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苦思冥想了幾日,還是決定鋌而走險。過了這麼長時間,就算外面還沒放棄尋找他,但盤查一定也不如最初嚴格,只要不去城門附近,應該是沒有什麼危險的。
他出了張府,就前往文三少他們經常聚集的酒樓。
但來到酒樓之下,白澤又猶豫了,殺人他比較在行,詩會什麼的,確實不是他的長項。但除了這個方法,又沒有辦法出城。
正在樓下踟躕的時候,就見崔謙出現在一旁,他剛好也看到了白澤,頓時大步流星的向他走來。白澤暗中叫苦,又遇上這個傢夥,但轉念一想,難不成他也會去參加詩會的?於是就站著沒動了。
崔謙似乎對見到白澤很是驚喜,露出一個笑容,「你怎麼在這裡?」
「崔兄呢?」白澤反問。
「我自然是來赴會的,文三少的邀請不來豈不是可惜。」崔謙笑道,忽的將摺扇拍在手中,滿臉恍然大悟,「難不成你也想參加,卻因為沒有帖子,不敢進去?」
白澤被說中,表情僵硬了一下。
崔謙卻已經靠了過來,一把抱住白澤的腰,眼睛微微眯起來,「那和本公子一起去好了。」
白澤拍掉崔謙的手,平靜道,「那怎麼好意思。」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崔謙深深看著白澤,「只要你願意跟了本公子,想去哪裡都可以。」
「真的嗎?」白澤似乎有些意動,卻又露出為難的表情。
「自然是真的,本公子向來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崔謙得意的道。
這倒是真的,白澤露出嚮往的神色,「那後日梅林的詩會,你也能帶我去嗎?」
崔謙打量了一下白澤,笑的有些意味深長,「當然可以。」
「若你能帶我去,就是做你的人又如何?反正我也混的夠糟糕了。」白澤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
崔謙哈哈大笑,「爽快。」
「既然如此,那後日再見,告辭。」白澤拱拱手。
崔謙並未阻攔,笑眯眯的看著他離開。
…………………………
白澤打定主意要在梅林詩會上逃走,所以並不在意答應了崔謙什麼。
因此後日當他和崔謙一同出現在詩會上時,即使面對那些指指點點,白澤也毫不在意。如此想來……自己的臉皮好像也不比崔謙薄多少,實屬同類。
只不過崔謙,比他要活的要肆意多了……
「崔少,這就是你的新相好?」一個少年公子走過來,嘖嘖打量白澤,「模樣真不錯,看來很得你心嘛,這種場合也公開帶出來。」
「那是,我很喜歡他。」崔謙緊緊攬著白澤的腰,臉上都是柔情蜜意。
白澤面無表情。
「看來我還是不要打擾你們好了。」那公子實在受不了崔謙的膩歪樣子,說不了兩句就走了。
崔謙也不在意,他對白澤的順從顯然十分滿意,靠的越發的近了,幾乎在他耳邊道,「你喜歡這裡嗎?」
「喜歡。」白澤微微一笑。心中卻多了一分思忖,崔謙雖然在某些方面荒唐了一些,但不應該是個□□熏心的草包,他這樣遷就自己的紈絝行徑,令白澤產生了警惕。
但他還是決定賭一把,只要離開這裡,不管崔謙有何居心,也都和他無關了。
「你去和你的朋友聚聚吧,不用一直陪著我,我自己四處看看。」白澤對崔謙道,「等結束了,我在門口等你。」
「你對我,還真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啊。」崔謙露出傷心的表情。但他還是鬆開了白澤,唇角上挑,「你去吧。」
白澤見崔謙離開,便尋了一個人少的角落閑逛了起來。
詩會上雖然人不少,但都知道他是崔謙的新寵,和他們不在同一個層次,因此都不屑與他交往,並沒有人上來搭話。白澤反而樂得如此,他好似不經意的往外走,沒多久就到了最外圍。
四周已經是一個人都沒有了。
白澤環顧四周,眼中露出謹慎的光芒,步履漸漸加速,接著在林中奔跑了起來。
他眼中露出光芒,眼看就要出去了……邊緣處卻緩緩走過來兩個人!白澤一驚,頓時停下腳步,斜靠在一顆大樹後,凝神看過去。
這一看連呼吸都停滯了,他居然看到了季玹!
季玹漫步在林中,而落後他半步,邊走邊和他交談的,正是此次詩會的主人文三少。兩人越走越近,路過一個岔路口,竟向白澤的方向走了過來!
白澤臉色一變,如果他們繼續往這邊走,很快就會發現他,但如果他現在離開,動靜必然會驚動季玹,頓時陷入兩難的境地!
