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嶼內心仍有些掙扎,沒有在車上繼續和傅延昇聊這個事。

因為從莊園出發時比較晚，等他們回海城已經是下午兩點半了，葉欽如還有事回公司,把戚嶼和傅延昇送回酒店後就帶著其餘人離開了。

傅延昇問戚嶼：“餓不餓，要不要吃點什麼？”

回來路上沒去服務區，他們都沒吃中飯。

戚嶼應了一聲,直接上酒店內的餐廳點了些小菜。

今天是平安夜,酒店已應景地裝飾起了彩燈和聖誕樹，服務員上菜時還附贈了兩隻蘋果。

戚嶼看了一眼那蘋果，問傅延昇：“我記得你是不是也有個弟弟？”

傅延昇“嗯”了一聲。

戚嶼問：“你弟多大了？”

傅延昇拿手在比桌子高一點的地方比劃了一下,道：“今年上小學六年級，才這麼點高。”

戚嶼意外道：“六年級？跟你差這麼多？”

傅延昇笑著解釋道：“嗯,我很小就出門讀書，學習工作又常年在外地,可能是我爸媽覺得寂寞，所以又背著我偷偷生了一個。”

戚嶼問：“你很少回家麼？”

傅延昇點頭：“是很少,一年到頭都回不了幾次。”

戚嶼想起八月份去傅延昇那公寓時曾問起過的問題，道：“我記得你家人也是在海城吧？”

傅延昇調侃他道：“怎麼,想跟我回家？”

戚嶼心一跳,忙解釋道：“不是,我只是覺得,你跟我都好幾個月了,也沒個休息日,難得回來一趟,要不要去看看他們。”

傅延昇當即領會了他的意思,意味深長道：“哦，你是想給我放假啊……”

戚嶼垂著眼睛吃菜：“我也要回趟家。”

事實真相還不明了,戚嶼只是自己心裡有些彆扭，但不想讓傅延昇察覺到自己在刻意與對方疏離，所以才繞這麼大一個圈子說。

他也不知道傅延昇能不能察覺到自己的情緒，但戚嶼能感覺對方此刻審視般盯著自己看了兩秒，才道：“也行。”

飯後沒多久傅延昇就離開了。

戚嶼獨自在酒店房間裡坐了一會兒，直到外邊的天慢慢暗下去了，才拿起電話撥通了媽媽的電話號碼。

“你要回家？”姜瑩接到他的電話，語氣居然有些慌亂。

戚嶼愣道：“怎麼了？你今晚有事？”

姜瑩道：“我晚上和朋友有約了，不在家……”

戚嶼：“……”

平安夜和朋友有約？戚嶼心中狐疑，約媽媽的該不會是那個神秘的“第二春”吧？

但既然姜瑩不想主動說，他也不多問，只道：“那小楓呢，明天週六，小楓今晚不回家？”

姜瑩道：“我上次不都說了麼，他和凌可住在外面，最近都很少回來……要不你自己打電話問問他吧。”

***

一個半小時後，F大附近某知名情侶餐廳。

戚楓瞪著空降此地的親哥，簡直懷疑人生：“你聖誕節不在美國跑這來幹什麼！？”

今天平安夜，他本打算和凌可在這裡吃個晚飯，兩人就回他們“愛的小窩”度過甜蜜的一晚。

然而就在一個小時前，他忽然接到戚嶼的電話說要找他吃飯，還說已經到他們學校附近了，嚇得戚楓趕緊把人接了過來，讓服務員硬生生地在情侶桌子邊加了個位置給這只一百瓦的電燈泡！

身邊不少人看到這一幕也都震驚得紛紛側目、竊竊私語——身為F大的校草，戚楓和凌可兩人上情侶餐廳吃飯就夠惹眼了，現在他們對面居然坐著一個和戚楓長得一模一樣的帥哥！

兩個“戚楓”……和一個凌可？

老天哪，這絕對是F大這個聖誕節最強勁的八卦！！！

“我現在還在幫爸爸工作，經常要回國。”戚嶼喝了一口戚楓點的莫吉托，有點嫌棄地把杯子推遠了點。

餐館主營西餐，三人各自點份牛排，上菜也很快，但食物的口味卻讓吃慣了高檔菜品的戚嶼頻頻皺眉。

他很快便放下磨損得有些誇張的刀叉，心不在焉地關注起四周的環境：“這就是你們學校附近最知名的餐館？怎麼感覺有點不大上檔次？”

上來的時候他已經聽戚楓一臉不耐卻又喋喋不休地介紹過了，原本還有些期待的。

戚楓急道：“這已經是方圓百里內最好的了！”

戚嶼：“在這裡吃一頓多少錢？”

戚楓：“人均一百多點。”

戚嶼：“這麼便宜？ ”

戚楓皺眉道：“大家都是月消費兩三千塊的學生，你還想多貴啊？”

“咳……”凌可忍不住低聲提醒戚楓，“兩三千的應該沒有幾個，謝奇寶每個月生活費才一千塊，高俊飛好像就八百。”

戚楓&戚嶼：“……”

一陣冷風吹過，戚嶼打圓場道：“不過實話說，這里人還挺多的。”

戚楓：“那還用說麼，F大幾萬的學生，我提前半個月才訂到桌子！”

戚嶼：“要提前這麼久？”

