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排在坐摩天輪的隊伍裡,第三次被人問「是不是顧盞喬」的時候,莫瞳瞳和顧盞喬終於放棄在人群中穿梭,躲到了僻靜處。
顧盞喬憤怒地踢著路邊無辜的花花草草。
「都是出來玩的,管周圍的人長什麼樣幹嘛!」
她一邊憤怒,一邊卻又情不自禁露出了笑容,難以掩飾語氣中的笑意。
「不過,我還是很受歡迎的嘛。」
莫瞳瞳:「……」
莫瞳瞳把自己頭上的鴨舌帽按在了顧盞喬的頭上。
就眼下的狀況看來,倒還是顧盞喬更需要這頂帽子一些。
顧盞喬擺正帽子,又撥弄了一下自己的髮型,對沒有和莫瞳瞳一起坐上摩天輪的不甘又升起來了。
「真是的,本來還打算像電視劇裡那樣,在摩天輪的最高處……」
後面的話輕不可聞,莫瞳瞳疑問地「啊?」了一聲。
顧盞喬咬著嘴唇不作說明,在原地思索一番後,就挽住莫瞳瞳的手臂。
「無論如何,去玩玩其他的吧。」
……三十分鐘之後,在經歷了鬼屋排隊被認出,買冰淇淋排隊被認出,噴泉玩耍被認出之後,顧盞喬終於憤怒地扔掉了手上的遊樂園門票。
「玩個屁啊!」
莫瞳瞳隔著帽子摸了摸顧盞喬的頭,兩人因為被一群年輕男女粉絲狂熱追逐,如今已經跑到了外面。
她見顧盞喬確實是生氣,便安慰道:「沒辦法,因為你人氣高嘛。」
這樣一說,顧盞喬果然由生氣轉向得意,露出了志得意滿的神情。
但是不免仍舊有些憤然,雖然這件事也是臨時決定的,但是在出來之前,顧盞喬還是很得意的。
沒想到,最大的阻礙居然不是莫瞳瞳的心理問題,而是狂熱的粉絲。
她正生氣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知道她新電話號碼的人本來就不多,顧盞喬接起來一看,果然是曹佳軒。
她一時有些心虛——但是曹佳軒總不至於那麼快就知道自己出來的事了吧?
抱著一絲僥倖,顧盞喬把電話接了起來。
曹佳軒在電話對面心平氣和:「喬喬,你把手機給瞳瞳。」
顧盞喬把手機遞給了莫瞳瞳,於是在莫瞳瞳發出一聲「喂」之後,她的耳邊瞬間炸開了。
「你是瘋了麽!你們倆是嫌大家的證據不夠多麼!去h市人流量最大的地方,是最近活的太膩味了嗎?啊!」
莫瞳瞳:「……」
莫瞳瞳把手機從耳側拿開,卻彷彿還能聽到曹佳軒憤怒的罵聲。
在她的記憶中,曹佳軒可從來沒有這樣說話過,可見她最近確實很不順心。
她默默把手機遞給了顧盞喬。
顧盞喬不明所以,把手機接了過來,靠在了耳側。
「……哦讓我猜猜,現在是喬喬在聽了對麽?」
顧盞喬懵懵懂懂地「嗯」了一聲。
「你再讓我為你處理這種『夜會遊樂園』的新聞,你就滾出娛樂圈吧!!!——哢,嘟嘟嘟嘟嘟——」
顧盞喬:「……」
月明星稀的夜空之下,連路燈都找不到的角落,顧盞喬和莫瞳瞳四目相對,相顧無言。
被大魔王下了這樣的通牒,原本計劃裡的餐廳公園ktv自然都不能去了(莫瞳瞳鬆了口氣)。
顧盞喬精神萎靡地坐上車,在回家的路上望向人煙稀少的路邊。
她將手肘撐在車窗邊沿,腦袋則被手撐著,為自己中途夭折的計劃嘆息。
莫瞳瞳一邊注意著顧盞喬的神態一邊開車,一不小心差點闖了紅燈,急踩剎車之後,顧盞喬手一滑,腦袋磕在了玻璃窗上。
「咚」地一聲,顧盞喬被敲得懵了一下,莫瞳瞳則是嚇了一跳,驚慌地捧住她的臉道:「你沒事吧喬喬。」
