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瞳瞳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解釋。
無論如何,站在自己的角度,現在的狀況有點尷尬。
這樣回復好像確實怪怪的,但是要說些什麼呢?對網路上的顧盞喬。
幸好,顧盞喬沒深究多久,就打著哈欠困了。
而到了第二天早上,顧盞喬因為趕著要去劇組,所以似乎也忘記了這件事情。
兩人剛走到酒店的停車場,便有人把她們叫住了。
「真巧啊,喬喬姐。」
來人是焦俊祥。
莫瞳瞳本來因為是陌生人的招呼而想躲到一邊,看見是焦俊祥,又默默走到了顧盞喬身邊,強打起精神看著對方。
她頭一回睜眼瞧了下自己劇裡的男主角,竟覺得哪哪都不順眼。
彷彿是眼睛太大,皮膚又太白,身高雖然夠高了,身量未免太瘦弱。
顧盞喬回應焦俊祥:「咦?你也住在附近麽,昨天晚上怎麼沒說。」
焦俊祥本來還想多說幾句,卻覺得周身一寒,轉眼看見顧盞喬身邊的助理正冷冷的看著他,倒不是說仇視或者不滿,隻覺得那黝黑的雙眸泛著冷光,無端端令被看著的人也周身發冷。
他本來是想和顧盞喬套套近乎,原因是昨天在網上曝出與顧盞喬的緋聞後,竟然連嶽總也親自打電話來詢問他們的事情。
他與經紀人討論了一宿,最終覺得雖然沒人知道,但顧盞喬和嶽長嵐一定是有某種程度的關係。
當然,她們之間的紐帶或許是那個出現次數不多卻存在感超強的助理。
於是實際上,這一回焦俊祥不僅想和顧盞喬套套近乎,也想和莫瞳瞳套套近乎。
但是事情的開始似乎就碰到了釘子,焦俊祥本身也並非那種自來熟很容易有熱乎勁的人,被莫瞳瞳冷冷的一瞧,便覺得渾身一寒,原本想好的句子忘了個精光,隻含糊地說了一句:「是啊是啊,後來才知道住在這。」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低著頭不敢看莫瞳瞳和顧盞喬,因此顧盞喬甚至沒有聽清,就已經鑽進了車裡,揮著手向他們告別了。
焦俊祥隻好在經紀人恨鐵不成鋼的白眼中,望著她們絕塵而去。
顧盞喬在車上誇焦俊祥:「是個很有禮貌的後輩呢。」
莫瞳瞳不開心,她不開心又不會說,因此隻悶悶不樂地把顧盞喬送到了劇組門口,看著李助理來接她,完全沒被看出來其實生著悶氣。
眼看著顧盞喬就要進去,莫瞳瞳忍不住說:「我、我要不要也陪你……」
她話音未落,顧盞喬已經擺著手拒絕了:「絕對不要進來,劇組比你想象中還要可怕,我都快受不了了。」
她言之鑿鑿信誓旦旦,令莫瞳瞳把接下來的話咽了下去,目送著她們走了進去。
莫瞳瞳靠在車上,覺得焦躁不安。
大約因為顧盞喬前往的是一個對她來說全然陌生的地方,因此更加有種不安定感。
她一直等到了焦俊祥的車也來了,焦俊祥下了車,帶著一種躍躍欲試的表情似乎要來和她打招呼。
莫瞳瞳冷冷看了他一眼,進了車子,開車轉彎離開。
焦俊祥:「……」
他望向了身邊的經紀人:「不是我的錯吧,我好像被討厭了?」
莫瞳瞳回了酒店。
她先碼字,然後刷新聞,看著昨天顧盞喬的那則新聞已經被壓了下來,莫名愉悅幾分,眼看著到了下午,心情又焦慮起來。
顧盞喬在幹什麼?
拍那一場戲呢?
她對每一場都心中有數,因此自己一一想來,便更加心癢難耐,她想看顧盞喬將她筆下的人物演活了的樣子。
她終於從床上起來,換了衣服,略作猶豫,給嶽長嵐打了電話。
畢竟要說和這場電視劇有關的,又能將她以適合的身份帶進場的,她只能想到嶽長嵐。
電話在那邊響了好幾聲,到最後莫瞳瞳正準備放棄掛斷,終於接通了。
嶽長嵐的聲音在對邊難得的明顯表現出了驚訝:「瞳瞳,你給我,打電話?」
莫瞳瞳一愣,突然想起來,自己過去是有多麼討厭打電話。
但是因為先前已經和顧盞喬打了很多電話,現在再在聽筒邊上說話的時候,似乎也沒有了以前的不自然感,竟然覺得可以接受了。
她並未對此多做解釋,隻低聲道:「長嵐,我想要,去劇組看看。」
嶽長嵐彷彿也不怎麼吃驚,她隻問:「你準備以什麼身份去?」
莫瞳瞳想了想,最後猶豫道:「目童吧。」
嶽長嵐陷入了短暫的沉默,莫瞳瞳想著她或許會有什麼問題想問,已經在心中打好腹稿,嶽長嵐卻直接說:「你在哪?我去接你。」
「我其實住在劇組附近的酒店裡。」
「哪?」
「……xx酒店。」
嶽長嵐沒掛電話,但是她似乎開始準備出門,並且低聲地和身邊的人說話。
莫瞳瞳沒有聽清她說了什麼,但也疑心自己應該打擾了嶽長嵐,但是既然已經打擾,現在再說不好意思的話又顯得多餘,莫瞳瞳托著電話不敢掛斷,卻又不知道能說些什麼。
直到嶽長嵐說了句「二十分鐘後到」並掛斷了電話,莫瞳瞳才鬆了口氣。
