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了看他,目光最後停在了他手裡的小餛飩上,便一手接過塑料袋:「謝謝,多少錢?」
何故回過神來,依稀認出這好像是最近躥紅的一個男演員,還不到二十歲,皮膚嫩得能掐出水來,身體還有著少年的單薄青澀,他穿了一條水磨牛仔褲,襯得雙腿修長。光是那麼站著就好像在發光。
何故淡定地說:「46。」
「哦,你等下。」少年回身去拿錢了,過了一會兒,拿著錢包出來了,抽了張五十的給他:「不用找了。」
何故什麼也沒說,接過錢轉身就走。
「誰呀?」屋子裡傳來宋居寒的聲音。
「送外賣的。」少年答道。
「外賣?你點的?」
「不是寒哥點的嗎?蟹黃……餛飩?」
何故盡量快步往電梯口走去,可還是遲了一步,背後傳來了宋居寒的聲音:「何故。」
何故頓住了,然後轉過了身。
宋居寒皺眉看著他,又看了看餛飩,嗤笑一聲:「你現在過來幹嘛?」
「送外賣。」何故面無表情地說。
宋居寒微微皺起眉,雖然何故面上風平浪靜,可他還是能感覺到這個男人隱藏的怒意,他不禁覺得好玩兒,他認識的何故,除了在床上,平時很少表露自己的情緒,他勾了勾手指:「回來。」
那少年探出一顆腦袋,又圓又亮的眼睛在他們之間不解地來回巡視。
何故沒有動:「你有客人,先忙吧。」
「讓你回來。」這是吃醋了嗎?他還沒欣賞夠呢。
何故頓了兩秒,走了回來。
少年道:「寒哥,他是誰?」
宋居寒沒理他,抓著何故的領子,湊到他臉旁聞了聞:「還行,沒喝太多。」
少年瞪大了眼睛。那口氣輕佻曖昧,絕對不是普通的朋友關係。
何故沖少年點了點頭,熟悉地在鞋櫃裡找出拖鞋換上了。宋居寒的這個公寓他來過好幾次,宋居寒還曾經要給他鑰匙,但他沒要,如果有了鑰匙,他可能會忍不出隔三差五地跑過來,人有時候自製力不夠,就需要一些外力束縛,他並不想給自己一種「我隨時能來找宋居寒」的錯覺。實際上這麼多年來,十有六七是宋居寒主動找的他,可他主動的那三四,都是在無數的渴望再也壓製不住地時候才釋放出來的。
少年有些怔愣地看著何故,似乎還是不太相信何故和宋居寒的關係,這兩個人的差距就像一個質樸黯淡的瓷器和一個華光閃耀的鑽石,跟鑽石搭配的,好歹也該是他這樣的鉑金或彩寶,怎麼都輪不到瓷器。
少年皺眉看了宋居寒一眼,宋居寒不以為然。
何故更是幾乎沒把少年放在眼裡,他進屋之後,連外套都沒脫,熟門熟路地拎著小餛飩進了廚房,倒在了兩個碗裡,然後端了出來,放在桌上:「我吃過了,你們吃吧。」
宋居寒似乎是睡了一覺剛醒,松垮垮的針織衫領口露出了大半漂亮的鎖骨和蓬勃的胸肌,他的捲髮有些凌亂,坐在餐桌前,先是打了個哈欠,然後盯著小餛飩發了發獃。
