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前，姬胤對我說我絕對想不到來的會是誰。我對這句話一笑而過…

只是現在我想起來，覺得自己當時應該多花一點心思去追究這個問題的。倒不是說追悔莫及，僅僅是，因為想知道，覺得自己應該知道。

這間屋子裡現在有四個人，我，彥雪…另外兩個就是仙界這次派來帶我回去的人。不，嚴格說只有一個人，另一個是…實習生？

雖然有些好笑，但是我只能這樣想…

帶頭的是一個中年男人，面白無須，慈眉善目。穿著一套很休閑的衣服，但是絕不是道袍，而是襯衫和西褲。總的來說是一位和藹可親的人，只是看著我的目光頗為不善。

彥雪恭敬的稱呼他為張天師…

而另一位，就是姬胤說我絕對想不到的人。

年輕人的頭髮大概及肩，簡單的扎在腦後。眉清目秀和我有七分相像，任人一看就會聯想到一起，如果說我多了幾分剛硬之氣，他則是柔美了一點。

此刻他正穿著一個胸前印有兔斯基的T-shit，有著幾個破洞的牛仔褲。背上背著一把無鞘的比他的個頭還要大的長劍。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這麼快再見到他，柳玥。我曾無數次想在彥雪的口中知道他的消息，還有父母的。但是什麼都沒有得到。

所以，現在我很開心，因為我看到他平安無事，親眼看到的…

但是，這才只是開始，隨即我就被他用冰冷厭惡的目光徹底的打敗了。

這些天來的遭遇都沒有讓我像現在這樣沮喪過…

於是…我只能微微的扯開嘴角對他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就低下頭去。然後努力的想從彥雪曾經的隻言片語中回想『自己』做了哪些對不起他們的事…

我坐在靠窗的位子上，穿著一件休閑的衣服，這裡只有彥雪還是一身長袍，顯得不倫不類。我努力讓自己從沮喪的情緒裡走出來，我鄙視的看著他，本還以為神仙都是這副樣子，誰知人家天庭的人也入鄉隨俗，原來他不過是喜歡顯擺…

我沉默不語，正好這裡也沒有我說話的分。我在想，他們到底打算怎麼做，而且我知道，姬胤就在不遠的地方，也不知這張天師有沒有察覺到？

事實上證明，神仙都是很無聊的，尤其是年紀大了都喜歡嘮叨。這一嘮叨，就從品茶美酒仙果糕點談到了緋聞趣事和八卦。但卻是典型的不談『國事』…

而就在我快要昏昏欲睡的時候，張天師終於說到了柳玥。他似乎很開心的撫了撫自己不存在的鬍鬚，笑道：「這是貧道新收的小徒，悟性非凡，短短幾年時間已是道胎初成。當然～為了他，貧道可沒少去求太上老君，在他那討了不少丹葯欠下許多人情。好在老君也看他是可造之才毫不吝嗇，這一折騰，差點搶去貧道半個徒弟。仙友你看，這把華光劍就是老君送的了。」

「那真是要恭喜天師了。」彥雪微微笑道，「這可是天師的功勞啊！況且能得老君看重那可是不簡單的事呢，千年也難得一遇。」

張天師面色微微一窘，隨即大笑道：「那是那是，不過能收得如此好徒貧道甚感欣慰啊。」

兩個人在打哈哈，我也大概明白了，沒想到柳玥這小子在天庭還混的挺不錯的，是個香餑餑。雖然我不清楚具體的事情，但是聽這話也明白他成了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而且能得太上老君的看重，討了不少好處。太上老君是誰！那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神話人物啊！

這張天師雖然聽著也挺耳熟的，並且看彥雪的客氣也不像無名之輩。但哪能和太上老君相比？肯定在得意自己收了這麼個好徒弟，彥雪意在他是沾了不少光。但這老傢夥臉皮不夠厚，所以這樣就臉現窘色了。

我是非常開心柳玥的情況，沒想到仙界倒是挺開明的。不但不會因為我的事牽連他，反而還因禍得福成了搶手貨，神仙中人啊！這小子福氣好，我這當大哥的也放心不少，看樣子，父母在仙界也是過的很好，都不用我擔心了，我只要不連累他們就好…

可是…我苦笑，他如此厭惡我，我怕是沒連累他的機會了，這樣很好不是麽？

最好的情況就是和我劃清界限…

「甚好甚好。」彥雪笑道，「天師遠道而來也幸苦了，今天就好好休息吧。明天一早還要上路。」

「這個…」張天師踟躇道，「帶無回仙君回去是玉帝的旨意。早點辦了再休息也不遲，這段路途可還有點遠。」

彥雪的眼睛眯起來，金眸裡閃著爍人的光，「天師難道是不相信我？人就在這裡。」

張天師一聽白白的臉抖了幾抖，彥雪的話裡明顯帶刺。不過還是微笑道：「怎麼會，明天就明天吧。想必仙友這段時間押送此人也是幸苦了，不好對付吧。」

「那是。」彥雪毫不客氣的答應著。

張天師噎了一噎，沒有再說話了。好在這個談話終於也要接近尾聲了，柳玥此時站起來，恭敬的對張天師道：「師父，徒兒想和大哥一敘，不知道可不可以？」

柳玥語氣恭敬，但是從那目光可以看出他不是為了關懷我才想和我聚聚，我看著心裡一抽，但是我什麼也沒說。

我看著他長大十六年，他現在應該有十九歲了…

模樣好像也沒有多大的變化，倒是神奇十足的多，真有點小仙的感覺了…

我還記得自己一向護犢心重，寵弟弟，等到了大點，連爸媽都管不了他。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所以他很是依賴我。

但是，那也只是從前罷了…

我只是，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弟弟。我認定一生要保護的人，有一天會用這樣冰冷的眼光看我…

「不知仙友看可好？」張天師很慈祥的看了看柳玥，對彥雪道，「小徒也是許久未見他的兄長了，仙君現在應該不存在威脅了吧？畢竟小徒道胎初結，功力可還弱的很。」

彥雪很客氣的笑，戲謔的眼神看過我，然後道：「天師放心，這人現在絕對傷不了人。」

我看著他們，終於嘲諷的勾起嘴角。聽聽這對話，我又沒得狂犬病，就算要咬人也是他們咬著我不放…

「如此甚好。」張天師又撫了一把沒有的鬍鬚，笑道，「徒兒你去吧，不過要謹慎言行，也不要被他所惑。現在他形勢不利，說不定又會回頭利用你。」

柳玥看著我冷冷一笑，回頭對張天師道：「多謝師父關心，徒兒明白了。」

「那好。」張天師滿意的點了點頭，又對彥雪道，「我們迴避一下可好？」

彥雪點點頭，最後轉身的時候沖我笑了笑，幸災樂禍的笑容。

我以為自己能足夠平靜，但是真當我面對這樣的柳玥的時候，我卻有一種無地自容的窘迫，害怕去面對。我只要，能看著他好好的就夠了…

只是他為什麼要這樣厭惡我呢？我又做了些什麼？我不喜歡現在的狀況…

「大哥，好久不見了。」柳玥的聲音冰冷的沒有溫度。

我驀然抬頭，臉色白的不似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