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書專注地看著後視鏡， 忽然聽到徐寧的聲音嚇了一跳。等他反應過來這是崽崽微信上的聲音，不由地露出了姨母般的微笑。

　不愧是寧寧，doi的第二天不忘關心自家老公的身體，還問他後面疼不疼， 這種溫柔美人受他還可以吃一百年！

　等等——秦書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後面還疼嗎？

　後面？

　後……面？

　轟——

　一道“驚雷”從天而今， 直直地打在秦書身上， 他的笑容還凝固在臉上，身軀卻成了森森白骨。

　崽崽一強攻，和老婆做完， 第二天他……後面疼？

　他怎麽……徐寧難道？臥槽！ #￥%……&？！

　秦書裂開了。

　楚城死活聽不到徐寧發來的語音， 以為微信卡住了， 重點了好幾遍，仍舊屁都聽不到。他露出地鐵老爺爺看手機的表情：“什麽破玩意兒， 辣雞！”

　車裡， 徐寧溫柔關切的聲音一遍遍響起：

　身體怎麽樣了？後面還疼嗎？

　身體怎麽樣了？後面還疼嗎？

　身體怎麽樣了？後面還疼嗎？

　……

　天旋地轉， 天塌地陷，山搖地動， 山崩海裂， 世界末日，莫過於此。

　已經成為了一具骷髏的秦書被反覆鞭/屍，他的心痛到沒有知覺，世界都失去了色彩。眼前的黑不是黑，你說的白是什麽白。

　秦書看不到後視鏡裡逐漸逼近， 也聽不到楚城的大喊大叫。一個心死的人，哪能去看到什麽聽到什麽呢。

　啊，又打雷了。轟的一聲，還帶著震感，這或許是將死之人的前兆吧。

　楚城眼睜睜地看著他偶像的車緩緩地靠近停在旁邊的小麵包車，撞上的那一刻他閉上了眼睛。還好他閉得快，不然就真的撞上去了。

　……真的撞上去了啊臥槽！

　好在這輛車安全性能到位，碰撞報警後主動刹車。車停了下來，和小麵包車“擁抱”在一起，正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楚城氣急敗壞地衝到車窗前，咆哮道：“你耳朵被shi糊住啦？我喊停喊得喉嚨都破了，你他媽還倒？！人沒事吧……”

　秦書用表情告訴楚城，他有事，攤上大事了。

　秦書目光呆滯，眼中灰蒙蒙的一片，腦門子上寫著四個大字：生無可戀。

　楚城被他的模樣嚇得不輕，緊張道：“臥槽你撞到腦子了嗎？”不至於啊，這種輕微的碰撞事故，頭髮都掉不了一根，怎麽可能把人裝傻？

　“沒事你吱一聲啊，”楚城伸出手在秦書眼前晃著，“秦書？兄弟？”

　無論楚城怎麽叫，秦書都沒有絲毫反應，楚城咬咬牙，喊了一聲：“爸爸？”

　秦書仍然沒反應，眼皮子都沒動一下。

　楚城開始慌了：“兄弟撐住，我馬上打120！”

　他手忙腳亂地用手機撥號，秦書終於有了動作。他猛地抓住楚城的胳膊，顫聲道：“你……”

　這時，小麵包的主人回來了，是一對中年夫妻。他們見自家車被奧迪撞了，車主還坐在車上發愣，一個頗為帥氣的男生扒著車窗嘰裡呱啦，立刻上前理論。

　女人：“怎麽回事啊你們，我車停得好好的，這都能被撞？會不會倒車啊你，科目二是拿腳過的？”

　男人：“這個沒啥可說的，監控都不用調，鐵定是你們全責！”

　秦書還處於石化狀態，年幼無知（？）的楚城被迫扛起了家庭的重擔。這場事故沒得洗，肯定是秦書全責，楚城之前沒處理過這種意外，但他沒吃過豬肉還是見過豬跑的。

　“大哥大姐對不起啊，這事確實是我們的錯。”楚城對小麵包夫妻道，“你們是想走保險，還是想私了啊？”