宋居寒的五官最常被人讚譽的是那雙深邃迷人的眼睛,但何故最喜歡他的嘴唇,宋居寒的嘴唇有些微微上翹,總是紅紅的、潤潤的,好像隨時做好了接吻的準備。
少年不客氣地拉開凳子坐下了,抱著餛飩吃了起來,還冷冷地看了何故一眼。
宋居寒也吃了起來,邊吃邊問道:「不是有飯局嗎?」
「我提早走了。」
「我六點鐘叫你來你不來,現在來是什麼意思?」宋居寒白了他一眼:「我有說要等你嗎。」
「沒有。」何故看了看錶:「要不我先回去了。」
「把碗收拾了再回去,不然房間一股味兒。」
「嗯。」何故扭頭看著窗外。從這裡能看到非常好的夜景,那些在地面上擁堵成長龍的汽車,在高空看下去卻如美麗的星河,這個被欲--望堆砌起來的城市,只有站在高處,才會有好風景。
「寒哥。」少年撒嬌道:「我來收拾就好了,你讓他回去吧。」
宋居寒沖他笑了笑,突然道:「何故,他你認識嗎?」
「在電視上見過。」叫什麼他卻想不起來。
「自我介紹一下。」宋居寒道。
少年冷淡地說:「我叫莊捷予。」
「何故,你好。」
莊捷予那叫一個來氣,這個男人冷漠的樣子簡直像在挑釁他。他不知道宋居寒把人留下來什麼意思,想一起玩兒?他看了宋居寒一眼,有些猜不透。他也不是不能玩兒,但他要是這麼犧牲,得好好想想回頭跟宋居寒要什麼。
宋居寒吃完了餛飩,進入一種吃飽了撐的想找樂子的狀態,他懶洋洋地說:「何故,捷予是你喜歡的類型吧?」
莊捷予心一沉,感覺自己猜中了,他心裡暗罵了宋居寒幾句,表面上卻是不再對何故橫眉冷對,而是沖何故笑了笑。
何故的目光在倆人臉上逡巡,他也鬧不明白宋居寒想幹嘛,便含糊地說:「還行。」
「嗯,我就知道,他跟當年的馮崢,有點像吧。」宋居寒漫不經心地說。
何故沒料到宋居寒會再次提起馮崢,他心裡想著,半點都不像,於是搖了搖頭。宋居寒真的是睚眥必報的個性,那日的衝突,到現在還沒打算翻頁。
「不像嗎?唇紅齒白小白臉的樣子,年紀好像跟當時都差不多。」宋居寒笑眯眯地看著何故。
「不太像。」何故走過來,收拾起了他們吃完的碗,端去了廚房。
宋居寒又打了個哈欠,大概是玩兒夠了,揉了揉莊捷予的腦袋:「去準備一下。」然後進了臥室。
莊捷予「哦」了一聲,目光飄向了廚房,這個男的……還好身材長相都不錯。
何故剛把碗收拾完,打算離開,一回身,就見莊捷予雙手抱胸,倚在門框上看著他。
何故試圖越過他,卻被攔住了。何故靜靜地等著,等著莊捷予乾點兒什麼。
他以為他會欣賞一出幼稚的爭風吃醋,沒想到莊捷予真是出人意料,竟然勾住了他的脖子,曖昧地說:「你能做1嗎?」
何故很誠實地回答:「能啊。」
「聽說被---操---得久了,就不想做1了,寒哥技術那麼好……」
「跟想不想沒關係,生理沒毛病就行。」何故不知道他玩兒的是那出,只是抓著他的胳膊放了下來,走出了廚房。
莊捷予皺起眉,什麼意思,擺譜?
