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除了白澤和玄天帝尊,再沒有其他人。
玄天帝尊沒有停下逼近的腳步,白澤退無可退,終於靠上一顆大樹,他屏住呼吸,雙目因為恐懼而瞳孔收縮。
玄天帝尊走到白澤面前,他俯下身,清晰的在白澤驚恐的雙目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真的這樣令白澤感到害怕嗎?一股無法言喻的狂躁瞬間充斥他的腦海,身周氣息猛的變的狂暴起來,將落下的樹葉紛紛捲成粉末!
直到看到白澤蒼白的臉,和幾乎要暈厥過去的模樣,才恍然自己竟然沒有控制住情緒。
這樣只會令白澤更加害怕。
氣息重新平復下來,他對白澤笑了笑,露出自認為最最溫和無害的笑容。
「別怕。」他輕聲道。
除了兇殘、可怕之外,白澤又給玄天帝尊增加了一個標籤,善變。
剛才還如狂風暴雨一般可怕,眨眼又如春風拂面一般溫柔,到底哪一種才是玄天帝尊的真實面目?
玄天帝尊有很多話想說,卻沒有辦法對如今的白澤說出口,它根本不記得他了。
半晌,他溫柔的笑了笑,說:「做我的弟子,好嗎?」
白澤想也沒想就搖頭,「我已經有師父了。」他警惕的看著玄天帝尊,你和那些人類打的一樣的主意嗎?才不會上你的當!
「沒關係,你可以多個師父。」玄天帝尊恨不得把白澤口中的師父給碎屍萬段,卻還要裝出毫不在意的樣子,唯恐嚇壞白澤。他活了這麼久,第一次如此憋屈。
白澤卻覺得更加可疑,玄天帝尊為什麼一定要收他做徒弟?他想起那些人的竊竊私語,難道弟子只是一個幌子?他眼中露出強烈無比的抗拒,生硬的道:「我只有一個師父,不能做你的弟子。」
玄天帝尊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半晌,他緩緩說:「我不會傷害你,收你為弟子,只是想保護你。」
「你為什麼要保護我?」白澤這時候終於確信玄天帝尊並不知道是自己偷了他的本命靈血,恐懼感頓時消散了不少。
玄天帝尊卻以為是自己的安慰終於起了作用,可他卻無法回答白澤的疑問,沉默了片刻,他說:「我想要做的事,從來不需要理由。」
還真是霸道任性的回答,白澤瞠目結舌。難道他真的只是看自己順眼而已?
「我不需要別的師父。」但白澤還是執拗的搖了搖頭,師父在他心中是獨一無二,不能取代的。
玄天帝尊看著白澤明亮的眼,執著不變的神情,彷彿看到了另一個白澤。那個白澤曾經也是這樣執著的注視著他,看著他……不惜一切。他的性格真是一點都沒變……
認定一件事就不會回頭。只可惜卻忘記了他。
他想要伸出手,摸摸白澤柔軟的頭髮,粉嫩的臉頰,然而抬起一半,卻終於還是放了下來。如果靠近都會讓他害怕的話,那麼碰觸是不是會讓他徹底遠離?
這一刻玄天帝尊才明白,自己竟然一點也不曾放下。
他不是隻想遠遠的看著,他想要擁有更多。他的心自始至終都未曾改變過。
「沒關係,那我們做朋友吧。」玄天帝尊微微一笑,「以後再有人敢打你的主意,你就報我的名字,我給你撐腰。」
「真的?」白澤眼神驀地一亮,頓時興奮起來,玄天帝尊的名頭多好用,經過了今天他難道還不知道嗎?但是……萬一哪天被拆穿了呢?
白澤眼神一暗,他看了看玄天帝尊,心裡忽然生出一絲歉意來。玄天帝尊其實挺不錯的,在幻境中自己還,還……還喜歡過他……這樣偷他的本命靈血,是不是太過分了?