　女人和男人對視一眼，表示要商量商量。

　小麵包夫妻去一邊商量了，楚城繼續嘗試喚醒失了智的秦書。“你有沒有這輛車保險公司的電話？”

　“如果能私了最好了，你只是稍微碰了下他們的車，又是一輛五菱宏光，應該不用多少錢吧。”

　“待會我給瀾哥打個電話吧，畢竟是他的車。”

　聽到“瀾哥”兩個字，秦書的眼中迸發出微弱的求生意志。他張了張嘴，說：“拍照。”

　“啊？”

　秦書麻木道：“無論走保險還是私聊，先給現場拍個照。然後把車挪到一邊，以免妨礙其他車輛。”這些都是上次謝瀾之教他的。

　見秦書稍微正常了一點，楚城總算松了半口氣，“好，我這就去拍照。”

　因為他們堵在這，後面的車無法通過，停車場路口已經開始擁堵了。秦書迅速把車挪到停車位裡，給別人讓開路，之後他下了車，走到楚城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今天下了點小雪，溫度再創新低，但天再冷，也沒秦書的心冷。

　楚城被他看得發毛，問：“你又怎麽了？真的不用我打120？”

　秦書把崽崽從頭到腳，仔仔細細，不遺尺寸地看了個遍。

　刀削般的短發，偏黑的膚色，高挺的鼻梁。秦書回憶起他看過的楚城隻穿內褲的樣子：肩寬腿長，六塊腹肌，兩道深鑿人魚線——你告訴我這是受？我不接受！

　他不會死心的，除非楚城親口告訴他，否則“城寧”男孩絕不認輸！

　這個時候秦書已經顧不上什麽隱私不隱私的了，他雙手抓住楚城的兩臂，猶如垂危之人抓著氧氣罩，“你和徐寧……誰在下面。”

　楚城的臉騰地一下紅了，“他特麽……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問這個？”

　秦書怒吼道：“回答我！！！”

　楚城被秦書赤紅的眼睛給震住了。要是在以前，秦書問他這種問題，他肯定讓秦書麻溜地滾。但現在的秦書因為車禍受到了巨大的驚嚇，腦子不正常，他不能在這個時候刺激他。

　楚城撓了撓頭，道：“誰上誰下有區別嗎？”

　“當然有！”秦書的聲音帶上了哭腔，“你告訴我，求求你告訴我，我要你親口告訴我！”

　“好、好吧。”楚城輕咳了一聲，臉撇到一邊，不自在地說，“徐寧那小身板我怕他疼，而且我也不太會，與其瞎折騰搞得兩個人都難受，不如躺著等徐寧來……嗐，其實真的沒啥區別。”

　秦書的手從楚城肩膀上滑落，顫顫巍巍地退了兩步。

　沒了，他的最後一絲希望沒了。

　手裡的車鑰匙掉落在地上，秦書雙腿一軟，扶著電線杆，好讓自己不跪倒在地上。

　小麵包夫妻商量好了，走過來道：“這樣，你們給我們1000，這事私……”

　“不——”

　雪花飄落在秦書身上。火鍋店裡放著費玉清的《一剪梅》：“雪花飄飄，北風蕭蕭，天地一片蒼茫。一剪寒梅傲立雪中，隻為伊人飄香。愛我所愛無怨無悔，此情長留心間……”

　楚城和小麵包夫妻看呆了，悠揚深情的《一剪梅》配上秦書泣血般的聲音，給他們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楚城忍不住道：“你剛剛是不是接到誰的電話了，讓你不要再打電話，怕夏洛誤會？”

　秦書含淚搖頭：“1000塊我給不起，給不起，太多了！”

　男人：“你都開奧迪了，1000塊還給不起？”

　楚城趁機解釋道：“這不是他的車，是他借的。”

