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遇將機甲設置好自我防護程序, 輕吸了口氣起身卻一下子沒起來跌回了椅子上, 手腕微微發抖。
靳燃的信息素太過猛烈, 比第一次易感期時那種懵懂不知的本能之外,多了一層被他引導出來的s級信息素,加之他現在會控制了一點, 灌進來的濃度更洶湧不少。
裴行遇緩了一會,撐著操作台起身腳步有些虛浮地走到另一隻生態艙前, 識別了虹膜走進去關上艙門, 抖著手脫掉軍裝,
腺體被刺破流了血, 頸側也有不少齒痕, 他伸手繞到頸後碰了碰隨即本能瑟縮了下,輕吸了口氣。
他身上舊傷未好,上次演習那個殺傷性武器余威尚在,再加上靳燃的信息素一撞, 換任何一個人只怕已經崩潰了。
裴行遇強撐著換完了衣服, 細致地將軍裝扣子系好檢查沒有錯漏才出了艙門, 走到主艙門口時側頭看了一眼, 又收回視線邁步下了艙門。
這個地方說是小型中轉站, 其實是個廢棄的空間站放置地,沒有軍隊更沒有防護裝置, 看上去荒涼又貧瘠。
宋思深傷的比較重一些,臉色蒼白地坐在一邊一聲不吭,雙目無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還好嗎?”裴行遇問。
宋思深聽見聲音, 猛地一抬頭就要站起來行軍禮,忽然聞到一股不容忽視的白麝香氣味,這一愣便被裴行遇按住肩膀,“沒事,坐著吧,傷著哪兒了?”
宋思深垂了下眼睛,沒問信息素的事兒,隻道:“對不起司令,是我衝動了,如果我沒有這麽莽的衝上去打,也不會害的其他人受傷,是我的錯。”
裴行遇拍拍他的肩膀,“沒事就好。”說完朝闕子墨走去。
宋思深看著裴行遇的背影,筆直挺拔的身姿青松一樣,臉色看起來比平常更加蒼白但永遠那樣沉靜冷漠,卻又懷有最溫柔的善意。
宋思深看了一會,又低下頭。
步虞正在幫闕子墨包扎,聞到一股白麝香氣味手指一頓按在了傷處,疼得闕子墨“嗷”的一聲,“步步步虞長官,輕點兒啊!!”又被洛新陽一把按下去,“哪兒有這麽疼,真爺們兒就要直面傷口,坐好了!”
闕子墨倒吸涼氣看著傷處,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步虞三兩下將傷處理好,回過頭時裴行遇正好走到他跟前,問他,“他們幾個傷怎麽樣?洛新陽沒事吧?”
洛新陽衝裴行遇行了個軍禮,“報告司令,沒事兒!”
裴行遇頷首,伸手拍了拍洛新陽的肩膀,他這個人就像是個蓬勃茁壯的希望,不管在什麽樣的環境之下,看著他這麽“不在狀況”的驕傲自信就覺得一切都好。
裴行遇不由得多看了洛新陽一會。
洛新陽反倒有些緊張了,手也沒放下來,舉的胳膊都疼了,在心裡暗暗猜測:我該不是做錯了什麽吧,司令為什麽一直盯著我看。
“司令……”洛新陽小心翼翼開口。
“嗯?”
洛新陽放下手,衝他身後看了一會,“我燃哥呢?他怎麽沒一起下來?他還沒來誇我呢!那我不是白帥了。”
步虞伸手在洛新陽腦殼上敲了一下,“長官說話,你一邊兒去。”說著一把扯住裴行遇的手腕找了個還算僻靜之處,劈頭就問:“你身上怎麽這麽濃的白麝香味兒?!”
說著就要檢查他的腺體,被裴行遇伸手攔了下,“我被靳燃臨時標記了。”
“什麽?臨時標……”步虞聲音太大,自己先反應過來又壓低了聲音說:“怎麽就臨時標記了?你發情期來了?為什麽沒叫我?怎麽都能瞞一會撐到我過來,他知道你是omega了?”
