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遇切斷通訊, 靠在床上想了一會還是給裴煙撥了過去, 一想時間太晚了又掛掉, 結果就在他按下切斷之前接通了。
小姑娘睡眼惺忪地打了聲呵欠,一看清對面是誰立刻就清醒了,“哥哥!”
“哥哥吵醒煙煙了?”
裴煙忙不迭坐起來, 抱著自己的被子用力揉了兩下眼睛讓自己清醒,甜甜衝著虛擬影像笑起來, “沒有沒有煙煙沒有睡很香, 哥哥想煙煙了嗎?”
裴行遇打量了會沒看到人, 問她:“阿洛呢?”
“阿洛去休息啦, 他說我現在是大姑娘了不能陪我一起睡啦, 要讓我自己睡,我有事的話喊他就會來了。”裴煙掰著手指費解,“哥哥我長大了嗎?是大姑娘了嗎?”
裴行遇笑著點了下頭,“嗯, 煙煙是大姑娘了。”
裴煙歪著頭想了一會, 奶金色的頭髮因為要睡覺所以沒有編成辮子, 柔順地散在身後襯著暖黃的燈光像是個小精靈。
“那我什麽時候才可以跟見到哥哥呀?阿洛說, 哥哥很忙沒有空陪我, 煙煙很乖的沒有跟別人一起玩,哥哥什麽時候來?”
“煙煙想跟哥哥在一起嗎?”
“嗯!”裴煙用力點頭, 揭開被子跳下床,穿著自己的小拖鞋噠噠噠跑出影像范圍,翻箱倒櫃地不知道在找什麽, 好一會才回來。
她把東西一股腦兒全攤在床上,“哥哥你看,這個是飛船,阿洛教我做的,字我不會寫都是阿洛幫我寫的,叫紫微垣。”
“這個是哥哥,這個是煙煙,這個是阿洛,都是煙煙自己畫的。”
“這個是阿洛給煙煙買的蛋糕,我沒舍得全吃完留了一半給哥哥,可是後來壞掉了生蟲子不能吃了,阿洛說,我可以畫下來等哥哥回來的時候給哥哥看。”
裴行遇眼眶發熱,飛快地用手指抹了下眼角,含著笑意看裴煙把那些寶貝似的東西一個個介紹給他看,心臟疼的厲害。
他對裴煙虧欠太多,雖然是為了保護她,可也讓她不安孤獨。
“煙煙,哥哥明天來接你回家好不好?”
靳燃說的是,即便是為了她的安全著想,但是自己這個哥哥對她來說才是全部,算一算他已經有兩年多沒有見過她了。
“哥哥說的是真的嗎?”
裴行遇點頭,“嗯,真的。”
裴煙一扁嘴,眼眶紅通通的衝著鏡頭裡百般追問,“哥哥這次不會不要煙煙了嗎?”
“哥哥從來沒有不要煙煙,哥哥最喜歡的就是你,生命裡最重要的也是你,接你回來之後我們就永遠也不分開了,好不好?”
裴煙用力抹著眼淚,“哥哥說話算話,騙人是小狗兒!”
“好,騙人是小狗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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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際新聞播報,前霍爾星際聯邦十七軍團作戰部長周槐茂……#
裴行遇早上下樓吃飯的時候靳紹原在看新聞,跟他打了招呼便坐下來一起看,虛擬影像裡鄭垌還和往常一樣溫柔儒雅,站在鋒芒隱藏的方志珩身邊還是顯得無比斯文。
靳紹原嗤了聲,“給個龍袍穿也不像皇帝。”
裴行遇看了一會公告和發布會內容,側頭問他:“周槐茂一死等於斷了一條掣肘的力量,肖且那邊暫時還不清楚,但他手底下的高袂跟連勁風有所勾結,而連勁風又跟左伏沆瀣一氣,鄭垌不足為懼,如果他想掌控星際聯邦,下一個目標很有可能是您。”
靳紹原冷聲譏諷,“有本事就來。”
裴行遇知道這父子倆都是不聽勸的性子,何況這件事不是躲避就能解決的,便沒再說多,側頭去看發布會,看著方志珩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您認識葉蘭逐嗎?”