　女人看到秦書眼中的淚，有些不忍心了。肇事車主看模樣也就剛剛成年，可可愛愛的男孩子，因為撞了他們的車，嚇得都要哭了。說不定是個家境貧寒的孩子，借了別人的車想要過把癮，沒想到發生了這種事。他們的小麵包本來就是便宜貨，開了幾年早不值錢了，說賠1000也是他們故意誇大，以防對方壓價。女人向男人使了個眼色，說：“看他們也是學生，沒幾個錢，直接報實價吧。”

　男人猶豫了一會兒，伸出一個巴掌：“五百吧，不能更低了！”

　秦書吸吸鼻子，哽咽道：“我微信轉五百給你們，哥哥姐姐對不起，耽誤你們時間了。”

　女人露出慈愛的笑容，“沒事沒事，小事一樁，下次開車一定要注意啊。”

　秦書勉強笑了笑，“會的。”

　事情是解決了，但兩人早沒了吃小肥羊火鍋的心情。楚城也不敢讓這種狀態的秦書繼續開車，坐上了駕駛座。“我送你醫院看看。”

　秦書萬念俱灰地看著車窗外：“不用了，送我回寢室。”

　“你確定不用？”

　秦書點點頭，語氣帶著一種看破紅塵的滄桑感：“嗯，我隻想回去躺在床上吸氧。”

　不幸的是，吸氧瓶可能已經救不了他了，必須上呼吸機，心臟除顫器，再給他插上氣管，他才能得以生存。

　楚城餓著肚子和秦書回到寢室。秦書不吭一聲，把上次楚城送他的吸氧瓶全抱在懷裡，脫鞋上了床。

　他發幾分鍾呆，忽然露出痛苦的神色，吸一口氧氣，又繼續發呆，如此循環往複。楚城看不下去了，撥通了室友老公的電話。

　午餐時間，謝瀾之和父母正在陪外公外婆吃飯。感覺到口袋裡手機的震動，他站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間。”

　看到來電顯示的名字，謝瀾之有種不好的預感。每次楚城打電話來，好像都沒什麽好事。

　“喂。”

　“喂瀾哥！秦書出事了！”

　謝瀾之臉色驟變，“說清楚。”

　“他倒車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一輛麵包車，然後……”

　謝瀾之打斷他：“他受傷了？”

　“那倒沒有，他身體沒事，一根頭髮絲都沒掉。”

　謝瀾之靠著牆，仰頭舒了口氣，松了松衣領，說：“那是什麽事。”

　“他好像受了不小的刺激，整個人都傻了，不說話也不肯吃飯，只會躺在床上吸氧。”

　謝瀾之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說：“你現在在寢室？”

　“是的。”

　“我馬上趕回去，你在旁邊看著他。”

　謝瀾之掛了電話，回到餐廳向長輩致歉，說有急事，必須馬上趕回學校。

　外公外婆向來疼愛這個唯一的外孫，看謝瀾之臉色不好，立馬說沒事沒事，讓他忙自己的，還找來司機送他。

　謝媽媽很少見兒子這麽不淡定，送他出去的時候問：“到底出了什麽事啊，要不要爸爸媽媽幫你？”

　“暫時不用。我先走了。”

　謝瀾之讓司機一路壓著限速開，開了兩個多小時才回到學校。謝瀾之直奔419，楚城給他開了門，“瀾哥你可算來了！”

　謝瀾之微喘著：“人呢？”

　楚城朝裡努努嘴，“那呢。”

　秦書下床上了個廁所就再沒上床的力氣了。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聽到謝瀾之叫他的名字，渙散的目光重新匯聚，“哥哥……”

　謝瀾之在他面前彎著腰，皺著眉，溫熱的掌心覆在他額頭上，“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秦書眼睛一酸，撲進謝瀾之懷裡，哇地一聲哭出來：“哥哥，我的CP……他們、他們逆了！嗷——他們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心疼情書但我又想笑是怎麽回事啊哈哈哈哈哈，這大概就是親媽吧（狗頭）

　PS：現在我滿腦子都是《一剪梅》的旋律（躺平）

　PPS：月中月中了，要寫的差不多都寫完了，除了0/3（笑著活下去.jpg）感謝在2020-07-11 23:11:17~2020-07-12 22:21:5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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