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喝過茶,殷恕四平八穩地坐在沙發上,絲毫沒有離開的跡象。
「殷總,已經九點了,您是不是該回去了?」齊奕提醒。
殷恕整個人好像嵌在沙發裡了,非常牢固。他望著齊奕,眼神纏-綿,依依不捨。
「……」別以為露出這種表情他就會心軟,「你回去吧,我們以後還是不要再見面了。」
「齊奕,」殷恕起身走到他面前,「為什麼要急著拒絕我?就算我們做不成情人,難道連朋友也不能做了?」
朋友?在殷恕告白後,齊奕就知道他們之間恐怕再也回不到普通的朋友關係。並非齊奕自戀,他覺得自己應該是殷恕這二三十年來,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能夠走近他心裡的人。以這個男人的脾性,一旦心動,便不會再放手。所以,他所說的做朋友之類的話,齊奕是不會信的。
「殷恕,我們不可能做情人,也不可能再做朋友。」他決然道,「我只希望你能離我遠一點,以後都不要再來往。」
殷恕沒想到齊奕會對他如此絕情,說實話,他有點受傷。
「你很討厭gay?無法接受同性戀?」
「是的。」齊奕冷硬地回答,「很討厭。」
「我不信。」殷恕上前一步,在齊奕想要後退時,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又用肯定的語氣重複了一次,「我不信。」
「為什麼不信?」齊奕望著他,「世上很多人都無法接受同性戀,我不接受很奇怪嗎?」
「其他人我不知道,但你絕對不會。」殷恕用力將他壓在牆上,在他耳邊輕道,「至少你不討厭我,也不討厭我的親近。」
他咬了咬他的耳朵,低靠在他頸項間,熾熱的呼吸淌過他的皮膚。
齊奕掙脫不了,隻得盡量保持平靜道:「不討厭是因為之前不知道你對我有這種想法。」
「什麼想法?」殷恕聲音沙啞,帶著誘-惑,「想擁抱你,親吻你,把你壓倒,佔有,在你身體上留下我的痕跡?」
齊奕臉一熱,瞪著他說不出話來。
「齊奕,我會給你時間考慮,多久都沒關係。」殷恕又道,「但不要疏遠我,冷落我,如果有一天我發現自己『失寵』了,我會發瘋的。」
失寵?敢不敢把詞語用對一點?他什麼時候「寵」過他?
殷恕緩緩湊近,齊奕別過頭,親吻擦過他的嘴角,落在了臉上。
殷恕說:「不讓我吻,我就不走了。」
說好的給他時間考慮呢?這種耍賴的無恥行徑是怎麼回事?!
「拜託你。」
「什麼?」
「做個有風度的總裁大人,優雅地給我滾蛋。」
殷恕滾了,不過是在強索一吻之後,非常不優雅地滾蛋了。
齊奕捂住自己紅腫的嘴唇,又氣惱又無奈。
這個倒霉男人,為什麼一定要抓著他不放?不知道這是一條痛苦的路嗎?性別根本不算什麼,真正投入感情之後,才是悲劇的開始。
如果齊奕不知道自己的命數,他恐怕不會抗拒殷恕的感情,以他近乎無賴的攻勢,自己早晚有一天頂不住。初時雖有些震驚,但平靜之後,才驚覺這個男人確實在他心裡佔據了很大的分量。他不知道這算不算愛情,但至少已經超越了友情。
「真是麻煩……」這還是齊奕有生以來,第一次遇到這麼左右為難的事情。
這天過後,殷恕時不時發條簡訊過來,也不知道他從哪裡學來的顏文字,撒嬌賣萌,無所不用其極。
齊奕一律不回,但如果他超過五次沒回,殷恕催命般的電話就會打過來,不打得他自動關機絕不罷休。不得已,齊奕只能間斷地給他回幾個字。
微博上的照片仍在增加,齊奕的家被某人改得面目全非,房間裡到處擺放了兩人的合照,殷恕更是堂而皇之地霸佔了主臥,只等著齊奕回來與他分享暖暖的被窩。
「齊奕,那個女人我調查過了。」柯少鬱將一疊資料遞到他面前,皺眉道,「並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沒有可疑?怎麼可能?齊奕結果資料,一頁一頁地翻閱。
「畢佳是個模特,二十二歲,出身清白,在遇到我爸之前,連一個男朋友都沒有交過,人際關係簡單,為人也比較低調。」柯少鬱說道,「如果資料沒錯,這個女人還算不錯。但她為什麼要做我爸的情-婦?她完全可以找一個年輕小開做男朋友。」
齊奕拿起資料後面的幾張照片看了看,問道:「她的照片在網上都能搜索到嗎?」
「可以,你想做什麼?」
「看看再說。」齊奕和柯少鬱一起來到書房,打開電腦,搜索畢佳的照片。
齊奕一一瀏覽,片刻後,他突然問道:「你爸爸和她在一起的時間是不是還沒超過半年?」
柯少鬱點頭:「是的,她和我爸四個月前才認識。」
「那麼想辦法驗證一下這個女人和畢佳父母的DNA吧,你爸認識的『畢佳』恐怕並非真正的畢佳。」
「什麼?」柯少鬱驚道,「你的意思是,這個女人冒用了畢佳的身份?」
「是的。」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柯少鬱仔細看了看網上的照片,完全沒看出異樣。
攝影儀器能夠拍到鬼氣,只是一般人看不到。但殷恕是例外,他的鬼氣在照片和錄像中連普通人都可以看到,不過他們看到的只是一片暗淡的色彩,但齊奕卻可以清晰地看到鬼氣的形態。
畢佳半年前的照片,幾乎沒有鬼氣,但半年後的照片,無一例外,全都帶著濃鬱的鬼氣。即使這半年內,畢佳天天積聚鬼氣,也該有一個積少成多的過程,不可能突然之間就變得如此濃鬱。
所以齊奕肯定,半年前和半年後的畢佳,絕對不是同一個人。一個人的外貌可以改變,但鬼氣不會。
對於柯少鬱的詢問,齊奕自然不能直言相告。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回道:「我不僅能夠未卜先知,而且還有一雙火眼金睛。」
柯少鬱:所以他到底是該不該信?
