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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死成仙[重生]》90.情牽
男人背對門而坐,他黑色的長發隨意的披散在身後,背影看起來比以前要清瘦一些。

白澤覺得自己的眼眶有一些刺痛。

當日一別,長劍,鮮血,灰暗的眼神,一幕幕的不斷在他的腦海中重放。那些本是可以避免的。

「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季玹聲音低沉沙啞,他慢慢站起來轉過身,金色眼眸一如既往溫和,唇卻因為缺乏血色而顯得蒼白。

白澤握緊手,聲音艱澀,「對不起。」

這一聲對不起說出口,兩人之間的氣氛似乎瞬間凝固起來。

季玹疲憊的閉上眼,半晌,才緩緩睜開,他眼底似乎有白澤不懂的沉痛,如同飛蛾撲火燃燒至灰燼的死寂,「這是我最不願意聽到的回答。」

然而你還是說了出來。

你並不懂,這才是真正的殘忍。

你親口承認這只是一場欺騙,沒有隱情,沒有誤會,只是欺騙罷了。

所以你最終出現在我面前,只能說,對不起。

我等來的,只是一句對不起。

所以原來……一廂情願的那個人是我。

「你為什麼回來。」季玹聲音平靜,看向白澤的雙眼深沉如海,看不出來絲毫情緒來。

白澤咬了咬嘴唇,「我聽說……」然而下面的話卻怎麼都說不下去了,他有什麼資格來擔心季玹的死活呢?如果不是因為他,誰能夠傷害玄天帝尊。

他還能好好的站在這裡,而不是被正道修士一人一劍殺個魂飛魄散,就是季玹對他的保護……

他對他已仁至義盡。

「我知道了。」季玹若無其事的淡淡一笑,「如你所見,我暫時還死不了。」

白澤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忽然鼓起勇氣上前一步,認真的道:「我把本命靈血還你!」

季玹定定的看著白澤,神色微微一冷,「這才是你回來的原因。」

白澤無法反駁。

「你就這麼急於和我撇清關係嗎?」季玹聲音沙啞,帶著絲絲寒意,「還是你覺得,我是那種任你予取予奪,想要就從我這裡拿去,不想要就還給我的那種人。你把我當成什麼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白澤臉色發白。

「那就是因為愧疚了?」季玹笑了一聲,眼神銳利如炬,「我會需要你的同情?」

白澤失神的看著他,「你是這樣想我的嗎?」

「不然呢?」季玹面部線條弧度冷硬,似乎不願再多看白澤一看,眼神淡漠高高在上,「你走吧,本尊當你未曾來過。」

他輕輕一揮手,白澤就被一股力道輕輕送了出去,大門重新關閉。

白澤一直退到望月樓之外才停下來,那股力道散入風中。他拔腿就要再進去,卻發現面前宛如有一道透明的屏障,阻隔了他的腳步。

季玹不想見他了。

白澤怔怔的站在門口,他們還是走到了現在的地步。其實他並不意外這樣的結果,他只是想把本命靈血還給季玹,可是還沒成功就被趕了出來……而且,他摸了摸懷中的黑色小角,那是臨走前季予言扔給他的,季予言為了他和霍司撕破臉,必然不可能再去執行那個任務,也就是說,這就是那個聯繫內奸的信物。

季予言希望他能找出這個人。

無論是為了季予言,還是為了季玹,白澤都要完成這個任務,將那個人找出來。

所以他現在還不能走。

抱歉,我要讓你失望了。白澤回頭看瞭望月樓一眼,層層疊疊景緻之間,青色建築若隱若現。

你還是心軟了吧。捨不得我。

你若是揭開我的身份,我勢必不能活著走出明帝山;你若是大張旗鼓的將我趕出去,失去你的庇護,我將自顧不暇面臨危險。所以你能做的也只是對我關上大門而已,任憑我狐假虎威隨意來去。

不過你放心,我再也不會騙你、害你。

………………………

白澤對明帝山其他地方也不熟悉,他回到季予言以前的洞府,對後山的管事道:「我要住這裡。」

管事不疑有他,明帝山誰都知道玄天帝尊對白澤的寵愛,自然無所不應。只是一個核心弟子的洞府而已,而那個弟子據說早已在東離州的遺跡裡死掉了,空著也是空著,於是果斷的將入門的法訣告訴了白澤,並且體貼的給了他一枚進出明帝山的令牌。

白澤輕而易舉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他回到熟悉的房間,重重的躺倒在床上,掏出黑色小角看了又看。

多虧當日霍司他們商議時未曾避諱他,所以他知道這個人的一些信息。首先他肯定在明帝山位高權重,是可以接觸到季玹的存在,其次他應該修為不低,差距太大根本傷不了季玹分毫,最後,他應該是一個誰也猜不到的人……

位高權重,修為高又不可能是叛徒的人……白澤皺眉想了想。

除了現任宗主季弘修,再就是其他靈仙長老了。

如此想來,季弘修是可能性最大的人,但是他身為明帝山的現任宗主,已經擁有一切,有什麼理由要背叛人族,去做海族的走狗呢?