顧盞喬被莫瞳瞳扭過了臉,破天荒的頭一回沒有害羞,而是拉下莫瞳瞳的手把腦袋又扭回去,望向了車窗外面。
「瞳瞳……那個,是燒烤攤麽?」
在顧盞喬的記憶中,上一次在路邊的燒烤攤上吃燒烤,已經是十二歲以前的事情。
也就是說,是她還沒有以明星為目標進行努力的時候。
那個時候父母也好好地陪在她身邊,燒烤攤的老闆會因為覺得她可愛而多給她一個雞腿。
後來出於控制體重維持形象沒有時間等等原因,她再也沒有來吃過。
她像是看見新事件那樣看著攤位上形形□□的食材,眼睛閃閃發光。
「吃這個吧,瞳瞳。」
莫瞳瞳無言以對。
拎了兩袋子的燒烤和一袋啤酒,顧盞喬拉著莫瞳瞳走在河岸邊上。
這裡距離莫瞳瞳家所在的小區已經很近,因此靜謐無人,唯有樹葉枝條互相打擊,簌簌作響。
寬闊的河流在月光下流動著蒼白的波光,宛如碎銀般粼粼閃動。
顧盞喬坐在岸邊的長椅之上,把啤酒先扔在了地上。
冷風撲面而來,碳烤的肉類散發著噴香的餘溫。
這個時候,顧盞喬突然感到抱歉起來:「對不起啊瞳瞳。」
莫瞳瞳以為顧盞喬在說今天晚上突然把她拉出來的事,連忙搖頭:「不,你不用感到……」
「都是我要吃的東西,你能吃的沒有呢。」
莫瞳瞳:「……」
「要不要去超市買個小蛋糕之類的?」
「……」
顧盞喬看著莫瞳瞳的眼睛,突然笑了起來,她從地上的塑料袋裡拎出一罐啤酒,打開喝了一口。
「你以後再不跟我說這種事的話,我真的要生氣的——每個紀念日我都要記得清清楚楚,所有特別的日子我都要過的特別。」
冰涼的酒液滑過喉嚨,令她打了個激靈。
或許因為夜色太黑,又或者是莫瞳瞳帶給她的滿足已經足夠充裕,顧盞喬情不自禁地說了一件她曾經以為自己已經忘記的事情。
「說起來瞳瞳,其實我的生日不是三月十五日。」
「三月十五日,是我媽媽的生日。」
莫瞳瞳的心臟一瞬間抽緊了。
她望著顧盞喬在月色下蒼白的面孔和濕潤的嘴唇,因為突如其來的心痛而停住了呼吸。
「因為我……是被撿來的,所以根本不知道生日嘛。」
「但是媽媽說,生日是因為被記住,所以才變成了特別的日子,不止別人要記住,自己也要記住。」
「所以,她就跟我分享這個特別的日子。」
「而我也會記住這個日子。」
顧盞喬這樣說著,並沒有露出悲傷的神色,而是彎著眼睛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她黑色的明亮的雙眸中似乎盛住了皎潔澄澈的月光,也如這湖水般閃動著罪人的波光。
她轉過身,將手背在身後,抬起頭來看著莫瞳瞳。
「所以,這句話一定要滿足的,幸福的說出來才行——」
「生日快樂,瞳瞳。」
嫣紅的嘴唇上還帶著殘留的酒液。
莫瞳瞳覺得,正是因為殘留的液體反射了月光,才令她在一瞬間注意掉濕潤的微微翹起的嘴唇。
而那嘴唇中吐露的話語令她心頭髮熱,於是才令她在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捧住了顧盞喬的臉頰,然後低下了頭。
嘴唇上陌生的酒味似乎帶動了體內的某個開關,在顧盞喬瞪大的眼睛之中,莫瞳瞳簡直如有神助一般撬開了顧盞喬的牙關。
她輕輕舔過顧盞喬的嘴唇,掃過她的牙齒,她追逐著對方的唇舌,像是手段生疏卻天賦異稟的獵手。
