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城說完， 忐忑不安地觀察著秦書的反應。

　雖然他一度懷疑秦書要謀殺他，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們一起上課，一起吃飯，一起養死小金魚， 他嘴上對秦書嫌棄這，嫌棄那， 其實早就把秦書兄弟了。

　朋友之妻不可欺，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喜歡上兄弟喜歡的人。可徐寧那麽好看，那麽溫柔， 笑起來的時候眼裡好像有月光。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正如秦書說的， 他整天想著徐寧，看到徐寧和別人在一起會不爽， 他想讓徐寧看到他最好的一面， 他想永遠保護徐寧（即使在散打課上徐寧已經能和他打成平手了）。

　假如徐寧已經是秦書的男朋友， 那他再怎麽喜歡也只會把心意藏在心裡。然而事實是，秦書並沒有把徐寧追到手， 徐寧也不像對秦書有意思的亞子， 那他提出公平競爭應該不過分……吧？

　秦書低頭沉默著，臉藏在陰影裡，楚城看不到他的表情。

　楚城心裡咯噔一下，秦書這是生氣了嗎？好像還氣得不輕啊。

　“我知道是我不好，”楚城低聲道， “你打我吧。”說著，他把手伸到秦書面前，攤開了掌心。

　秦書終於有了反應。他緩緩地抬起頭，眼中帶著某種駭人又狂熱的光芒，“你說，你喜歡徐寧？”

　秦書的模樣讓楚城聯想到了見到上帝的教徒。“是，我喜歡他。”

　“是最喜歡的那種喜歡嗎？”秦書的聲音微微顫抖著，眼眶泛起了淚花。

　楚城擔憂地看著他，“你還好吧？”

　秦書吼道：“回答我！”

　楚城被嚇了一跳，呆呆道：“是最喜歡的那種喜歡。”

　秦書仰起頭，捂住自己的胸口，仿佛要喘不過起來了，“終於——我終於等到了這一刻！我他媽……咳咳咳——”

　“秦書？！”楚城趕緊把人扶到椅子上坐下來，“你別搞得這麽嚇人啊臥槽！”

　秦書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死死地抓著楚城的手，“崽崽，能聽到你這句話，爸爸……死而無憾。”

　楚城徹底懵圈，沒功夫糾結秦書的稱呼問題。“我現在就打120，你撐住！”

　秦書虛弱地微笑著，“我會撐住的，我還沒看到你們結婚呢。”

　“完了，腦子都不清楚了！”楚城著急道，“你松手，我去打電話！”

　秦書安慰他：“我真沒事，就是心臟跳得快了點，又有些缺氧而已。”這是磕CP常見的症狀，他之前就有，這是最嚴重的一次，聽到楚城說最喜歡徐寧的那一刻，他心跳飛快，幾乎無法fu吸。他敢肯定，以後他還會經歷比今天更嚴重的症狀，比如“城寧”第一次牽手，第一次接吻，第一次doi，公開出櫃……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不然他真的要昏過去了。

　有誰經歷過磕CP磕到昏厥的幸福感嗎？沒有，誰都沒有，只有他有！（驕傲挺胸）。

　“缺氧？”楚城懷疑道，“我們又不是在高原地區，缺氧是什麽鬼。”

　秦書一臉姨母笑，“這是我一直以來就有的小毛病，不礙事。”

　楚城將信將疑，“真的假的，那你怎麽不備點吸氧瓶。”

　秦書不想在別的問題上浪費時間，隨口道：“忘了——楚城，你剛剛說要和我公平競爭？”

　楚城正色起來，“是，我們各憑本事，互不干擾。如果……如果你追到了徐寧，我心甘情願地退出，並且真心祝福你們，把你和徐寧都當朋友。如果徐寧選擇了我，我希望你也——”

　“不用競爭了！”秦書豪情萬丈地小手一揮，差點打到楚城的腦袋，“楚城，你把我當兄弟，我也把你當兄弟。你喜歡徐寧，大大方方地去追，我退出，不追了！”

　秦書以為楚城會感動得叫爸爸，沒想到對方只是愣了愣，問：“為什麽？”

　“因為我追累了，不想追了。”秦書聳聳肩，“而且天涯何處無芳草，我……”

　“你夠了！”

　秦書：“？？？”

　楚城生氣道：“你這是在舍己為人嗎？”

　“啊？”

　“你是不是覺得我玩不起？那duck不必！”楚城激動道，“我不需要你讓著我，我會憑本事讓徐寧喜歡上我的！”

　秦書哭笑不得，“我不是，我沒有……我是真的不想追了。”

　“你放屁！”

　“……”好吧，崽崽開竅是開竅了，但還是憨批一個，這輩子估計都會繼續憨下去。看崽崽這麽鬥志昂揚，秦書道：“行行行，那你就當我是在放屁吧。不過我提醒你，你要追趕緊追，喜歡徐寧的人可不少，我是不追了，王魷魚不還在追嗎？和他公平競爭可沒用，你得先下手為強。”

　楚城若有所思，“我知道了。”

　楚城是個行動派，一旦認清了自己的心意，說追就追，絕不含糊。

　秦書看到他在網上做功課，搜索“如何追男生”，得到的答案讓兩個人都地鐵老爺爺看起了手機。

　秦書念著點讚最多的幾條評論：“夏天出去約會，穿一字肩的衣服，然後去吃需要戴手套的東西，比如小龍蝦之類的，然後讓他幫你撩一下胸前的頭髮。”

　楚城接著念：“假裝擰不開瓶蓋，讓對方幫你擰，或者說他衣服上沾到了髒東西，主動幫他拍掉。”

　秦書：“故意把自己家的路由器弄壞，請他來家裡幫你看看，然後以感謝他為由親手做頓飯給他吃。”

