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先生……”楚青蜷縮在床旮旯，紅著臉道：“今晚不行。”

“為什麼？你不願意嗎？”

“嗯。”

霍歷微微瞇眼。

楚青拉了拉被子道：“我不願意。我，我想睡覺……自己一個人睡。”

霍歷頓了片刻，嘆了口氣，起身道：“好。”

是他操之過急了。

“晚安。”

霍歷離開，並給楚青關了燈，帶上門。

楚青窩在被窩裡發呆。

以往，霍歷是他的資助人，高高在上的輝映總裁，平時他是連和霍歷說話都不敢的，只敢在微信和他小心翼翼地發文字。

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他還會和霍歷在床上討價還價。

楚青覺得自己可能是在做夢。

總有一種，原本非常、非常遙遠的世界，忽然就在自己面前觸手可及。

但是他反而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了。

好多事情。

霍歷、繁星、霍遼……

楚青沒有理由地就焦慮了起來，楚青的世界向來是單調、灰暗的，他從沒體會過被霍歷這樣撩撥，畢竟霍歷對他永遠都是冷冷淡淡。

還有繁星忽然拋出的橄欖枝，還有霍遼的逾越……

楚青一直在吃著抑鬱症的控製藥物，但是因為和霍歷做了，所以那天他漏了吃，如今斷藥後楚青只覺得更為焦慮了，就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給扼住了咽喉。

楚青不由自主地摳手指，他一不安就喜歡摳手指，撕指甲旁的死皮，所以大多時候楚青的手指都有傷痕，不過演出或出現在鏡頭面前他都會戴手套，影響不大。

“叩叩。”

楚青一愣。

就听霍歷站在房門外，隔著門板道：“青寶，我聽見你還沒睡，給你帶了牛奶。”

啊……？

楚青心道，關著門霍歷怎麼聽見的？

霍歷進門後，給楚青遞了一杯熱牛奶。

“喝這個之後睡得比較好。”

楚青有些意外，愣愣地接過玻璃杯，乖巧地把牛奶喝完。

“謝謝……”

楚青頓了頓，低頭道：“我很喜歡。”

“好。”

霍歷留意到楚青眼底劃過的一絲高興的情緒，心道，這可能是他今天做的唯一一個獲得金主歡心的事。

倒是有些意外。

楚青高興了，霍歷心底也滿足。

霍歷看了眼楚青刻意藏起來的幾根手指，微微斂目。

這個楚青……

霍歷心底憐惜得很，看著楚青的眼神也不由得溫柔了多幾分。

楚青這樣敏感細膩的人，霍歷第一次接觸。在此之前他的圈子都是些……算了，不提也罷。

他隱隱猜到了怎麼回事，也不願意去戳破這個小朋友。

“對了。”霍歷沉吟片刻，道：“你說，餘未晞有一個朋友是gay圈名媛？”

“嗯對，安以澤，微博好多粉絲的。”楚青疑道：“怎麼了？”

“沒事。”

“那……晚安了。”

“晚安。”

霍歷離開房間後，給在米國的心理治療師打了電話。

他必須得先了解了解楚青的狀況。

……

隔日，霍歷和楚青都得出門。

那個繁星來的助理約了楚青出來仔細地面談，據說還帶了一個專門的法律顧問，陣仗大得很，而霍歷據說是有事要處理。

霍歷自薦開車，繼續履行他的職責，好在霍歷在米國有玩賽車，開車雖然不熟練但至少能通關。

把楚青送到繁星後，霍歷轉而去了輝映。

霍老爺子當初把輝映集團旗下的娛樂產業交給了霍遼，而霍歷則是繼承了房地產產業。

如今霍歷回來後，便去找了房地產公司的代理人。

“霍總！”

除了代理人，霍歷的一個朋友——張濯瀾也來了。

張濯瀾是國內房地產連鎖公司的大老闆，不過他為人浪蕩愛玩，是直接接手爸爸產業的富二代。

會客室內，張濯瀾倚在椅子上，沒骨頭似的。

“霍總你回來啦！什麼時候去喝酒啊？”

霍歷淡然道：“我破產了，沒錢喝酒。”

張濯瀾心道，米國那邊的公司是登記破產了，雖然聽起來很慘。但他覺得霍歷老底殷實，東山再起一點都不難。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霍歷殷實是殷實在哪兒，這些對於他這個紈絝而言也太複雜了。

也許是霍歷雖然卻是很慘，但表現得一點都不慘的模樣吧，走哪兒還是那副逼王的樣子。

反正張濯瀾知道，霍歷依舊是爸爸。

最好不要惹。

人家說要合作，這不就眼巴巴跑來了。

張濯瀾問道：“霍總是想把這個房地產做起來嗎？”

之前霍歷在米國的公司是和輝映分開的，張濯瀾不確定霍歷現在想如何。

“是，同樣和輝映區分開來。”霍歷手指輕輕點了點桌面道：“所以我需要合作。”

……

另一頭，楚青和助理談了談，了解了大致後便給霍歷發了信息。

霍歷這邊還沒談好，楚青於是很乾脆地說打車去找他，不麻煩霍歷開車了。

霍歷哭笑不得，心道這金主還真是隨和。

“和小情人發短信嗎？笑得這麼甜。”張濯瀾托著下巴，心道霍歷原來也會笑。

“什麼小情人，那是我金主爸爸。”霍歷倒是不避諱。

“噗——”張濯瀾一口水差點噴出來。

“額……額，你現在的資助人？”張濯瀾努力理解。

“是。”