果然,除了喬喬之外,和其他人通話,總歸還是有些緊張。
莫瞳瞳在房間裡又等了二十分鐘,然後掐著點下了樓,等在酒店一樓。
她戴著帽子靠在一邊的牆上,約莫又等了兩三分鐘,便聽見有人叫她:「瞳瞳,瞳瞳?」
莫瞳瞳抬起頭來,看見嶽長嵐搖下了駕駛座的車門,開到離她三四米的位置,正微笑地看著她。
嶽長嵐看起來沒什麼不同,只是將長長的直發扎到了身前,因此便更顯得溫婉動人。
與電話裡和文字聊天時常有的緊張不同,當看見嶽長嵐的時候,莫瞳瞳反而會並不那麼緊張。
或許是因為她們確實已經認識很久,而嶽長嵐看上去又完全沒有攻擊性。
莫瞳瞳本來是想自己開車,但是看嶽長嵐要帶她的意思,便也沒有拒絕,便上了副駕駛座。
嶽長嵐本身並沒有強迫症潔癖之類的,但是她總會將自己的車整理的非常整潔,這令莫瞳瞳的心理負擔小了很多。
車子拐彎駛上馬路,嶽長嵐隨意問:「在那麼多陌生人面前表示自己是目童,沒有關係麽?」
莫瞳瞳本來以為嶽長嵐會問她為什麼突然想去,聽她這樣問,終於鬆了口氣,回答道:「沒有關係的,我也不想永遠都戴著面具。」
嶽長嵐輕笑起來:「戴著面具麽?我倒覺得像是背著一個殼。」
莫瞳瞳想了想,點了點頭:「但是,不能一直背著的,杜醫生也一直勸我走出來。」
遇到紅燈,車子停了下來。
嶽長嵐纖長的手指敲擊的方向盤。
這似乎代表著她正在焦躁不安。
莫瞳瞳觀察到這件事,便去看嶽長嵐的表情,對方嘴角微抬,帶著柔和的淺笑。
這樣看來,對方似乎又變得有些陌生。
至少以前,嶽長嵐不管開心生氣,莫瞳瞳都能看的出來。
嶽長嵐察覺到莫瞳瞳的目光,偏過頭來看她,問:「杜醫生知道你的目童的事麽?」
莫瞳瞳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接著露出了困惑的神情,她並沒有特意對杜醫生說過這件事,加杜醫生的也是小號,但是畢竟已經透露過很多訊息,或許杜醫生本身就猜的出來。
綠燈亮起,嶽長嵐又將目光投向前方,她又彷彿不在意一般地問:「那麼顧盞喬呢,她也還不知道麽?」
莫瞳瞳搖頭:「對啊,還不知道,我想這一回去劇組,就可以順勢告訴她了吧。」
嶽長嵐似乎有些吃驚,「哦?」了一聲:「這樣麽,那麼說,主要是想去看顧盞喬咯?」
這件事被這麼輕飄飄的提起,彷彿真的微不足道,莫瞳瞳啞然半晌,臉一寸寸紅了起來。
她囁嚅道:「我只是覺得,可以適應這樣的環境,其實我最近也並沒有以前那樣那麼排斥陌生的環境。」
嶽長嵐很長時間沒有說話。
雖然是電視劇的拍攝聖地,這裡實際也不過只是普通的小城鎮,嶽長嵐一路暢通無阻來到劇組,然後從莫瞳瞳從來沒見過的門裡把車開了進去。
應當是事先已經聯繫好了一切,有劇組的工作人員替她們領路,嶽長嵐停了車,帶著莫瞳瞳跟著工作人員往裡面走。
走在這時候,嶽長嵐突兀地說了一句:「無論如何,我會一直站在你身邊。」
「什麼?」莫瞳瞳疑惑地看著嶽長嵐,她現在隻覺得渾身緊繃,大腦裡也只能冒出有限的幾句句子。
嶽長嵐拍了拍莫瞳瞳的肩膀,然後她笑起來:「瞳瞳,你居然沒有躲開,你真的比以前好很多了。」
莫瞳瞳半是開心半是無措地眨了眨眼睛。
迎面已經走來了似乎有些眼熟的幾人,對方熱情地走上前來叫著「嶽總」,然後略顯吃驚地看著旁邊的莫瞳瞳。
嶽長嵐狀似無意地介紹著莫瞳瞳:「這是就是本劇的編劇目童,她就是來探探班,不會太干涉拍攝的。」
很快有人表示吃驚:「這是目童老師,好年輕啊。」
目童低著頭,這一回已經不是臉紅,而是開始臉色發白。
只不過她已經提前戴上了口罩,所以看不出來。
嶽長嵐知道莫瞳瞳並不喜歡這樣的環境,她說了句不需要聲張,便帶著莫瞳瞳往拍攝地走去。
她解釋著:「要是所有人都知道了你是誰反而麻煩,剛才那些人知道就行了,他們會關照你的。」
莫瞳瞳點了點頭。
她的目光開始在劇組逡巡,然後很快看到了顧盞喬。
顧盞喬正在演戲,莫瞳瞳轉眼便認出,這是第八集的第二場。
玉金盞穿著喜服逃婚而出,絕望之中看見了人群中的付漸鴻。
她不知道自己喜歡上了付漸鴻,但是她發自內心的開心,並下意識地感覺自己抓住了希望。
大紅色的繁複喜服像是一團燃燒著的火焰,包裹在其中的嬌小的少女,便愈發顯得瘦弱無助。
然後就在那一眼,她突然發起光來。
顧盞喬轉頭望去,她抱著這樣那樣的心情,目光卻穿過了扮相俊雅的焦俊祥,穿過人群看見了莫瞳瞳。
她準確無比驚艷萬分地流露出了又是驚愕,又是驚喜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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