可這是師父交代他的任務,他不能讓師父失望。
所以,抱歉……
「真的。」玄天帝尊見到白澤眼中的黯然,柔聲道,「你放心好了,我說話算話。」
可是我並不是因為這個才難過,這句話白澤無法出口,他眨巴了一下眼睛,說:「我相信你。」
玄天帝尊笑了,他發現自己居然如此容易滿足,白澤的一個笑容,一個信任的眼神,就可以了。
「謝謝你。」白澤對他說,眼底是由衷的感謝。
今天若不是玄天帝尊替他解圍,他今天是死路一條,青素的下場猶在眼前。
雖然不能將本命靈血還給你,但我以後會報答你的,白澤想。
「不用謝。」玄天帝尊緩緩道,這都是我願意為你做的,可是你卻不記得了。
白澤終於大著膽子看了看玄天帝尊,遲疑的說:「我可以回去了嗎?」季予言肯定在擔心他,今天他為自己承擔了那麼大的壓力,剛才又被無情趕走,一定很傷心。
玄天帝尊很想就這樣多待一會兒,一會兒就行……卻怕因此前功盡棄,終於還是讓了開來。眼看白澤滿臉擔憂的奔向了季予言的方向,金色眼眸微微一黯。
…………………………
白澤回到季予言的洞府,急匆匆的推門進去,看到季予言好好的坐在那裡,鬆了一口氣:「你沒事吧?」
季予言微微側首,說:「這句話應該我問你才對。」
「我很好!」白澤開心的笑了笑:「尊上沒有為難我呢!他還說會保護我,以後再沒人敢打我的主意了,你放心好了。」
「是嗎。」季予言的神色卻冷淡下來。
「不過今天還是要謝謝你,謝謝你站了出來。」白澤真誠的笑,又湊過去問他,「恭喜你贏了比賽!很厲害哦,我都看到了!」
「我又沒幫上什麼忙,你謝我做什麼。」季予言淡淡道,「我要打坐療傷了,你先出去吧。」
季予言疏遠的語氣如同一盆冷水,澆滅了白澤的開心和興奮,他的眼神有些委屈,自己今天難道不是也很受驚嚇嗎?卻還想著來安慰你。
然而眼看季予言閉上眼睛,一副不願再多言的樣子,白澤終於還是轉身走了出去。
一夜時間過的很快。
第二日便是十六名選手的決戰,這一次並不是抽籤,而是宗主根據選手的修為等級進行排列,由修為相似的兩人互相對戰,用最公平的方式決出一個名次來。
排名第一的,將會是此次核心弟子大比的魁首。
季予言今天一直神情冷冷的,渾身氣息如同出鞘的利劍。他的攻擊如同狂風暴雨,眾人才發現,原來昨天居然不是他的全部實力!而且風格也不再是點到即止,好幾個對手因為認輸太慢而被季予言打的重傷吐血!他似乎有發泄不完的暴戾情緒。
四周弟子竊竊私語,看向季予言的眼神帶著畏懼。
白澤皺了皺眉,季予言今天是怎麼了?還在為昨天的事情不開心嗎?可是再這樣下去,出事了怎麼辦?大比是不允許有殺死對手行為的!明帝山更不允許同門相殘!
一個時辰之後,最後站在場上的人是季予瑤和季予言。
這個結果大家並不意外,季予瑤也是玄仙九品修為,而且她的白綾法寶可攻可守,是一件難得的上品仙器,其他核心弟子都不是她的對手。
「我們還是要一戰了。」季予瑤站在季予言的面前,微微一笑。
「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季予言眼神冰冷的看向季予瑤,她竟然向白澤下手!
「我也一樣。」季予瑤眼中寒光閃過。
宗主一聲令下,兩人如閃電般交戰在一起!
季予言人劍合一,犀利無匹!季予瑤白綾飛舞,美輪美奐,然而如此美麗的白綾和長劍碰觸在一起,卻是可怕的金鐵交鳴聲!勁風落在地上都會留下一道道深深的溝壑!兩人俱都全力以赴!招招致命!果真沒有絲毫留情!
季予瑤防守的滴水不漏,但卻無法攻擊到季予言,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她眼中露出一道狠色,主動漏出一個破綻!季予言果然趁虛而入,長劍劈向季予瑤。眼看被這一劍劈中的話,非死即傷,季予瑤忽然一個轉身,從早已設計好的空隙中飄到季予言的右側,一掌拍向他的胸口!
季予言不避不閃,被這一掌結結實實打在身上。季予瑤眼中露出狂喜的神色,然而下一瞬間,笑容變成了驚恐。
被擊中的季予言竟毫髮無傷!他長劍一挑,直直刺向季予瑤的胸口處!那勢如破竹之態,竟是要殺了她!
季予瑤俏臉雪白,她根本躲不開!
「住手!」眼看季予言就要一劍刺穿季予瑤,宗主季弘修猛的一聲大喝!揮手打出一道勁氣,將季予言的長劍打偏開來,收勢不及的長劍重重的插入地面,鋒利邊緣割破了季予瑤臉頰的皮膚,鮮血流了出來。
季予瑤瞳孔收縮,喃喃道:「你想要殺了我。」
「你想要殺了我,你為了他,居然想要殺了我。」片刻後季予瑤眼神一凝,她看向季予言,露出慘慘的笑容。
「你不該傷害他。」季予言冰冷的眼神落在季予瑤身上,「如果還有下一次,我會親手殺了你。」
「你瘋了!你想要和我同歸於盡嗎?!」季予瑤精美至極的面容終於無法保持平靜,因為扭曲而難看起來。
季予言緩緩將長劍從地上抽起來,冷眼看著她不說話。
「我知道了……你真是可憐!」季予瑤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她憐憫的看向季予言,「你是真的喜歡他,但是……他和我一樣,也選擇了尊上!你註定是要被拋棄的!」
「他沒有!」季予言吼道。
「有沒有你心裡難道沒有計較?難道還不清楚嗎?」季予瑤冷笑一聲,「別自欺欺人了!」
季予言踉蹌著後退了一步。
他想起每天晚上掉落在地上的那些天材地寶,除了尊上,還有誰能夠不觸動宗門陣法,隨意出現在他的洞府,除了尊上,還有誰能有如此手筆。
尊上是什麼時候開始關注白澤的……
他想起白澤對他說的話,尊上沒有為難他,還說要保護他,以後再也不用擔心了。
他想起尊上看向白澤的眼神,那深深的眷戀,隱藏的那麼深,他卻依舊看了出來。
所以,別再自欺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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