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雪沉默了半晌,冷冷的金眸注視著我,道:「看來傳言不可盡信,兄弟情深才是吧?」
心中一跳,彥雪忽然扯到柳的身上,難不成是懷疑他了?
但是轉念一笑,他該是在試探我才是。輕輕的搖了搖頭,我笑道:「那就看你是怎麼想的了。」我的話模稜兩可,你想怎麼想都可以。你可以認為我是在包庇柳,也可以認為我是在陷害他。你最好能多繞幾個***,恐怕你自己也不會相信的。
彥雪的金眸閃了又閃,看看我,又看看師父,神色猶疑。
我心中好笑,這麼說起來,師徒三代都在這裡了呢。可惜彥雪不知道師父的身份,不過師父…估計是知道一些的,就不知他會怎麼想了。他的存在,是一個不確定因素。
小心的用眼角餘光掠過師父,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看著。我稍微心安,看來他是不打算插手了。
正打算趁熱打鐵,要彥雪交出劍來。彥雪卻忽然笑了,道:「我去見過玉兒了。」
我一怔,但瞬間神色又恢復了,看來我的修為還不到家。我知道柳不會有危險,畢竟這仙界還有很多人在保他,但是玉兒呢?本就為我受盡苦難,而且還執意幫我,比起她來,彥雪你和白眼狼是一家的。
心中忽然有些惱恨,他未免太不識趣,一而再的用別人來試探我。就算你不知道,也不該再三的觸犯我的禁忌,我的耐心可不是很好的。
輕哼一聲,道:「我知道了,不過我今天,是向你討還一樣東西的。既然送上門了,你不會不給吧?」我轉移話題,不打算繼續和他玩文字遊戲。
我看著他背上的劍。眼神銳利。毫不掩飾。
不過彥雪卻不打算就這個結束,他看來是有些不弄清楚誓不罷休。嘲諷的看著我。笑道:「看來你是真的不關心玉兒了,我還以為你回仙界已經見過她了呢?她給了我一樣東西,而且我很奇怪。為什麼那樣東西會在她那裡。」
「哦?」我笑道,「既然你想說,又何必吞吞吐吐;如果不想說,就不要多費口舌了。我承認,我是已經見過她了,並且,我有一些不愉快。」說到最後地時候,我地臉色有些陰沉,足以讓他以為玉兒做了得罪我的事情。至於騙不騙地了他,我並不敢肯定。
玉兒給他的東西。就是覆海珠。既然如今他已經有了足夠的實力,龍王又被我重挫,這東西早晚是要歸還給他地,時間上並沒有出乎我的意料。既然他已拿到手,我們之間的師徒緣分,也算是盡了。
今天,我已經等了很多年。猶記得多年前的那個夜晚,我撿到了這個孩子,那時候,我並沒有當成一回事。撫養他。不過是因為他父親的請求,覆海珠,不過是照顧他的代價。
只是不知道何時起,我把他也當成了親人,納入了我的羽翼…
彥雪的眼神有片刻閃爍。然後道:「如果你想要劍的話。恐怕是不行的。」他地眼神從師父面上行過,但是師父什麼都沒有說。別說他。就是我,也摸不清師父的態度。
我很高興他終於不再顧左右而言他,冷冷一笑,道:「難道你以為,不交出東西,你今天走的了嗎?」和平解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彥雪的神色波瀾不驚,看起來竟頗有依仗似的,道:「善了估計是不行的,正巧,我也想試試那樣東西。能入得師父你眼的東西想必是不會差的吧…」
他的眼神閃過一抹陰狠,我心中苦笑。
就算有了覆海珠又如何,你真地以為一間寶物就能讓你超過我?最重要的是,讓自己變強,我不該給你那樣的錯覺。
我上前兩步,離彥雪不過幾步之遙,嗤笑道:「我也很好奇,想知道你是什麼時候變的這麼有本事,敢和我叫板了。不如手底下見真章如何。」
我相信,打起架來不會有人比我更不要命。我這樣的人…
手中掐起法訣,頓時氣勢一改,凌厲無比。我地嘴角噙著笑意,對於彥雪,我再了解不過了。
忽然心中一震,想起師父來,眼神一片黯然。彥雪在我地眼中,似乎永遠是一個孩子,我為他安排一切,卻從未將他放在對等的位置,哪怕他改變了許多。
那我在師父地眼中呢?
