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了個問題,你卻隻想著前半句。後面關於我的那幾個字,你是不是完全沒注意聽?”葉文聿忽然歎了口氣, 落寞地垂眼:“有時候,我覺得很沮喪。”
他知道邱秋必定不為所動,自顧自繼續。
“鍾豫能給你的,我也可以。我很喜歡你, 也覺得你很可愛,你想吃什麽我都能給你做,我喜歡在廚房搗鼓這些。除此之外, 你想在外面玩, 我也不會催你回家, 但只要你回來,無論多晚, 我都會等你,給你亮一盞燈……”
“他為什麽不回來?”邱秋打斷他,還是那個問題。
葉文聿久久不言。
天邊橙紅徹底隱沒,兩道黑影在門前對峙。
卻見葉文聿忽然收起有些表演性質的落寞表情,展顏一笑。
這笑容有幾分狡黠, 有幾分豔麗,那張平平無奇的臉好像憑空多了十倍的存在感,連身形輪廓都清晰了幾分。
“這麽多天了,你仍然對我一點興趣也沒有,我放棄了。”葉文聿頷首說:“不過我提醒你,豫哥也許真的回不來,你最好考慮考慮下一任監護人。如果是你的要求,上級應該都會答應的。”
“……他去哪兒了?”邱秋被他一口一個回不來,說得十分不爽。
“首都星吧。”葉文聿微笑:“難道你想去找他?你要怎麽去呢?別忘了,你的社會安全分是紅色,一級危險,離開監護人,任何公共交通都不會讓你搭乘。”
邱秋頓了頓。
“就算你真的到了首都星,你會迅速被定位,標記,周圍所有人都會收到警報遠離你。危燕區以外的地方,你刷不了信用點,買不到食物,住不了旅舍。就連公園的直飲水,都不會為你開放。”
“首都人口密集,你不會被放任在外遊蕩太久。安全部門會用各種手段將你控制起來,如果你不配合,他們會考慮把你送回實驗室。”
“你也許沒有意識到,你現在有限的自由,都是因為有一個監護人的存在。他替你承擔了風險。”
葉文聿語速不急不緩,卻將現實血淋淋地撕開闡述。
他看著邱秋久久不動的表情,露出堪稱平靜的笑:“所以,你確定不接受我嗎?我應該沒做過什麽讓你討厭的事,卻可以給你帶來很多便利。”
邱秋深深看了他許久。
而後他忽然轉身,身影短暫在葉文聿的視野裡停留不到一秒,接著就失去了蹤影。
葉文聿看著空蕩蕩的蕭條小院,半晌失聲笑出來。
他抬手,用終端撥了個通話,語氣淡淡道:“我失敗了。”
對面的人不知說了什麽,他短短嗯了一聲,又道:“無所謂。我不行,別人也一樣上不了手。不要在他身上下功夫了,必要時除掉就是。”
停了一會兒,他嘴角微揚,慢吞吞說:“……豫哥身邊,可不能留他。”
——
邱秋飛快地穿梭在危燕的夜色中。
他腳尖輕點,踏著空軌跳上近百層高的大廈樓頂,又從高處乘風躍下,快得連監控都難以捕捉他的身影。
一路飛奔,衝進管理辦,只有一個接待處的桃桃姐在留守。
邱秋問了地點,又一道殘影般,不出三分鍾就出現在夢鯉鄉外圍,找到了正分配作戰小隊的文勁。
“邱秋!?”文勁穿了身作戰服,與平時很不一樣,驚訝問:“怎麽找這兒來了?……噓,小點聲。”
邱秋心不跳氣不喘,蹲下身,聽話地放低聲音:“勁勁姐姐,鍾豫哥哥呢?”
“……”文勁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怎麽說,腦子裡一亂,嘴巴就有點卡殼:“那啥,他、嘴賤被人打了……”
邱秋:“……”
邱秋歪頭:“他是不是去了首都星?”
“你怎麽知道的!?”文勁下意識脫口,而後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好了,”文勁揪揪邱秋臉頰肉:“他有點事,去了一趟首都星,以前他不也經常去別的大區嗎,一走倆星期的……這次應該不會這麽久,你就在家等等,他很快回來了,好嗎?”
邱秋抿嘴,認真說:“我要去找他。”
“……”文勁有些氣苦:“寶貝兒咱講講道理……”
“葉文聿說,他回不來。”邱秋眉頭微蹙:“這怎麽行。”
文勁嚇了一跳,快被鍾豫寵成弱智的腦袋裡飛速厘清線索和邏輯。
葉文聿為什麽這麽說?這場問責莫非有什麽內情?這姓葉的又是哪派的人,為什麽告訴邱秋,他有什麽目的!?
不等她想明白,邱秋已經站起身。
他把礙事的厚外套和圍巾都脫了,大略疊了疊放在地上,安慰文勁說:“別擔心,我去把他帶回來。”
“?”文勁看他身上那件大號的球球歷險記T恤被風吹得鼓起,光著一截白生生的脖子和胳膊,感覺冷風從腳底往上躥,本能地打了個哆嗦。
幾秒後她回過神:“哎,不對,今天沒有去首都星的航班了!而且你要坐的話得辦個出關手續,我們這兒的好辦,首都星的可能要幾個工作日……等等?邱秋!?”
邱秋壓根兒沒聽見。
他不出三分鍾就來到了危燕區星港,在某陰影角落化成一個藍綠色的小水滴,粘在路過旅客的包帶上,進入某艘客運艦。
巨艦出港,駛向宇宙,他找機會進入駕駛艙,點開星圖,花了十分鍾學會了用法,並記住了航線和中轉站交點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