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就是逗村裡小孩的玩笑話麽,九殿下瞧著笨伴讀陰雲密布的小臉,神色也顯出絲不悅。
顧笙打小就對小人渣的情緒很敏銳,此刻自是感受到危機,心裡也有些擔心把那傢夥惹毛了。
卻見江沉月從對面起身,坐到她身邊,溫聲哄道:「都是些尋常百姓,怎麼能跟你和孩子比?」
顧笙拿眼睛斜看向身旁,江沉月討好對她的挑起嘴角,笑意溫暖。
顧笙有些訝異,這傢夥脾氣已經上來了,居然還能當場服軟,這事兒從前沒有過。
原來,沉澱的歲月並不是什麼都沒有留下,江沉月鋒芒依舊,卻懂得不再固執的跟自己的原則與尊嚴較勁。
刀尖應當向外,不該讓心愛的人同樣畏懼那一身的鋒芒。
殿下長大了。
一個念頭在顧笙腦海中橫衝直撞。
那雙淺瞳看得她胸口怦怦直跳,眨眼間就迷暈了頭,一歪腦袋,貼進小人渣懷裡。
九殿下抬手摟住她的肩:「不生氣了?」
顧笙就坡下驢,拍了拍懷裡的孩子:「仆總覺著您跟憐兒不親密,心裡頭不安。」
九殿下眸光微轉,有點心虛。
顧笙的直覺是對的,孩子對九殿下而言,確實來得有些突然。
在沒有期待的情況下憑空而來,能激起的興奮很有限。
即使陪伴顧笙孕期三個月,九殿下對孩子的親情仍舊沒醞釀成功。
這孩子除了「是笨伴讀廢好大勁兒弄出來的」之外,並沒有其他特別之處,九殿下甚至不太希望再看見「開六指」的可怕情形。
可是笨伴讀很愛這孩子,總是偷偷喂她奶。
九殿下伸手接過熟睡的江憐,側眸看向笨伴讀:「讓奶娘抱著不是一樣的?或者孤替你抱著。」
顧笙還是覺得小人渣把自家娃娃當成多餘的物件。
不成,得讓小人渣看出憐兒的可愛之處!
顧笙挪近了,指著小傢夥挺翹的小鼻尖,笑道:「殿下,您瞧瞧憐兒,是不是越長越像您了?」
小人渣低頭瞧了瞧那張仍舊沒太張開的包子臉,嗤笑一聲斜看向顧笙:「你這是拐著彎兒罵孤呢?說好不生氣了的。」
顧笙頓時一瞪眼,這話還是嫌棄寶寶醜!她火冒三丈!
「別別別……」小人渣立刻認栽了:「像孤,哪裡都像。」
顧笙不服的辯解:「憐兒這是沒張開呢,頭兩個月奶膘長得快,小肉臉鼓的厲害,看不出什麼,等滿了周歲就看出模子了!」
九殿下點點頭,嘗試著仔細看了看懷裡的江憐——誒喲這給她胖的……
頓時又不忍直視了。
「這臉,過一年真能消腫麽?」
顧笙急了:「殿下!這不是腫,是奶膘!您小時候也這樣,當時八公主瞧你胳膊上那一層一層的肉疊在一塊兒,還特地扒開,想讓您涼快些呢!」
江沉月:「……你聽誰胡謅的?」
顧笙:「仆親眼看到的!」
九殿下生氣了。
顧笙立刻打住話頭,轉移話題討好的問:「殿下,您說咱家憐兒的品級,太醫為什麼測不出來?」
「太醫帶出宮的配藥,最高只能估測到一品中段。」
顧笙一聽這話就開心,測不出來,說明孩子起碼是個一品上段的君貴,品級比她高,起碼沒折了超品的面子。
用西洋人的演算法說,起碼是個「s」,往大了猜,沒準是個跟她阿涅一樣的「雙s」!
要真是個超品碩君那可不得了——雖然是君貴,體質卻堪比一品中段的皇爵,單靠信息素就足以睥睨天下。
回京後就陷入繁雜的忙碌中,祁佑帝傳位江沉月,退居寧壽宮,頭一年不能改國號。
原本一致反對的大臣們,見江晗徹底失勢,便也不敢再以血統論理,棄暗投明,巴結九皇女。
奈何這位超品皇爵似乎天生修得帝王心術之巔峰,心思沒人能猜透,翻手雲覆手雨,輕而易舉穩控朝中各方勢力的平衡。
顧笙其實早就察覺出,小人渣絕對是天生的帝王料,因為這傢夥的性格喜好以及思維方式,都與常人不盡相同。
別人猜不透小人渣的心思,小人渣卻能輕而易舉通過邏輯判斷,模擬拚湊出別人的處事規律。
這簡直是作弊般逆天的能耐……
然而,顧笙的封後之路可就沒這麼一帆風順了。
老皇帝仍舊不待見顧笙,就算她臨危救下尤貴妃有功吧,也不足以賜她一國之母的殊榮。
自古帝後的結合都是兩股勢力的結合,顧笙背後只有個致仕多年的姥姥,和一個發配煙瘴之地的爹爹。
這算怎麼一回事?
祁佑帝覺得此時不阻止這荒唐的親事,等孩子長大懂事後,必然會為此後悔。
他老人家「眾人皆醉我獨醒」,硬是逼迫江沉月給顧笙抬個貴妃位足以。
江沉月自然不答應,甚至冒險對父皇允諾——兩年內,必能恢復平定江南之前的戶部稅收量。
祁佑帝說這是異想天開,別亂許諾。
「若是兒臣達成諾言,就請父皇恩準阿笙以皇后禮嫁入皇室。」
祁佑帝眯起雙瞳:「若是食言呢?你能放得下她?」
九殿下臉不紅心不跳的坦然回答:「若是不能成,兒臣願將她自正妃之位提至皇后位,直入坤寧宮,免去迎娶之禮。」
祁佑帝:「……」
合著只是辦不辦酒宴的區別?
事成了,就補一場大婚,不成就低調的提升為皇后……
反正死活都得封她為後就對了。
那你還一本正經的玩什麼賭注!
祁佑帝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奈何這人還是他最愛的小皇女,氣死了,當真是氣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