靳紹原手裡筷子一松,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倏地看向他,“你問他幹什麽?”
裴行遇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微微蹙眉想了下如實說了,“靳燃來得快,再多等一會說不定還能從他嘴裡知道多一些當年的真相。”
靳紹原眉頭皺的跟樹皮一樣,沉聲自言自語,“葉蘭逐不是早就死了嗎?怎麽可能關在星際聯邦的牢房裡,既然關了這麽多年那應該是非常隱秘的,方志珩腦子進水了把你們關一起?”
“葉蘭逐到底是什麽人?”
靳紹原放下筷子,雙手交握頭一回有種無力感,輕歎了口氣說:“我當年也不大,雖然用戰功堆起來一個作戰部長,但到底跟他們融不進去,不過葉蘭逐那時候真是所有alpha都想得到的omega。”
裴行遇靜靜聽著,猜測這個所有alpha裡,一定不包括這個性子暴烈的靳紹原。
“從來沒有人能有他那樣的樣貌和謀略,當時霍爾流傳著一句話,得葉蘭逐可安天下,你這模樣和心思謀算,到他面前也要差一截兒。”
裴行遇微微蹙眉,想到關在牢裡已經脫相了的葉蘭逐,完全不複往日風流俊秀。
“他是老元帥破例留在軍隊裡的唯一一個omega,因為實在不忍心埋沒這樣的人,我和他不熟,也不喜歡那種動動嘴皮子就能安天下的傳言,天下是靠鮮血打出來的,靠說話就行那還要我們幹什麽。”
裴行遇心說:果然。
靳紹原沒發現自己這兒媳婦的內心活動,繼續說:“葉蘭逐脾氣好,跟幾個作戰部長關系都不錯,尤其是當時還只是個艦隊指揮官的方志珩跟他簡直能用情投意合來形容,那會的方志珩長得也漂亮,斯斯文文的不像個打仗的。”
裴行遇稍微想了下方太白的模樣,倒也不難想方志珩年輕的時候應該也是個清俊好看的樣子。
“後來韋迎寒叛亂,方志珩領軍一舉將他擊殺,可惜的是葉蘭逐在那場平亂戰鬥裡犧牲了,也難怪你不認識他了。”
靳紹原說著,重重歎了口氣,雖然當年並不喜歡,但時隔多年提起來還是不免唏噓。
裴行遇沒有唏噓感歎,抓住話裡的一個漏洞問,“葉蘭逐也有上戰場的資格?”
靳紹原道:“那倒沒有,他是偷偷跟著肖且上去的,那也是肖且最後一次上戰場。”
裴行遇驚訝道:“肖且也上過戰場?”
“嗯,他當年也算驍勇了,跟韋迎寒關系也好的跟一個人似的,奉命出征緝捕韋迎寒,打完仗回來之後就就變成了現在這個仗可以不打,茶一滴都不能灑的慢性子了。”
裴行遇起初只是覺得怪,聽他這麽一說更覺當年韋迎寒的叛亂應有隱情。
“那葉蘭逐的死就沒有任何交代嗎?”
靳紹原笑了聲,“戰死的人都只剩一張芯片,要什麽交代,你以為都跟你一樣,鄭重其事地寫了出征記錄派人送回來,見慣了生死還跨不過去。”
裴行遇郝然垂眼。
“你就是太心軟,這樣怎麽能……”
“等會,趁我不在欺負我老婆,您是惡婆婆的翻版,惡公公啊?”
裴行遇聽見聲音猛地一怔,隨即感覺到肩膀上有一隻手按了上來,淡淡的白麝香氣味和手掌溫度一起傳來,回頭看到一張熟悉的笑臉。
“媳婦兒。”
裴行遇站起身,不敢置信地盯著他看了好一會,直到他的手攥住了自己的手腕輕捏了下才反應過來。
“你怎麽這就回來了?”
靳燃攬住他的腰朝自己一帶,旁若無人地親了一下,“想你了,剛把太陰星安頓好就回來接你了,想不想我?”
