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尚無奈的扶額,蘇琮的想象力也是與日俱增,一點都沒有要褪去的跡象。
他看了看貌似還越說越覺得有理的蘇琮,斟酌了一下,道:「你不要胡鬧,喜歡他的,是原來的蘇尚,不是我。」
說到那個少年,蘇尚也嘆了口氣,像是那樣生來懦弱,即便是別人對他做了多麼不好的事情,最後只要給他一句道歉,他就能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這樣的情操,實在是難能可貴。
然而他壞就壞在太懦弱了,可能他平生做過最了不起的一件事情,就是了結了自己的性命。
蘇琮當然知道,也沒有和蘇尚較真,輕哼一聲就把這件事情揭過去了。
蘇尚多少鬆一口氣,往嘴裡塞了一塊排骨慢慢咀嚼,「周末你去不去?」
「去。」蘇琮歪著腦袋看他,「你不是希望我能多和別人交流嗎?那我就去。」
「以前你都不去嗎?」蘇尚道。
蘇琮想了一下,搖頭又點頭,「並不全是,心情好了就會去。」
今天就是周五,蘇尚算了一下,似乎也就只剩下一天的準備時間了,於是他問道:「只剩下一天,你有時間準備嗎?」
「準備什麼?」蘇琮搖頭,「我去了就已經給足了他面子了。」
蘇尚莞爾,沒忍住摸了摸蘇琮的頭,說道:「孩子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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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琮收到請柬,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即便是他不打算去,說不定到了陳銳衍生日的那一天,他也會親自到蘇琮的家裡請他過去。
意味著這些商界貴公子成年的日子裡面,不僅僅是他們這些少年,在不同的場地上面,還會有一些成年人帶著自己的孩子前來,換句話說,小的時候,他們可以肆無忌憚玩耍,開心過屬於自己生日的時光已經沒有了。
不同階級有不同階級的無奈,不是身在其中,根本就無法體會,蘇尚搖搖頭,隨後輕輕的拍了一下身邊蘇琮的頭,「琮琮,以後要好好孝順父母,知道嗎?」
「……好。」蘇琮沒有拒絕,隨後他順著蘇尚的話,說道:「周末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嗯。」蘇尚抿唇一笑,「赴約的地方離家裡有些遠,等周末回來之後我再回去好了。」
「好!」這一個字說的激昂頓挫,蘇琮的眼睛都亮起來了。
蘇尚拍了拍他的腦袋,「我聽蘇珩說,你母親在懷你的時候出了車禍,你是不足七個月的時候就生產的,雖然說先天不足,但好在後天補得好……有些時候,在富貴人家裡面,孩子有癡傻癥狀,倒是要比身體有殘疾強上不少……」
蘇琮沉默不語,吃飽了之後他有些膩歪人,躺在蘇尚的腿上眯著眼睛消食,懷裡還抱著同樣吃飽喝足的小獸順毛,一大一曬太陽曬得舒服的不得了。
「你平安長到這麼大,在你『活』過來之後,他們為了你的安全費了很多心思。」蘇尚說著,又想到了蘇琮那些行為,於是撫摸的手也用了些力道,變成了輕輕敲打。
蘇琮哼哼唧唧的翻了個身,露出了背部,頗為享受的說道:「阿尚,再用點勁,給捶捶背。」
蘇尚:「……」
手機響起來的時候,蘇尚才又給了蘇琮一下子,看他犯懶不想動彈,於是拿起來看了一下,「是莫小姐的消息,說是照片已經給你了。」
蘇琮這才看了一眼,爬起來去臥室拿了台電過來,放在桌子上面登上了郵箱。
圖片是刻盤之後PO下來的,能看得出來拍攝者的用心,而且這些照片都是高清的,放大了之後,甚至能看得到睫毛。
於是蘇琮頓時滿意了。
他和蘇尚就在這午後縮在沙發上面,一張一張的看著照片,隨後挑選出來了幾張相比較來說更喜歡的,打算下午出去的時候放大之後裱起來,就掛在這裡。
其餘的那些小的,有些適合做桌擺,有些可以入相冊——這些東西,在幾年之後翻起來再看的時候,都會更有一種懷念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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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轉瞬就到,蘇尚自重生起到現在其實並沒有自己買過什麼衣服,都是蘇淼回來的時候給他帶回來的。