她覺察到了自己的亢奮,這種陌生的感覺令她驚奇又迷戀。
柔軟的馨香的嘴唇似乎帶著甜蜜的誘人的味道,還有從嘴角溢出的難耐的低聲的嗚咽,遠比所有曾經吸引她的所有東西都更加動人。
她用手撫過顧盞喬溫熱的臉頰,劃過修長的脖頸,拖著對方的要令兩人的距離更加接近。
顧盞喬:「……唔!」
顧盞喬的大腦一片空白,在那一瞬間,她忘記了一切,雖然睜著眼睛,眼前卻只有一篇模糊了的雪花點。
她忘記呼吸,口腔中所瀰漫地除了啤酒的苦味,便是莫瞳瞳的氣息。
柔軟的舌頭掃過上顎,她雙腿發軟,渾身發麻,軟倒在了莫瞳瞳的懷裡。
她忘記呼吸,柔軟的舌頭不僅填充了她的口腔,彷彿也一起填充了她的大腦。
耳畔彷彿有潮汐湧動,雷鳴轟響,她聽見腦內的自己正在尖叫,那尖叫聲似乎是從太遠的遠方傳來,就像是被棉被蓋住了鬧鐘聲,不清不楚。
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她莫瞳瞳往她嘴裡輕輕地吹氣,見她有了回應,低聲道:「喬喬,你怎麼不呼吸。」
顧盞喬:「……」
她忘記了。
太過強烈地刺激和悸動令她完全忘記了一切。
有一瞬間,她都不知道自己存在在這世界上。
然後她想:什麼,瞳瞳居然都已經會舌吻了!
「你……」
她剛開口吐出一個字來,嘴唇又壓了下來。
如果說過去的嘴唇相接令莫瞳瞳害羞又隱隱欣喜的話,現在這種柔軟的溫暖的感覺便是令莫瞳瞳迷醉不已。
酒味褪去之後,她嘗到了獨屬於顧盞喬的味道,柔軟的舌尖相觸帶來的宛如通電般的酥/麻令她的大腦宛如打了興奮劑一般的雀躍。
這曾是她只能在書中描寫的以為不切實際的想象,但是如今比想象明晰一萬倍的感覺正在發生於她的身上。
但是她仍舊不滿足,她吮吸對她來說甜美芬芳的嘴唇,卻有一種想要將眼前的人拆吞入腹的衝動。
這想象未免太可怕,她終於鬆開了鉗製著顧盞喬的手。
顧盞喬暈暈乎乎,趴在莫瞳瞳身上劇烈的喘氣。
回過神來以後,她覺得自己剛才簡直要死了。
好半天,她才抬起頭望向莫瞳瞳,幾乎覺得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和一個被附身了的莫瞳瞳相處。
莫瞳瞳神色平靜,就好像剛才狼性大發的並不是她。
只有比往常更加濕潤的過分嫣紅的嘴唇證明了這件事的確實發生。
……嗯?嫣紅的嘴唇?
顧盞喬定睛望去,果然看見向來顏色淺淡的莫瞳瞳的嘴唇印上了過分鮮艷的顏色。
熟悉的顏色掛在莫瞳瞳的嘴唇之上,讓對方的嘴唇便的一塌糊塗,雖然可以想象自己的慘狀,但是眼前的場景還是令原本滿腦子混亂的顧盞喬忍不住笑了起來。
「瞳瞳,我就把我今天用的這隻唇膏送給你當禮物吧,這顏色和你很搭。」
這樣說完,為防止又被抓住深吻,顧盞喬連忙拿了隻雞腿啃了起來。
一邊啃她一邊把油抹在自己的嘴巴上,然後舔了一口。
她就不相信,莫瞳瞳還能對這樣的自己下口。
莫瞳瞳果然沒有再做什麼。
她抬頭望向夜空中的月亮,突然覺得,生日禮物什麼的,確實還是很有意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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