靳紹原聽不下去,“咳!”
裴行遇耳根一熱立即將他推開向後退了一步,“吃飯了嗎?”
“沒呢,趕著回來覺都沒睡。”
靳燃隨意把軍裝外套一脫,坐下來拿過裴行遇那碗湯喝了口,這才看見自己親爹,“爸您也在呢,這會還不去單位?”
靳紹原剜了他一眼,“原來你還能看見我?我當我死了呢。”
“瞧您這話說的。”
“你肚子裡幾根花花腸子你爹我還能不知道,老實坐下吃飯,好好的將軍都讓你帶壞了!”靳紹原冷聲說完狠狠剜了靳燃一眼。
靳燃“嘖”了聲,“行,我是混帳玩意,我不帶壞你這寶貝兒媳婦。”說完靠在裴行遇耳邊壓低聲音說,“我有沒有把你帶壞?”
裴行遇掃他一眼,也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說,“再說,晚上就別上床。”
靳燃立刻坐直身子,輕咳了一聲嚴肅說:“我剛才來的時候聽你們在說肖且,這小企鵝還上過戰場?當吉祥物?”
裴行遇這才想起來這段時間太匆忙了竟然忘了告訴他自己回去支援是因為有肖且,稍稍回想了下那天的狀況,“肖且說‘星官計劃’只是個雞毛蒜皮的小風浪,真正能動搖霍爾的大陰謀還是背後的‘鴻鵠計劃’。”
靳燃聽完,喝湯的間隙裡含含糊糊問:“又是這個破計劃?”
靳紹原視線在兩人臉上掠過,“你們先前還從哪兒聽說過‘鴻鵠計劃’,具體實施是什麽?”
靳燃懶得理他,裴行遇見他不開口,稍微整合了下消息講給他聽了,從方太白第一次提到到星際黑市那個人的交易,無一遺漏。
“這個人的目標是顛覆霍爾,如果肖且所說屬實,那他很有可能和韋迎寒有關系。”裴行遇余光瞥見新聞上的男人,突然有個大膽的想法,“周槐茂的死如果不是自殺,那會不會和這個計劃有關系?”
“怎麽說?”
裴行遇沉吟了下,說:“在這之前的星際聯邦中,周槐茂剛正不阿待人嚴苛,您眼裡也不是個能揉沙子的人,肖且看似事事不管但其實也有打算。”
靳紹原眼底浮現讚許,“繼續說。”
“現在周槐茂死了,十七軍團成了一個缺口,如果您或者肖且任何一個人再出事,各大軍團必亂。星際聯邦的勢力盤根錯節,想要動搖不是那麽簡單的事,只有各個擊破,周槐茂不好操縱,所以他是第一個。”
靳紹原所見略同,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
靳燃抬眼看了自己親爹一眼,“怎麽著,怕了?”
“放屁!”靳紹原“啪”的一聲將筷子拍在桌上,冷哼一聲拿過自己的軍裝外套走了,留下一句,“你爹哪次上戰場都沒想過回來,我怕?”
靳燃“嘖”了聲,“什麽脾氣,不說兩句就翻臉,我不在家他也這樣?”
裴行遇沒接這話,站起身說:“你吃完了去洗個澡睡一會,我出去一趟。”
“去哪兒?我陪你一塊兒。”
裴行遇看靳燃有些憔悴,於心不忍他再陪自己,“我去接煙煙過來,很快就回來。”
靳燃怔了下隨即笑了,“喲,肯聽我的話了?我就說咱妹妹就該接家裡來,你藏那麽嚴實讓她一個人多寂寞,我這廚藝喂你倆不成問題。”
裴行遇笑說:“是啊是啊,老祖宗說出嫁從夫,你張口閉口喊我媳婦兒,那我不得聽先生您的嗎?”
靳燃咬著筷子尖朝他笑,“裴將軍,我勸你別撩我,你知道我定力不行。”
作者有話要說: 嗚,突然想吃個溫柔智能機器人守護者和精靈少女的西皮,我住腦,我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