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格感覺有些恍惚,好像很久沒看到她們私下交流了。過了一會兒,何桃把臉埋到了文勁胸口,好像在哭,道格看見她肩膀抽了抽。
“……”
道格和白小旭一起尷尬地收回視線,不約而同地轉到另一個方向,這一眼就看到了邱秋。
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弄開了窗戶,獨自一人坐在燈塔外牆凸起的某設備上。
沒有月亮的危燕區,只有夜間照明閃耀著,仿佛黃色的星海。
邱秋獨自一人看著外面,手邊放著一盒吃了一半的奶油塔。
不再像以前那樣胡吃海喝的邱秋讓白小旭覺得很別扭,就好像誰虧待了他一樣。雖然邱秋和他解釋過現在的狀況,但白小旭接受得很艱難。
“怎麽一個人呆在那兒?”白小旭說著,站起身來。
“別去,”道格攔住他,“讓他自己呆會兒吧。男人嘛,總需要一點與自己獨處的時間。”
白小旭:“……這什麽酸話?”
“況且,對他來說,像這樣心無旁騖地去想念誰,應該是很幸福的事吧。”道格說。
——
王庭,地下,訓練室。
操控台發出機械女聲,播報剛剛完成訓練的戰艦的最終成績。
成績精確到小數點後兩位,打破了訓練者的個人記錄,操控台對此進行了設定好的讚揚與鼓勵,一曲“歡樂頌”回蕩在休息區。
“咻——”絳珠摘下護具,等鍾豫踏進休息室後,對著他愉快地吹了個口哨。
“喲,今天很漂亮嘛。”鍾豫一身汗,隨手拽了條毛巾擦了擦。
“你每次都這麽說,其實根本連我穿了什麽都不記得吧。”絳珠把微濕的頭髮攏起,扎了個馬尾,湊到鍾豫面前,“一會兒有事嗎?喝一杯?”
鍾豫聳聳肩:“我都行,走吧。”
兩人也不是第一次喝酒了,訓練過後累得不行,絳珠也沒什麽心思再打扮,便結伴去了附近一間酒吧。
雖然來這裡的都是內部人員,但酒吧的氛圍做得非常平民化。鍾豫和絳珠挑了個人少的角落,燈光昏暗,也沒什麽人注意這裡。
“聽大法官說你最近都沒怎麽休假?”絳珠點了杯烈酒。
“也沒什麽特別的理由去休假,又不像你們,還得找機會回轄區。”鍾豫隨手在菜單上一按,說道,“而且我本來也不忙,跟你吃頓飯跟他喝個酒,感覺一個星期就過去了。”
“哪裡有跟我吃飯。”絳珠醋意大發,撇開臉,“我看你一周七頓晚飯,有六頓都是跟大法官吃的吧。”
鍾豫笑著說真沒有。
“沒有六也有五。”絳珠說,“你是不是跟大法官有什麽?早點說了讓我死心,我就不纏著你了。”
“鬧什麽別扭?”鍾豫給她倒酒,“今天陪你,玩什麽你選吧。”
酒吧裡也玩不出什麽花樣來,最後兩人要了一副國際象棋,坐那兒手談。
絳珠棋技還可以,棋品爛得一塌糊塗,一會兒要悔棋,一會兒想耍賴,一盤棋能下個半小時不止。
結束時已經過了午夜,絳珠醉得一塌糊塗,被找過來的部下帶走了。鍾豫只是稍稍有些亢奮,獨自回住處。
……
鍾豫的身影在監控中十分顯眼。
當他經過花園走廊時,因為要切換攝像點位,畫面短暫停頓了兩秒,並有個明顯的角度轉向。
正在工作的葉文聿余光瞥見,抬頭問:“棋下完了?”
“已經結束了,”助理道,“絳珠長官已經被部下接走,王正獨自返回起居室。”
葉文聿嗯了一聲,繼續簽了兩份文件,才再次抬頭看向監控。
“他是不是很久沒上伊甸了?”葉文聿問。
“距離上次登錄伊甸,已經過去了二十七天。”助理翻看資料,“最近三個月,他一共隻登陸過四次。”
“好乖好乖。”葉文聿笑起來,一面癡迷地看著監控。
助理在旁靜了一會兒,忽然出聲:“葉先生,恕我直言。三個月前,王曾經和舊黨的低層幹部接觸過,這是已經被我們證實的情報。他應該聽到了許多不利於我們的傳言,在此基礎上,他為什麽沒有繼續和舊黨積極接觸,反而降低了登錄伊甸的頻率呢?”
葉文聿想了想,耐心道:“你是覺得,以他的為人,會更傾向於支持舊黨嗎?”
助理微微冒汗,躬身:“不……”
“你會這麽想也不無道理。王是個徹頭徹尾的英雄,在他失憶前,無論我們采取怎樣的行動,都沒能得到他的支持。”葉文聿說話時微微笑著,令助理稍稍平靜了一些。
“但是有一點你不能忘記,他再強大,也是人,也會有人類的本能。”
助理凝神傾聽。
“人類會本能地規避令他感到痛苦的事物。”葉文聿說,“你覺得,當他知道自己曾經生活過的星球死了幾億人,卻只有他自己活著時,他會非常憤怒,想要找出罪魁禍首嗎?”
長發的男人端起杯子,輕輕撇開水面上飄著的幾根茶葉。
“……失憶前的他或許會,但現在的他,一旦做出這樣的行為,便意味著他可能要接觸更多令他痛苦的事實。”
“他可能會逐漸認識死去的人,可能會意識到自己在這場災難中擔任著不那麽光彩、或者是無能為力的角色,會不得不直面不是他犯下的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