裴行遇搖頭,粗略將遇見方太白被拉進虛擬空間的事以及靳燃易感期的事說了,稍微伸出手腕給他看,“靳燃的易感期太嚴重了,毫無理智地認為我是他的所有物,不允許任何人跟我說話或者是表現出一丁點對我的熟稔。”
步虞看著他手腕上觸目驚心的指痕,又看了他被包裹在軍裝領口裡的頸側和後頸腺體,只怕會更嚴重。
“他這麽折騰你,竟然沒瘋起來給你徹底標記,可以啊小瘋狗。”步虞忍笑,心說還以為這一身的傷,得成結標記呢。
“哎裴司令,您這都被暫時標記了還出得來呢,靳燃呢?”
“被我揍了一頓關禁閉去了。”裴行遇只要想到靳燃就還是氣的恨不得再揍一頓,但再一想他那個可憐兮兮地表情怎麽也忍不下心了,一耳光就足夠了。
他也不是有意的。
“哎?我看他也別離婚了,跟咱們裴司令在一塊兒多合適,上哪兒找你這麽好的媳婦兒,小瘋狗身在福中不知福。”
裴行遇冷掃了他一眼,步虞立刻壓下笑意,重重咳了一聲,“其實靳燃平時的佔有欲也很強,你沒發現嗎?”
裴行遇一怔,“什麽?”
步虞搖搖頭沒繼續說,頓了頓又道:“我帶了alpha抑製劑,你待會上去的時候給他打一管,應該能撐過這次易感期,不過他信息素的強度我不了解,如果能把你傷成這樣那可能需要三支,每隔兩天打一支直到易感期結束。”
“好。”裴行遇輕舒了口氣,稍有些站不穩地晃了下,被步虞眼明手快地扶住,“哎小心,我看你這個樣子還是小心些,你執意上戰場只有害無益,到時候萬一瞞不住……”
“我有分寸,靳燃那邊你幫我瞞著,暫時還是不要讓他知道我是omega為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裴行遇說著忽然一停,倏地向後轉身,空無一人。
步虞順著他的視線一看,“怎麽了?”
裴行遇微微蹙眉,“沒事,之後麻煩你給我一點信息素瞞過靳燃,方太白說的那些先擱著,回了紫微垣再查,辛苦你了。”
“這是什麽話。”步虞拍了下他的肩膀,“咱倆之間要還是說這種見外的話那豈不是對不住你親自去中轉站接我,不過紫微垣裡有叛徒的事兒可能是真的。”
“嗯?”
步虞壓低聲音說,“按照你說的你跟靳燃被帶到方太白的虛擬空間去,據我這邊所看其實只有不足兩分鍾的誤差,但在你離開的那一瞬間,有一支機甲內部發出了細微信號,可能準備裡應外合,但沒來得及你又回來了。”
“查出是哪支機甲發出的信號了嗎?”裴行遇問。
回頭看了眼正在帶人給機甲補給的林開歲,又看了眼推著眼鏡一本正經給機甲做防禦網修複的周爍,搖搖頭道:“暫時還沒有。”
裴行遇沉吟片刻,“好我知道了,先注意著,這個中轉站是個三不管地區小心為上,修複好防禦網就立即出發謹防有人伏擊,我先上去看看靳燃省得他找不到我又發瘋。”
步虞點頭。
靳燃還在易感期中,抓心撓肝似的想那股石斛蘭氣味,他的東西染上自己的氣味不是很正常嗎?他為什麽打自己。
右頰還火辣辣的疼,靳燃眼睛幾乎失去視力,近在咫尺的東西都模糊不清只有一個輪廓,他伸出手只看到一片雲山霧罩,怎麽也想不出那股石斛蘭氣味的主人的模樣。
裴行遇打開艙門上來,伸手叩了下生態艙,“靳燃,把艙門打開。”
靳燃一聽見這道聲音立即爬了起來,他現在“理智尚存”乖乖看著裴行遇不敢動,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將近一米九的身子在生態艙裡甚至有些局促。
裴行遇看他側臉已經有點腫了,自己那一耳光打的真是半點沒留情,伸手碰了碰他,“還疼嗎?”
