起回來的，看起來全無隔閡，非常令人欣慰。

他鬆一口氣，假模假樣攬過兒子批評：“以後不要再和媽媽吵架了，知不知道？”

“知道。”林競在路上已經被打過了預防針，相當配合演出，“爸我錯了，我先去洗個澡。”

“等會兒！”林守墨叫住他，又從桌上拿起一個信封，“你喜歡小明星，要聽演唱會，爸爸並不反對，就像你媽經常掛在嘴邊的，學習之餘適當放鬆是很有必要的，但做什麼事都不能沉迷，這是兩張路嘉馳演唱會的門票，你和同學聽完之後，就該收心備戰高考了，記沒記住？”

林競：“……”

商薇：“……”

路嘉馳是最近挺火的一個歌手，今天下午，林守墨向劉栩打聽了一下到底是哪個明星，能讓自己的兒子離家出走這麼瘋狂，劉栩就隨口亂編了這麼一個，正好對方最近在錦城有演唱會，也合理。

誰知老父親過分慈祥，專門屁顛顛找黃牛買了兩張票。商薇簡直都無語了：“你說你——”

“我怎麼了！兒子看看演唱會有什麼大不了的，我們週六也去看電影！”林守墨出言打斷她，又拼命使眼色，千萬別再吵了，一家人有問題要坐下好好說，知不知道？你們兩個再這樣，我很難做的，唉，心累。

林競和商薇再度：“……”

“離家出走”事件算是勉強翻篇。雖然商薇過兩天還要再去妖管委接受問話，林守墨也需要再做體檢，但總算，大的風波看起來是不會再有了。

第二天上學時，林競問於一舟，你對路嘉馳感興趣嗎？

於哥回答，一般般，我爸公司好像剛簽了他做代言人。

林競：……對不起，打擾了。

“有事？”

“哦，我這有兩張演唱會的票，本來想問問你想不想去的。”

於一舟沒能及時領悟組織的真實意圖，疑惑發問：“你要請我看演唱會？”

剛剛進教室的季星凌：？

我是不是聽錯了什麼？

林競及時解釋：“沒有，我是想問一下你，願不願意高價收購這兩張票。萬一你有女朋友呢，對不對，最近他在女生里據說相當火爆。”

於一舟心情一言難盡，你們這對狗男男，自己談戀愛就算了，居然還要給我假設出一個女朋友，讓我承受經濟損失，簡直不講道理。

季星凌搶過票一看：“你哪來的這個，哎，別賣了，我陪你去看。”

“你確定要去？”林競丟給他一瓶水，“我是沒意見。”

去就去唄，不就一場演唱會嗎。季星凌不以為意，又掃了一眼，琢磨出不對了：“不行，不能去。”

林競往外掏書：“嗯。”

大少爺繼續振振有詞：“不許看別人，你看我就可以了，我比他帥，並且不收錢。”

林競頓了頓，沒憋住：“所以你還是沒發現，他開演唱會當天是你的生日，對吧？”

季星凌警惕：“嗯？！”

林競原本是真打算去的，但一看日期，就立刻改了主意。季星凌美滋滋地湊過來：“原來你記得這麼清楚啊，那我能收到什麼禮物？”

“你想要什麼？”

“自己說出來多沒勁，但我有個要求，你可不可以送我一點和學習沒關係的，讓我短暫地輕鬆快樂一下。”

林競笑著揉揉他的腦袋：“好。”

季星凌的生日在暑假，而高二的生活只剩下短短幾週了，再次開學，大家都會變成背負巨大壓力的高三生，輕鬆愉悅一去不復返的那種——但你星哥和別人不一樣，竟然還有一點迷之期待，因為他時刻準備著用高考分數向季先生兌換同居房產，目的相當明確。

於一舟盯著他嘚瑟的後腦勺，盯了一會兒，實在忍不住了，抬腿一踹：“問個事。”

季星凌往後一靠：“說。”

“這是什麼？”

大少爺轉身一看，回答：“你有沒有文化，這是麒麟。”

“哦，原來這就是麒麟，好了，你可以轉回去了。”

“……”

於一舟翻開書，開始心情舒暢地看英語。

憑什麼只有我一個人糾結。

現在輪到你了。

季星凌把他的書一把搶過來：“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

“你問我麒麟是什麼意思？”

“我不認識，所以就問你，很奇怪嗎？”

“屁，誰會不認識麒麟。”

“我為什麼要認識麒麟，法律又沒有規定每個人都必須認識麒麟。”

面對這種明顯智障的對話，季星凌盯著他看了一會，隱隱覺察出不妙：“操，別告訴我那玩意是你。”

於一舟無情回答，沒錯，那就是我。

季星凌：“你好傻逼。”

於粥粥：“滾吧！”

當事雙方用搶可樂的方式進行了一場武力對決，用來科學論證誰更傻逼，結果雙雙被例行檢查秩序的年級主任拎到辦公室，滔滔不絕教育半個小時，並且罰掃操場三天。

所謂有難同當，大抵就是這麼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