　父子倆不約而同地看了眼帶給他們無限快樂的路由器。

　秦書：“……”

　楚城：“……”

　“我覺得不可，”秦書說，“這些都是女生撩男生的套路，我們應該變通一下，舉一反三。”

　“比如？”

　“比如，你可以故意把徐寧水杯的蓋子擰得死緊，他打不開就會來求你幫忙。”秦書說的頭頭是道，“又或者，把他寢室路由器的插頭拔掉……”

　楚城進步神速，“那他就會請我去他寢室幫忙了！”

　秦書打了個響指，“Bingo！”

　“妙啊。”楚城驚為天人，在秦書肩膀上捶了捶，“行啊老鐵，不愧是你。”

　秦書很謙虛：“承讓承讓。”

　“不對，說好的公平競爭，你為什麽把這些妙計告訴我？”

　“競爭關系也可以互幫互助嘛。”

　這次楚城真感動上了，“好兄弟，以後我如果被騙進了傳/銷，肯定第一個拉你。”

　兄弟情深，感天動地。秦書嘴角抽搐，“謝謝啊。”

　楚城得到了秦書傳授的秘訣，二話不說就約徐寧去吃飯了。秦書心情大好，坐在椅子上，把腿放在桌子上追新番，直到敲門聲響起。

　秦書打開門，看到謝瀾之的臉，心情好得簡直要上天，“歐尼醬！”

　謝瀾之：“？”

　秦書解釋道：“‘歐尼醬’是日語裡哥哥的意思。”

　“我知道，”謝瀾之說，“怎麽突然這麽叫我。”

　秦書指了指桌子上的平板，“我在看動漫呢，被洗腦了。”

　“以後可以直接叫哥哥。”

　秦書看了那麽多耽美小說，十篇小說裡有五篇年下叫年上“哥哥”，叫“哥哥”他總覺得怪怪的，好像他們有什麽奸情似的。“那我還是直接叫‘哥’吧。”

　“隨你。”謝瀾之說，“腿上的傷怎麽樣了？”

　“開始結痂了，疼是不疼，就有點癢癢的。”

　“那能出門了？”

　秦書笑道：“能啊。”

　“雪球要出院了，載我去接她吧。”

　秦書指了指自己，“我嗎？”

　謝瀾之說：“我的車鑰匙在你手上。”

　為了養傷，秦書好幾天沒出門。他倒是很享受宅在寢室的感覺，但出去透透氣也不錯，剛做完手術的雪球也需要他。“好啊，我載歐尼醬去。”

　謝瀾之：“……多穿點，降溫了。”

　秦書穿上外套，拿上車鑰匙，和謝瀾之一起出了門。路過茶水間的時候，前頭傳來一陣腳步聲，還伴隨著走調得慘不忍聽的哼歌聲，秦書認出這是呂儒律的聲音，剛要喊出聲，謝瀾之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將他帶入茶水間。

　秦書被謝瀾之虛抵在牆上，謝瀾之一手抓著他的手腕，一手放在他後腦杓上。對上他困惑的目光，謝瀾之松開抓著他的手，做了一個靜聲的手勢。

　秦書雖然不知道謝瀾之在做什麽，但還是配合得沒有出聲。兩人離得很近，他的視線恰好落在謝瀾之的喉結上，對方身上熟悉好聞的味道讓他莫名緊張起來。他鬼使神差地想著，他能聞到謝瀾之身上的味道，那謝瀾之肯定也能聞到他身上的味道。還好還好，這次他沒有吃奇怪的東西。

　茶水間外，呂儒律走到418門口，開門進去了。聽到關門聲，秦書小心翼翼地用氣音問：“我能說話了嗎？”

　謝瀾之長睫微動，“嗯。”

　秦書笑著說：“哥你身上的味道好好聞啊，你用的什麽牌子的洗衣液？”

　謝瀾之低頭看著秦書，胸膛被重重撞了下，語氣卻依舊淡定，“沒注意，回頭我幫你看看。”

　“好啊。”秦書撓撓頭，“對了，我們為什麽要躲律哥啊？他不是很喜歡雪球嗎，應該會想和我們一起接她出院吧。”

　謝瀾之說：“我不想。”

　“啊？”

　“不想他和我們一起。”

　秦書愣愣的，“……哦。”謝瀾之這是和呂儒律吵架了？

　到了停車場，秦書說：“我開車嗎？”

　謝瀾之點頭，“沒事多練練。”沒事多套路。

　換了一輛車，秦書又要重新開始熟悉。好在有謝瀾之坐在副駕，一切都很順利。他把車開到了馬路上，放在手扶箱上的手機連續震了幾下。

　謝瀾之提醒他：“你有消息。”

　秦書緊緊握著方向盤，連眼睛都不敢眨，更別說去看手機了，“我晚點再看。”

　“萬一是急事，”謝瀾之說，“我幫你看？”

　“好的啊。”秦書沒空多想，“密碼是‘cnszd’。”

　解鎖後，牆紙還是上次看到的那張。謝瀾之點開微信，是一個名叫“壞崽崽~”的人發來的。

　【壞崽崽~：？？？？？？？】

　【壞崽崽~：我按照你說的做了，把買給他的飲料故意擰得很緊很緊。】

　【壞崽崽~：結果，他居然輕輕松松地打開了……】

　【壞崽崽~：（懷疑人生.jpg）】

　秦書問：“哥，是誰發來的？”

　“壞崽崽，”謝瀾之說，“這是誰？”

　“哦，是楚城——他說什麽了？”

　難怪他看頭像有些熟悉。楚城在小海王的微信裡有這麽特殊的備注，那……

　謝瀾之找到自己的微信，看到了三個大字——謝瀾之。

　作者有話要說： 學長：改備注，立刻，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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