戚楓：“今天是平安夜啊。”

“你們還挺浪漫……”戚嶼笑問，“那平時呢？”

戚楓：“也挺多的，得提前半天訂桌子，否則來得晚了就得等位。”

戚嶼觀察片刻道：“三十台桌子，平均一小時翻桌率，高峰期三個小時，日收入4萬，月毛利120萬，利潤很高啊……”

戚楓奇怪道：“你算這個乾什麼？”

戚嶼：“你有沒有興趣，我可以投資你在附近開一家，做點檔次更高的。”

戚楓一口飲料差點沒噴出來：“我沒興趣！”

戚嶼：“哦……”

又一陣冷風吹過……凌可都被這對兄弟倆的對話尬得嘴角抽搐起來了，可附近的校友們卻圍觀得相當起勁，只見還有人拿起手機在偷偷朝這個地方拍，估計不出一天學校論壇又要炸了！

凌可輕嘆了口氣，恨不得鑽個洞把自己埋進去，把主場留給這對閃瞎人而不自知的兄弟算了。

好好的情侶約會被打擾，戚楓也是一臉哀怨：“你在國內不回家找媽媽，來這裡插一腳有意思嗎？”

戚嶼：“媽媽不在家，也約會去了。”

戚楓聞言一驚：“約會！？”

戚嶼斜眼道：“一看你就是很久沒回去了，媽媽最近什麼情況都不知道。”

戚楓有點訕訕，但這句話也終於讓他興奮起來：“媽媽總算找男朋友了啊！”

戚嶼問他：“說起來，你希望媽媽找的什麼樣的男朋友？”

戚楓邊切牛排邊道：“只要是愛她的，能照顧她的都行……哎，她也四十六了，跟爸爸離婚後一直單著，大好時光全給了工作，我有時候看她這麼累，都有點不忍心。”

戚嶼聞言沉默了，其實弟弟對媽媽的想法，也是他對戚源誠的想法。

他遲疑了一秒，道：“如果媽媽和爸爸有可能複合，你能接受嗎？”

當年父母瞞著戚楓離婚，導致戚楓得知真相後受到了嚴重的心理創傷。

但戚楓受傷後也不哭鬧，就是失眠——一個十歲的小孩，成夜地睡不著覺。

直到現在戚嶼都還記得媽媽當年給自己打電話描述弟弟狀態時忍不住哽咽的情景……

後來他回國，買了條薩摩耶回家，戚楓才慢慢好轉，但那之後弟弟似乎把所有的怨恨都發洩在了爸爸一個人身上，一提到爸爸就炸，這十年也從來沒跟爸爸聯繫過。

所以戚嶼也不確定，如果弟弟知道爸媽有復合的可能性後，會不會有什麼強烈的反應。

戚楓皺眉道：“不行的吧？爸爸這麼忙，他倆在一起那還不是跟沒在一起差不多？”

這吐槽竟讓戚嶼都無言以對，但想到爸媽擁有的同類茶葉罐，他又忍不住不懷疑。

見哥哥面色凝重，戚楓瞪盯著他道：“不會真是爸爸吧？”

“我不確定……”戚嶼反問，“如果是呢？”

戚楓垂下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不大甘心道：“如果媽媽願意，我也會祝福的，但我有一個要求——他不可以反對我和凌可在一起。”

戚嶼愣了愣，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回答。

他瞟了凌可一眼，見凌可也是一臉緊張，甚至還有些手足無措。

戚嶼沒再說什麼，飯後戚楓結賬，服務員走過來歉疚地說：“不好意思，今天我們店裡POS機壞了，支付寶掃碼付款也出了點故障，只能接受現金付款。”

戚楓看向他哥：“我沒帶現金啊，你有錢嗎？”

戚嶼掏出錢包翻了翻：“美金行嗎？”

戚楓：“……當然不行。”

那服務員紅著臉看著他們：“或者也可以去前台跟店長支付寶個人轉賬，不過等的人有點多，可能要排會兒隊。”

戚楓無奈，只能起身道：“你們坐會兒，我去去就來。”

戚楓走後，飯桌上只剩下戚嶼和凌可，凌可表現得更緊張了。

戚嶼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問：“你和戚楓在一起的事，跟你父母說過麼？”

凌可：“……”

“沒有？”戚嶼挑眉道，“戚楓這邊困難應該比較少，你那邊呢？傳統父母能接受你們在一起的可能性不太高吧。”

凌可攥了下桌上的紙巾：“我會找機會說的，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戚嶼往椅背上一靠，雙手揣兜道：“其實我也有點好奇，你們現在才上大學，怎麼能確定真的會在一起一輩子？隨著相處總會慢慢發現對方身上的缺點，不怕以後感情淡了麼？”

……

戚楓結完賬回來，見凌可和哥哥在聊天，哥哥臉上還有淡淡的笑意，他走近後問：“你們聊什麼呢？ ”

戚嶼：“沒什麼，下去吧……”

三人起身下樓，戚嶼到了門口道：“我回去了，不打擾你們二人世界了。”

戚楓：“你回哪兒？”

戚嶼： “回酒店。”

戚楓嘀咕道：“你這個人也真是，除了工作連個一起過節的朋友都沒有麼？上次那個傅大哥呢？我看你們關係不是挺好的？”

戚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