靳燃眼睛一下子又紅了,乖順大犬一般搖搖頭,在他掌心裡蹭了蹭,“不疼。”
兩個人一裡一外的對視,其實靳燃根本看不見裴行遇的臉,有些著急又有些慌亂,忐忑問他:“你還生氣嗎?”
“生什麽氣?”
“我咬你了,你很生氣。”靳燃的聲音透著小心翼翼,完全不似平常那個給他足夠的導彈能把霍爾總部都炸了的瘋狗模樣。
“我說生氣你就能不咬我了?”裴行遇反問他,“我問你,現在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還咬我嗎?”
靳燃抿唇不語,眼神卻已經落在了裴行遇的頸子上,似乎在克制著咬他的衝動,被裴行遇瞪了一眼,“還想咬?”
靳燃低下頭。
裴行遇氣的說不出話,他還真想!
“你現在易感期,會想要信息素來安撫你,但以後你總要靠自己不能每次都讓我來安撫你,每次都咬我對不對?”裴行遇放輕了聲音問他,盡量安撫讓他接受。
靳燃不說話,他又說:“我不能每次出征都跟你一起,萬一你易感期來了我不在你身邊怎麽辦?你要學會自己控制信息素,以後再有這種狀況就去找步虞要抑製劑,他做過軍醫能……”
靳燃手指倏地攥緊,“不要!不準你提別人!”
“你別總對步虞這麽大敵意,他……”話音未停,靳燃惡狠狠地打斷他,“不準你提他!你是我的!不準你提別的男人!”
裴行遇見勸他沒用,沒好氣地從口袋裡取出抑製劑說:“我們現在還在戰場上,我抽不出空安撫你,你自己打一支抑製劑緩解一下,等回了紫微垣我……嘶!”
靳燃伸手剛想接,忽然聞到了一股雨後青竹的氣息,別的alpha的信息素?眼睛瞬間眯起來,一把將裴行遇拽下來。
“你又發什麽瘋!”裴行遇下巴磕在他的軍裝上,氣的撥開他的手,怒道:“又想挨打是不是,松開!”
裴行遇只是跟步虞站在一起說了會話,後來被他扶了一把肩上沾了一點他的青竹信息素,然而易感期裡的靳燃嗅覺敏銳百倍,一下子便聞見了這股“侵略者”的氣味。
“你身上有別人的氣味,你剛剛出去跟別人在一起了,不許你跟別人!不許你離開我!”靳燃半跪著仰頭,裴行遇被他拽著俯身方便他在頸窩裡蹭。
乍一看不像他被強迫,倒像是靳燃在臣服。
靳燃肩寬腿長模樣周正,眉間雖有戾氣但總還是剛毅漂亮的,尤其穿著紫微垣的黑色軍裝更是在桀驁不馴中平白添了一分沉穩凌厲。
他跪在自己身前,裴行遇竟愣了一秒,直到他再次想來咬自己的脖子他才反應過來,一偏頭由著他咬,另一隻手取了抑製劑毫不留情地衝著他的腺體扎了下去!
靳燃悶哼一聲,裴行遇將抑製劑猛推到底,激得他一下子雙膝跪地暈了過去,額頭抵住冰涼軍裝腰帶,雙手垂了下去。
裴行遇伸手撈住他,松了口氣,指尖按在因為扎的太用力而劃破的腺體上,在心裡說了聲:抱歉。
現在還好是暫時標記,過一周就會消失,還有個人在等靳燃,他不能、也不允許自己在算計了靳燃之後,再去傷害靳燃喜歡的人。
裴行遇將暈倒的靳燃放平躺著,輕舒了口氣又不由得提起氣,上一次靳燃易感期之後失去了那段時間的記憶,但那次是他分化之後的第一次易感期,不知道這次是否還會有記憶。
如果他忘記了還好,如果他還記得那他找步虞要信息素隱瞞,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裴行遇歎了口氣,不由伸手摸了摸靳燃的側臉,“千萬別記得啊,小瘋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