“啊……”張濯瀾不禁好奇起來，也不知道對方是個什麼人物。

“幫我個忙？”霍歷忽然開口。

“說！”張濯瀾拍胸脯道：“兄弟有求，赴湯蹈火！”

霍歷點頭道：“待會兒人來了你能罵罵我麼？”

……

張濯瀾：“？”

張濯瀾：“是我理解的那個罵人嗎？”

“是，請拿出你最兇和厭惡的語氣向我討債。”

“……”

張濯瀾腿抖。

“那個……之，之前那筆債，其實我不介意的。反正是我老子的錢，不耽誤我嫖……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不介意！”

“我知道。”霍歷道：“但就是希望你能演一演。”

……

於是當楚青趕到，並被工作人員帶到公司的會客室後，就見門沒關的會客室里傳出了一個男人的罵聲。

“你丫的，欠老子的錢你什麼時候還？！我不草你媽你就不知道我是你爸啊！”

“你是想讓我孫子和你孫子收錢嗎你！”

霍歷： “。”

霍歷看著眼前的張濯瀾，嘴上說不要不要，怎麼罵起來似乎很爽的亞子？

……張濯瀾確實爽到了。

難得給他機會去罵人霍大佬，千載難逢，能爽一把是一把。

“碰！”

張濯瀾甚至怒拍桌子。

霍歷微微挑眉。

張濯瀾心道，不虛，不虛，他娘的嫖他一把爽了再說！這可是人家要求的！

“呵呵，霍歷你這禽獸，套上衣服真當自己是人了？狗改不了吃屎，欠的錢沒還就是沒還！”

在門外的楚青怒了。

“你……你這人說話怎麼那麼難聽！”楚青上前，站在霍歷面前蹙眉道：“他欠你多少錢？”

張濯瀾報了個數字。

楚青：“……”

楚青深吸一口氣道：“他，他以後會還的。”

“哦？你替他還？”張濯瀾看熱鬧不嫌事大。

原來這就是霍歷口中那個金主爸爸？看著溫軟好欺的，張濯瀾只覺得神奇。

“可以……可以分期付款嗎？”楚青努力交涉。

“額……可以？”

霍歷站在楚青身後，有些意外，心底也有些異樣的感覺。

其實一開始霍歷讓張濯瀾這麼做只是為了讓楚青相信他真的破產了。畢竟霍歷是資助了楚青半輩子的人，楚青直到現在都覺得霍歷不可能真的破產，也因此對於霍歷總是有些保留。

但沒想到……

楚青之前是第一次見到霍歷和他賴皮要錢求包養的那一面。

但霍歷今天也是第一次知道一直不爭不搶，逆來順受的楚青會這樣站在他面前。

霍歷上前拉住了楚青的手，溫聲道：“沒事，我自己能還，我們先走吧。”

楚青離開前還看了眼張濯瀾，大有幾分警惕的意味在。

張濯瀾呵呵苦笑，他就是個工具人！心疼地抱住自己！

而霍歷拉著楚青上了車後，卻見他臉色依舊不好。

“張濯瀾那事你不用擔心……”霍歷一邊開車一邊道：“公司那邊的資金我能周轉。”

“嗯，好。”楚青垂眸。

他現在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他從繁星出來後就收到了余未晞的微信，問他怎麼回事，說是有一個男人聯繫上了安以澤，要他幫忙找活，聯繫聯繫人。

至於是什麼“活”，不用多說大家都明白，安以澤交際圈大，認識很多這樣的人，幫個忙倒是不難。而且霍歷給安以澤填了資料，雖然用了假身份和名字，但是其餘條件很好，是個極品，分分鐘發家致富。

不過餘未晞得知那男人是從楚青這邊聯繫到安以澤後，便還是決定和楚青說一聲。

楚青知道了只覺得五雷轟頂。

這是……要找新金主的意思嗎？？

楚青坐在副駕駛，微微垂眸，手指不停揉捏著手掌。

他第一次見到霍歷是在很多年前的輝映公司晚會上。

霍歷資助了他所在的孤兒院，因此在年會上院長有感謝儀式，還讓楚青上台表演鋼琴。台下的霍歷原本在和什麼人說話，但是在楚青上台後目光便被他吸引了。

楚青察覺到霍歷在看他。

帶著審視、玩味和讚許的目光。

下了台，霍歷對他說：“不錯，未來可期。”

那時候的霍歷一身昂貴的西裝，捏著高腳杯，渾身上下都透著疏離與矜貴，就像是天生就在高高的雲端上，俯瞰眾生。

楚青心想，這是和他完全不同世界的人呢。

“……霍先生。”楚青忍不住開口道：“您現在需要多少錢？”

“也不需要很多錢，能過生活就行。”霍歷是個聰明人，見楚青這副模樣已經猜到他在想什麼了，似笑非笑道：“不是說了麼，白開水拌饅頭的日子就行。”

“哦……”

車子緩緩開回了楚青所在的小公寓，把楚青送進屋後，霍歷轉身卻是又要出門了。

楚青：“你去哪兒？”

霍歷：“報告，我還要去談一筆合作。”

楚青抓著自己的衣角問道：“你……不是去找安以澤，或者是他給你聯繫的人吧？”

霍歷一愣。

頓了頓，霍歷故意捉弄道：“如果是呢？”

楚青深吸一口氣，糾結了一路，終於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楚青攔住了霍歷，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用極為細小的聲音道：“你，你不要找別人。”

“我可以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