何故拿上鑰匙,準備穿鞋離開。
莊捷予上去抓著他的領帶,不太高興地說:「你什麼意思啊?」
何故皺起眉:「這句話我也想問。」
「寒哥讓我準備好,你配合點行不行,我這樣子的,難道你吃虧嗎?」
何故反應了一下,知道這小子誤會了,宋居寒沒有那樣的愛好,他道:「你誤會了,居寒不玩兒這個。」
莊捷予噗嗤一聲笑了:「不玩兒?那我之前是跟鬼睡的?」
何故愣住了。
莊捷予挑眉道:「你不知道?寒哥需求很大嘛,有時候一個人根本應付不了他,他挺喜歡的,沒跟你玩兒過?」
何故感覺胸中翻湧著一些沉悶地情緒,讓他氣血上湧,他抓著少年的手,一點點掰開他的手指,將他的領帶抽了回來,冷冷地說:「我不玩兒。」
莊捷予怒了,他沒想到何故會拒絕他,本來他才是不情不願的那個,他玩兒這個也是挑的好不好,從來都挑身材長相俱佳的,這何故才哪兒到哪兒啊,平時他根本不會看一眼,現在居然敢拒絕他?!他有些惱羞成怒,一把揪住何故的衣領,用力堵住了何故的唇,技巧地親吻著。
何故僵住了。
除了宋居寒和馮崢,他沒和任何人接過吻,當時他唯一的想法是,這小子的吻技真好,跟馮崢的時候,倆人都沒什麼經驗,跟宋居寒的時候,宋居寒不是太敷衍就是太急躁,他好像還是第一次被認真地親吻。
「你們在幹什麼?」宋居寒陰冷地聲音從背後傳來。
倆人分開了,莊捷予微喘著氣看著宋居寒,宋居寒眼裡醞釀著什麼他看不懂的東西,令他渾身發冷,難道他真的會錯意了?宋居寒不是想要……
何故擦了擦唇角的口水,一時還真不知道怎麼解釋,宋居寒需要他解釋嗎?不需要的話,他也懶得解釋了。
「寒哥……你不是讓我準備好嗎。」莊捷予有些無辜地說。
宋居寒面無表情地說:「我說讓你這樣準備了嗎,我讓你把屁股準備好。」
莊捷予臉色微變,宋居寒平日裡又大方又風趣,就算床第間說些下--流話,那也是情趣,從來不會在別人面前說這麼難聽的話,他不知道怎麼惹著宋居寒了。
宋居寒卻根本沒有看他,只是惡狠狠地盯著何故:「誰讓你親他的?」
「他親的我。」何故說。
「我看你挺享受啊。」宋居寒眯起眼睛:「不過幾天沒上--你,不用這麼飢--渴吧。」
莊捷予更驚訝了,他從來沒見過宋居寒對任何人惡語相向。這個大明星做人雖不算面面俱到,但接觸過的,對其為人處世的修養也並無微詞,宋居寒應該是個裡外都得體的人,帶著他那樣的出身必備的優雅姿態,只要沒有利益衝突,永遠是個完美的貴公子。可他萬萬沒想到宋居寒會有這麼勁爆的一面。
何故對那個吻,確實還算享受,那是個從技巧上無可挑剔的吻,讓他對接吻的認識煥然一新,不過也僅此而已,就像品嘗了一道他從沒品嘗過的美食一樣,沒什麼特殊的意義。他覺得自己該說的都說了,宋居寒這是明顯遷怒,他再說什麼也沒有用,還是走吧,每當宋居寒不高興的時候,他最好是消失,這是他摸索出來的規律。
他轉身要去穿鞋。
「你敢走出這個房間一步,以後再也別想見我。」宋居寒揚著下巴,居高臨下地看著何故。
這一句果然奏效,何故直起了腰,隻好再解釋一次:「他誤會你的意思了,我們……」
「他沒誤會。」宋居寒看著何故,嘴角輕輕勾起,露出一個有些殘酷地笑容。
何故身體一顫,宋居寒不會真的想……
宋居寒走了過來,扯了扯何故的領帶:「這麼多年你一直都很聽話,今天也會聽話吧?」
何故的喉結上下鼓動著:「居寒,不要太過分。」他可以看著宋居寒和別人親熱,因為他沒有什麼立場管,但他不可能參與進去,那太噁心了。
「怎麼算過分?你跟他接吻算不算過分?」宋居寒想著自己看到的那一幕,何故臉上那略帶驚詫又似乎有些享受的表情,隻覺得心頭火氣,渾身血液都好像在那瞬間沸騰了。何故竟然在他家和一個小騷---貨親上了,何故竟然親了別人?媽的!