家裡沒有女主人,而男主人顯然不是一個愛打扮的,因此,家裡包括擺設和衣服之類的,都是蘇淼一個人包辦的。
蘇少卿到現在為止都還保存著給他們零花錢的習慣,即便蘇淼的工資已經比起金領都綽綽有餘,但是她從來也都沒有拒絕過蘇少卿每個月定時給她的零用錢。
蘇尚平時用錢就少,他並沒有什麼喜歡,或是需要花費比較多的地方——最近倒是多了一個,自從和蘇琮遇到之後,他前所未有的對心理醫生這方面開始想要有了鑽研的意思。
按理來說,他對於外傷和骨傷可能比起那些專業的醫生都還要熟練,畢竟他在戰場十餘年,又專門和軍醫學過,生死場上從閻王手中拉回士兵的性命,在身為將軍的他身上,並不少見。
一個大老爺們,他兩輩子的溫柔都給了同一個人。
蘇尚想到這裡的時候,多少都覺得似乎有些不對勁。
他多多少少加起來也活了幾十歲,可到死連女生的小手都沒有牽過……姐姐除外。
然而想到未來有一日會有一個女人以當家主母的身份和他結婚生子,之前他雖然不止一次的想過,可到現在為止,又總像是又哪裡不對勁。
他總是在擔心蘇琮。
於是蘇尚很快就在這兩樣之間做了衡量,相比起一個陌生,甚至可能並不能算得上是一個好伴侶的未知人選,他沒有理由捨棄這個他看了十幾年,以後可能還要再看幾十年的孩子。
於是想通了的蘇尚對蘇琮近日來總愛出現的一些小性子和小動作都是能忍就忍。
這下蘇琮也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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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回蘇家拿請柬的時候,順便把大公和小獸也帶了回去,兩個小傢夥認生,在蘇尚和蘇琮懷裡縮著不肯出來。
蘇尚也知道小奶貓和小奶狗換了陌生的地方之後下意識的就會感到害怕,於是就和蘇琮提議把它們放到蘇琮的房間裡面去——比較沾染了主人氣味的房間,比這一片陌生的環境要好上不少。
蘇綺晴對於兩隻小傢夥的到來表示歡喜異常——她前些日子還在擔心,自己兒子快要成年,可雖然他漸漸的在恢復正常,但是依然沒有對任何一個女孩子露出過類似於喜歡的感情。
她不奢求兒子能娶回來一個多好的大家閨秀,哪怕是從街上拉回來的隨便一個好人家的女孩兒,她都是樂意的。
現在雖然只是兩隻寵物,可是比起以前一點盼頭都沒有,現在怎麼也都好的多了。
難怪丈夫總說她整天疑神疑鬼,本來沒有的事情都要被無中生有,蘇琮才十七歲……她就開始幻想著以後要抱孫子的情景,然而大兒子今年都已經二十七了,也沒有見她多擔心過。
蘇琮回來的意思管家早就知道,因此在他一進門的時候就把請柬交給了他,並且早在他們來之前就吩咐下面出去買了寵物相關的用品。
也是因此,兩個小東西沒有在一換住的地方的時候就失去自己的窩,只是顯然要適應還需要一段時間,因此,蘇尚左右看了看,乾脆把它們放到了蘇琮的床上。
這倆小傢夥對蘇琮的氣味倒是不陌生,一到床上,聞到了熟悉的味道之後就開始撒歡,小獸還好,在一邊揣著手坐著,大公嘛……
已經開始撕枕頭了。
蘇琮坐在床的一邊,一手把小獸揣了起來放在自己懷裡抱著,一邊用眼神凌遲大公,只是最終都沒有做出什麼舉動。
大公那邊玩的累了,哈著氣停了下來甩尾巴,兩隻前爪交握著放在前面,吐著舌頭把腦袋歪到了一邊。
「蠢狗。」蘇琮嗤笑一聲,把懷中的白貓放在床上,正巧這個時候,外面的管家也帶著一個衣盤敲門而入了。
蘇琮起身接過,隨後就關上了門,把盤子放在一邊,主動拿起了黑色的一身就開始脫上衣。
「我的也在這裡?」蘇尚愣了一會兒,他是忘記了還要穿小禮服的事情的。
以前,他從來都是一身將軍袍,皇帝並沒有過過幾次壽宴,而太子也沒有大肆舉辦過,加上新朝初建一切從簡的緣故,像是電視劇之中的那些車水馬龍的場景是根本就不存在的。
蘇琮顯然是明白他在想什麼,利落的穿好了自己的那一身之後,就主動拎起了那一身白色用銀白色的線構指出了很精美的暗線的禮服,拿起來在前面比了比,眯著眼睛道:「和我的是一樣的。」
蘇尚自然知道像是這些傳承了百年的商界家族無論在哪一方面都是非常講究的。
就拿眼前的衣服為例,如果現在還有朝代制度,恐怕像是這樣用白金線做為引線的衣服,不是誰都能夠穿的。
在那個時候,可以是地位,可以是權利,到了現在,雖然相差不多,卻又更有另外一層意思。
即便是你有錢做出來這麼一套衣服——你也要足夠格穿上。
畫虎不成反類犬——這句話自古都是這麼傳下來的。
然而在蘇尚的認知之中,從來都沒有懼怕二字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