齊奕看出他的猶疑,又道:「這些疑問留著以後再說吧,你的動作必須加快了,我覺得她在這幾天就會對你爸爸不利。」
柯少鬱嚴肅地思忖片刻,點頭道:「好,我再去查一次。」
事關他家人的安危,柯少鬱不覺得齊奕會信口開河。無論心中有多少疑問,調查那個女人的事,也是他應該做的事。
齊奕又拿起資料中一張偷拍的照片看了看,上面的女人,鬼氣比兩天前更深了幾分,隱隱透著讓人不舒服的壓抑感。
「少鬱,另外再派幾個人暗中保護你的家人吧,以防萬一。」齊奕忍不住又提醒一聲。
柯少鬱身上的鬼氣也在加深,不僅有殷恕的影響,還有那個女人帶來的厄運氣息。柯少鬱在身邊時,他還能保他平安,但離開後,恐怕就顧及不上了。這一點殷恕比他強,殷恕的鬼氣可以遠距離坑人,但他的幸運卻只能惠及近在咫尺的人。
柯少鬱被齊奕說得有些心驚,不敢再耽誤時間,匆匆離開,去重新調查那個女人的事情。
齊奕想了想,覺得不能讓殷恕在這個時候給他添亂,柯少鬱是他的朋友,若因為某人小心眼的遷怒而倒了大霉,自己也會過意不去。
安撫殷恕最好的辦法就是順毛,但齊奕又不能明目張膽地示好。
那麼……「圍魏救趙」好了。
齊奕撥了個號碼:「祝澤嗎?我是齊奕,晚上有空出來喝一杯嗎?嗯,那好,8點,在清吧見。」
掛斷電話,齊奕默默給祝澤點了根燭:暫借貴體一用,消消災,擋擋禍。放心,有他在,不會讓閣下倒大霉的。
祝澤是他學花藝時認識的朋友,為人豪爽,大大咧咧,屬於最不容易被鬼氣纏上的單純的傢夥。
於是,殷總當晚就知道齊奕約了一個男人去酒吧喝酒,而且舉止親密,態度曖昧。
他自然不能容忍別人侵犯他的權利,在沒有追到齊奕之前,任何危險的雄性和雌性都必須警惕。
殷恕趕到酒吧,在群魔亂舞中找到坐在角落的齊奕。
他眯起眼,視線直直射向坐在齊奕身邊的男人,看著有些面熟,長得連柯少鬱都不如。殷恕覺得他沒什麼威脅力,正要過去打招呼,卻見那個男人將手搭在齊奕肩上,親昵地湊到他耳邊說話,嘴巴都要貼到他臉上了!而齊奕居然毫不抗拒,還露出一臉開心的笑容。
殷恕的怒火噌噌噌地往上冒,鬼氣洶湧。
同時,齊奕立刻發現祝澤身上出現了暗紫色的鬼氣。顯然,某人此刻就在附近,而且將仇恨轉移到祝澤身上了。
齊奕安撫地拍了拍祝澤的肩膀,親自給他倒了一杯酒,誠懇地說:「今晚我請客,你盡情喝,點多貴的酒都沒關係,喝醉了也不要緊,一切有我。」
祝澤爽朗地笑道:「你可真夠朋友,那我就不客氣了。據說清吧有種酒一小杯就要三千,我今天就來嘗嘗。」
「沒問題。」齊奕打了響指,大方道,「Waiter,上酒!」
祝澤臉上笑出了一朵花,完全不知道有一團烏雲正在向他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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