「這件事,應該不算我的錯。」
這句話似乎把宋居寒惹惱了,他一把揪住何故的衣領,將人按到了牆上,那雙閃耀如明星般美麗的雙眸,此時也升騰著遙無邊際的宇宙虛空的寒意。
莊捷予瞪著何故,又瞪著宋居寒,簡直要被倆人之間那緊張的氣氛弄懵了,不過是親個嘴兒罷了,宋居寒這反應是不是太詭異了?
莊捷予不了解宋居寒,因為他只看到過宋居寒紳士儒雅的、風趣迷人的一面,而何故見過宋居寒所有的樣子,宋居寒的脾氣之大,讓真正了解他的人是向來謹小慎微的。今天大概是他和莊捷予的一個吻,讓宋居寒覺得權威被觸犯了?雖然他也很無辜,可承受宋居寒的遷怒,倒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忍一忍,等他脾氣發完了就好了。
宋居寒眯著眼睛,目光掃過何故臉上的每一寸,最後落在了何故的嘴唇上,他用指腹摩挲著那嘴唇,然後用力堵住,極其粗暴地親吻著。
何故不知道怎麼回應這像是懲罰的親吻,他連盡量避免牙齒相撞都已經應接不暇了。
宋居寒的舌頭蠻橫地頂開他的牙關,在他口腔中放肆地翻攪,何故漸漸被親得有些喘不上氣來,臉上爬上一絲紅暈。
恍惚間,宋居寒開始扯他的衣服,何故一驚,用力抓著宋居寒的手:「居寒?!」
「今天玩兒個特別的,我乾---你,他看著。」宋居寒用力一扯,將何故的褲鏈扯壞了。
莊捷予隻覺得頭皮發麻,他被宋居寒表現出來的憤怒和惡意嚇著了。
何故急了:「居寒,別鬧了!」
「誰跟你鬧?」宋居寒的力氣之大,根本不是尋常人抵抗得了的。作為宋氏娛樂帝國的唯一繼承人,他的安全被永遠放在第一考量,所以他從小有最好的武師教他習武,何故曾經見他像玩兒一樣用無名指和小指夾碎核桃,那雙漂亮的手不僅僅是精通多種樂器,還能一拳把人身上最硬的骨頭挫斷。何故在他面前不堪一擊。
何故臉漲得通紅,這恐怕是他這輩子最難堪的一幕,他越過宋居寒的肩膀,看到了莊捷予飽含驚詫的目光,感覺自己的心被踐踏進了泥地裡。
宋居寒蠻橫地步步逼近,何故拚命地想推開他:「居寒,你放開我!」
「別動,媽的,你攪了老子的約會,不該補償一下嗎?說不定有人看著你更興奮呢,好好感受下,是他親得你舒服,還是我操--得你舒服。」他的手已經將何故的最後一道屏障給扒了下來。
何故心臟巨痛,眼眶灼熱,不知道哪兒生出來的力氣,狠狠將宋居寒推開了!
宋居寒踉蹌了幾步,但很快穩住了身形。
何故看上去狼狽極了,衣衫和領帶凌亂不堪,西褲堆在腳邊,臉上滿是怒意。
莊捷予看著他的目光中有一絲不忍。這些有錢人啊,真沒幾個好東西。
宋居寒沒料到一向沉默聽話的何故反應會這麼大,一時還沒來得及發火,反倒是何故臉上那至深的屈辱讓他愣住了。
何故顫抖著提起褲子,跑到門口,踢上鞋,旋風一般地跑出了門。
等宋居寒反應過來,何故已經跑了。他臉色變得相當難看,一腳狠狠踹翻了凳子。
莊捷予有些害怕,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宋居寒的喉結上下鼓動著,陰沉地目光盯著半開的門扉,在原地僵了很久都沒有動,不知道在想什麼。
莊捷予大氣都不敢喘。
過了好久,宋居寒好像才發現他似的,冷冷地看著他:「下次再敢碰他,你在圈子裡不用混了。」
莊捷予倒吸一口氣,點頭如搗蒜:「對不起,對不起寒哥。」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