連自己的人生也不能掌控,所作所為都如同垂死掙扎。在師父的眼中,我不過是蒼生中的螻蟻吧…
人道最無情,不過是神仙。
我的髮絲無風自動,濃墨重染的眼眸看著彥雪,罡氣凌厲,劍拔弩張。
彥雪廣袖下的手輕輕劃出幾道弧線,風獵獵的,颳起了長袍的下擺。我雙眼微微眯起,就在要出手的瞬間,一道強烈的氣息撲面而來,我幾乎一個踉蹌,臉色劇變。
師傅的手,不知何時正按在我的肩膀上,如有千鈞。
額角緩緩的流下一滴汗,我張了張嘴,瞳孔微微收縮,回頭道:「你什麼意思。」
難道,他要阻止我的行為?不對,他沒有理由幫助彥雪。再看彥雪,似乎也在承受巨大的壓力,手微微顫抖,看向師父的眼神,竟帶著一絲驚懼。
是的,這種巨大的壓力,讓人驚懼。連我也幾乎不能倖免…
師父微微一笑,伴隨著他的笑容,所有的壓力煙消雲散,好似根本不存在過,不過是我們的錯覺。笑道:「回兒,你想要什麼東西,我可以幫你拿。」
一時間,情形立變!
我喉頭一緊,有些不敢置信。而彥雪,更是充滿敵意的看著師父。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曾想,只要他不阻礙我就謝天謝地了,但是,從來沒有想過他會幫我。誠然,我現在對上彥雪也許有些困難,但是師父也不像是會為我考慮的人。我想了很多,唯獨不相信他是好
彥雪的眉頭緊緊皺起,雖然壓力已去,但是剛才的感受已經深深的印在心裡。他警惕又略有敬畏的看著師父,周身的氣息略微紊亂,道:「閣下是?」
師父微微側目,卻沒有理會,反而又對著我笑了笑,道:「你想要的是什麼?」
我一怔,終於告訴自己,原來這不是我的幻覺。頓了頓,似是下了什麼決心,我道:「我要那把劍」說著直直的看向彥雪的身後,那柄烏黑的長劍。
「好,我替你拿來。」師父輕輕一笑,雙目中儘是柔和。就像是,小孩子在要糖果,他回答說去買一樣,輕鬆的讓人心驚。
我覺得,我的喉嚨有些乾。
而彥雪的臉緊繃繃的,金眸暗了暗,紊亂的氣息開始變得暴躁。我忽然就想對師父說,我只要劍,不要傷害他。但是我終究沒有開口,何必多此一舉呢?所謂關心則亂,師父是不會輕易對人下殺手的,不是因為仁慈,是因為不屑。
所以,我只是看著。這一瞬間,氣氛有些凝重。
忽然,彥雪向後退去!腳尖點地,動作一氣呵成!
他非常明白,他不可能是我們兩人的對手,或者說他不會是師父的對手。我看著他的動作,心臟忽然狠狠的跳了兩下,然後緩緩平靜下來,寬慰自己,真不愧是我的徒弟,打不過就跑這點很好的繼承了我的優點。
師父也在這時出手了,凌空張開手掌,就向彥雪抓去。
那力道幾乎撕碎空間,盪起幾道水紋一般的波紋,然後就像一柄大鎚打在彥雪的背上,重重的將他砸向地面。
緊接著師父手掌一收,那長劍已然被握在手中。
直到此刻,我心中居然無比平靜,再不起一絲波瀾。
師父握著劍,輕輕了舞了兩下,忽然對我笑道:「好劍」
我不說話,只是笑。
師父頓了頓,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忽然說:「你走吧。」
好像,鬆了一口氣似的。我這才看向彥雪,一縷血跡順著他的嘴角流下,他複雜的看了我們一眼,轉身迅速的離去了。
半晌。
心中漸漸蔓延出一絲失落的感受,好像終於斬斷了什麼,又好像沉寂在心中許久的東西,終於發酵腐爛,消失了,埋葬了。不復存在…
如我所願,卻仍舊心有不甘。師父,你不該幫我的,還是無心無情比較好吧。
走了,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