但無論如何,結果試一試才知道,白澤眼神微凝。

…………………………

白澤在明帝山來去自由,他發現這裡也變了許多。內部依舊只有明帝山本門弟子,但外圍則劃撥出了幾塊區域,供其他宗門修士駐紮,山門內處處氣氛沉重。

季弘修身為明帝山宗主,這時候最是俗務繁忙,白澤求見無門。

就這樣過了好幾天,白澤終於等到了一個機會。

三天后明帝山要召開一場大會。

如今各地和海族開展,大小戰役無數,人族修士死傷慘重,但同樣的,海族也被殺死不少。為了鼓舞士氣,明帝山身為北皇州之首,頒布了一系列的獎賞條例,對於獵殺海族的人類修士給予獎勵。

天仙級別的海族,殺死一個獎勵一萬靈石,玄仙級別的海族則是十萬靈石,真仙級別的海族值百萬靈石,靈仙級別的海族不但值千萬靈石,還會獎勵一件上品仙器。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況且涉及到種族之戰,人族修士個個奮勇廝殺,生生阻擋住了海族的腳步!

這場大會,就是為了獎勵這群戰功累累的修士的。

這段時間,眾人都對這件事津津樂道,算是沉重氛圍中難得的一件鼓舞人心的盛事。

白澤注意到的則是,季弘修會出場主持。

不但季弘修,其他靈仙長老也都會出席,還有比這更合適的場合了嗎?所有嫌疑人齊聚一場,他只要找到合適的機會把東西露出來,然後就等著那個人上門找他好了。

白澤拿出黑色小角看了看,大約是某種妖獸的角,看起來十分不起眼。他用紅繩綁住小角的一端,然後掛在自己的脖子上,如果不是那個人,誰都不會多看一眼的。

三天時間眨眼便過。

白澤早早的就出門了,舉行盛會的場地白澤並不陌生,不久前明帝山的核心弟子宗門大比就是在這裡舉行的。那時候他淹沒在人族修士之中,如一葉扁舟戰戰兢兢。

今天他再次站在人群之中,迎向別人注視的目光,心中波瀾不驚。

就算他是五行元靈又如何,不會再有不長眼的人類修士敢覬覦他,而這一切都是季玹給的。他想著想著不由得笑了出來,在無盡海裡的那段日子,竟然才是他對季玹最有用的時候,那時候他們的距離比想象的要近的多……可他卻是個可惡的騙子,害得季玹差點轉世失敗,身死道消。

在這個世界,無論對於霍司還是對於季玹而言,他大約都是沒什麼用處的。

他伸手撫了撫胸口,那半滴本命靈血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裡。

這是他該還的。

白澤走到前方,找了個顯眼的位子坐下。直接面對高台上的季弘修和那群靈仙長老。他並不打算做更多出格的動作,他在這裡,本身就是個極為顯眼的存在,不用擔心別人看不到他。剩下他只要等就行了。

盛會很快開始,以宗門為隊列的人族修士一行行入場,個個散發著久經沙場的森然殺氣。

他們分別上台接受獎勵,旁邊有修士高聲念道每個人獵殺海族的數量。

白澤哪怕從未上過戰場,也在氣氛渲染下感受到了這場戰爭的殘酷。他們為之戰鬥的是自己生存的土地。

以至於他的情緒也有些被感染了。

分發獎勵的速度很快,到了最後三人的時候,季弘修停了下來。

這三個人分別是獵殺海族數量最高的三人,他們每個人都殺了至少數名靈仙級海族。在萬眾期盼之中,季弘修宣布這三人的獎勵由玄天帝尊親自賜予!

現場的氣氛一下子熱烈了起來。

白澤微微一怔,就準備起身偷偷離開。他可沒忘記季玹讓他走時的冷漠語氣,自己執意違背他的意思在這裡逗留,是篤定季玹不會理會。但這可不代表他可以不識趣的在季玹面前晃……給季玹添堵,暫時還是應該避一避的才是。

他起身走了下去,很快就隱藏進不起眼的角落。

離開時回頭看了一眼。

恰好看到季玹削挺筆直的背影,如茫茫混沌世界中的一抹亮光,耀眼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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