雖說季玹不一定認得現在的他,但以季玹對他的熟悉,直接相見風險依然很大。
眼看季玹越來越近,步履從容,面容似乎比以前更加冷峻了。
白澤腳步微微挪動,逃,還是不逃?正猶豫著,身後驀然傳來一陣倉促的腳步聲,這腳步聲很快,沉重而毫不掩飾,直奔他而來。連遠處的季玹和文三少都驚動了。
白澤心中叫苦,恨恨的回過頭,卻只看到崔謙放大的臉。
他一怔,整個人已經被重重的按回到樹上!崔謙不由分說的就將他籠罩在他高大的身材之下,強勢的吻上了他的唇。
微涼的觸感,讓白澤不由得的打了一個寒顫,然後終於回過神來。
他本能的就想推開崔謙,但眼角餘光瞥到不遠處的季玹,半抬起的手緩緩的放下,放任了崔謙的行為。
這個吻很長,吻的很輕柔,卻又透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白澤從未覺得這麼難熬。
崔謙一隻手按住白澤的腰部,另一隻手抬起他的下巴,讓他無法逃避。他似乎很享受這個吻,白澤聽著靠近的腳步聲,身體都僵硬了,而崔謙卻恍若無人。吻罷,還伸出舌頭,意猶未盡的在白澤的唇邊舔了一下,露出恬足的笑容,聲音低沉,「你的味道真好……」
白澤抬眼,眼神冰冷徹骨。
崔謙毫不在意,他深深的黑眸,露出白澤從未見過的詭異神色,笑,「真想吃了你。」
白澤忽的生出毛骨悚然的感覺。
他不像在說笑……
「咳咳,崔少也在啊。」文三少眼神尷尬。他本想避開這裡的,誰知皇上抽了什麼瘋,直接就往這邊走,喊都喊不住。做這種事也不知道找個隱蔽一點的地方,這般百無禁忌,他忍不住對崔謙投去一個埋怨的眼神,早知道就不請他了。
「是啊,真巧。」崔謙對著文三少笑了笑,又看到季玹,露出驚訝的表情,挑了挑眉,「皇上居然也在,讓您看到這樣的場面,真是見笑了。」他一把將白澤的腦袋按到自己的懷裡,嘴上說著抱歉,動作卻絲毫沒有這種自覺。
白澤一動不動,不知為何,他有些不敢面對季玹,不願季玹看見這樣的他。
這樣狼狽不堪。
季玹眼沉如水,他看了眼崔謙懷中的人,問道:「這位是?」
「臣的一個朋友。」崔謙睜眼說瞎話。
「皇上……」文三少忍不住在一旁提醒該走了,皇上竟然表現出很感興趣的樣子。
季玹定定站在那裡,他看了看白澤的背影,眉頭皺起,片刻後又舒展開來,輕輕一笑,「走吧。」大約是他認錯了。
文三少終於鬆了一口氣,走前還不忘回頭瞪了崔謙一眼。
崔謙哈哈一笑,回了文三少一個挑逗的眼神,把他氣的半死。
直到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了,確認季玹已經走遠了,白澤才使勁去推崔謙,聲音隱含著壓抑的怒意,「放開我。」
崔謙卻沒有鬆手,輪廓優美的唇微微挑起,低頭注視著白澤的眼,「這一次,算不算是救命之恩呢?」
白澤心中一跳,崔謙話中有話。
他為什麼會盯上自己?好像從一開始,他就盯上了自己,白澤不認為自己有那種魅力。那麼只有另一種可能,崔謙是有目的的。他剛才表露出的東西,也和白澤所了解的大相庭徑。
白澤漸漸平靜下來,「你怎麼知道,我就是他們要抓的人。」
「哦?就這麼承認了?還以為你會堅持更久一點呢。」崔謙扯了扯嘴角,一副不好玩的樣子。
白澤忍住怒意,他現在不是崔謙的對手,就只能忍,隱忍這一條他很小很小的時候就會了。
「我不想裝了,那麼你呢?可以回答我的問題嗎?」白澤說。
崔謙搖搖頭,嘴角帶笑,「現在還不是時候。」
「是嗎?」白澤冷笑一聲,「如果皇上知道你窩藏朝廷欽犯,會有什麼後果你清楚嗎?就算你自己不在意,崔家呢,你是想把整個崔家拖下水嗎?」
他覺得自己真是大意,之前那般懷疑崔皇后,對崔府的調查也算詳盡,誰知漏掉的這個荒唐崔謙,才是最可疑的人物!
崔謙忽然鬆開手,白澤一個不注意,差點跌倒在地上。
崔謙微微一笑,「你現在可以追過去,告訴季玹,我是怎麼窩藏你的。我呢,反正是個□□熏心的斷袖嘛……你覺得,是你先遭殃,還是我先遭殃?」
白澤臉色一白。
崔謙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按上白澤的唇,「其實你可以不必作出決定的,這樣不很好嗎?」他的笑意帶著濃濃的蠱惑意味,「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就這樣留在我的身邊……」
白澤眼神一凜,驀地清醒過來,沉聲道:「你的目的是什麼?」
「你啊。」崔謙眯起眼睛,細細打量白澤,「為什麼你不相信呢。」
白癡才會相信啊!白澤想,現在跑的話還來不來得及?
「對了……別想跑,你跑的話,我會大喊的哦。」崔謙笑眯眯的道,似乎白澤心中所思所想都被看透。
「你!」白澤終於忍不住怒道。
「現在乖乖的和我回去,我就不揭穿你。」崔謙欺身上前,在白澤耳邊輕笑,「你明白了嗎?」
白澤沉默不語。
崔謙也不在乎,他牽起白澤的手,聲音又變得溫柔:「我們回去吧,他們估計久等了。」
白澤的手被握住,抽了一下,居然沒有抽出來,崔謙的動作看似溫柔,卻實則強硬。他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被盯上?因為連季玹都沒有認出他來,不是嗎?
再次回到詩會上,白澤不敢再有輕舉妄動,隻得亦步亦趨的跟在崔謙的身後。
他又看到了季玹,季玹的目光也剛好掃過他,隻停留了片刻,露出不屑厭惡的神色,就轉頭看向別處。
白澤袖子下的手握緊,他明明可以不在乎這世界上任何人的眼光,為何還要在乎季玹的眼光,難道他傷自己還傷的不夠嗎?
他憑什麼這樣看他,白澤冷冷一笑。
崔謙回過頭,注意到了白澤的表情,他抿唇一笑,低聲道:「要過去和他打個招呼嗎?」
白澤冷冷看了他一眼,扭頭就要走,手腕卻被崔謙拉住。
「我說的話,這麼快你就忘了?」崔謙低低一笑,注視著白澤,「而且,你不想知道真相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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