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一路腥風血雨,也是不為過的。
本來,我的復出就給仙界帶來了不小的震動。想抓我的人多不勝數,所以一路上碰到什麼圍追堵截,也是很正常的。這個情形,一點也不出乎我的意料。
倒不是說他們多麼的嫉惡如仇,仙界之人多是自掃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之輩。修鍊的時間越長,最大的長進就是覺得自己多麼不可一世,性情涼薄。要說他們是為了響應玉帝的號召,來抓我這個逆臣賊子仙界禍害的話,我是第一個不信的。
所以,就算你做了什麼壞事,別人也會寬宏大量的說一聲,這是私人恩怨,好像他們是多麼的慈悲。
這點是我不希望見到的。要知道,兒終究會殺我,也只有他才行。而我是什麼人?好歹也在仙界是大名鼎鼎,名聲不好但是也不算壞,等多是一個冷傲孤僻的罪。我是死是活沒有人會關心,但是磨嘴皮子是他們的長處,事後諸葛是他們的愛好,那群最喜歡假仁假義的神仙們不會放過兒。所以,我不能讓兒落下一個弒兄的惡名,只能讓他們覺得我足夠罪大惡極。
況且,要想兒能下手,我也必須狠下心。怎麼才能讓自己成為仙界公敵,其實也不難。讓他們無法忽視我的存在,無法置身事外,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們認為自己受到了威脅。
我為禍仙界已久,順手拿了不少好東西,看不順眼的神仙也殺了不少。有些是需要的,有些是不必要的,時間一長,沒有人知道哪天會倒霉到自己頭上。
於是他們只能把這事放在心上。神仙的老臉都極愛面子,又放不開虛名。這些年,折損在我手中的人不少。而我收藏的東西,很多是他們地成名寶貝,一小部分被我毀屍滅跡,但是還剩很多。
如果將這個寶藏交給柳,以他的機巧,定然知道如何利用,讓自己在仙界立足。
於是。當我看到源源不竭的來送死的人時,我挺開心的。他們如此配合。不光為之前的安排更添幾分可信,最重要的事,讓我的劍吃地很飽。
這段時間,因為魔性被壓製,我殺氣人來未免多了一份踟躕,但是還不足以改變我的決定。這麼多年。就算是魔障,也足以影響我原本地性格了…
輕輕的撫摩著手中的魂玉,幾乎已經變成了漆黑色,我肆意一笑。
抬眼看向一旁的師父,這些天來,他和形影不離。我們也沒有什麼目的,走到哪裡是哪裡。但是他卻沒有絲毫怨言,只是和我一起走。
偏偏是這樣,讓我心中有些拿不準。他雖然沒有妨礙的任何行為,我也漸漸當他不存在,但是如果他一直跟在我地身邊。這最後一步,就無法走出去了。
難不成,他真的等我大功告成來殺他?
想到這裡,心情難免有些陰霾。說起來,最近殺了不少的人,心魔漸漸抬頭。但是只要有師父在身邊。總沒辦法產生突破。心中更是煩躁。
今晚,天上的星星很亮。明天應該是一個好天氣。我抬頭看天,不言不語,沐浴星光。
師父就斜倚在我的旁邊,天為被,地為床。一直以來躲躲追追,還真沒過上什麼舒服日子。不過,我已經習慣了…
而最近,我越來越沒有辦法讓自己平靜下來。越是如同現在的寧靜,我卻越是煩躁,好像有什麼,始終在我耳中嗡嗡的響,在叫囂。
忽然師父起身,走到我地面前。月光被遮掩了,我一怔,勾起唇角,笑著看著師父。
師父微微皺起眉,因為背光,臉上的神色有些看不清,卻多了一份神秘,道:「你殺不了我的。」
「那又如何?」殺他,並不是我的最終目標,我雖恨他,但是很清楚仇恨什麼都改變不了。我要的,是親人地活,不是他的死。「那你想要殺到什麼時候。」師父的聲音很是低沉,他俯身下來,看著他,我們的臉近在咫尺,他道:「無論你做什麼,你都不可能殺的了我。」
我啞然失笑,他今晚是怎麼了?以前我殺人的時候,也沒見他說些什麼。難不成到現在才覺得無法忍受?
「你不希望看到我殺人了?」我地聲音中夾雜著笑意,那個想法讓我覺得滑稽。
師父地眼眸在夜色中如同一汪深不見底的潭水,他忽然低頭,就貼上了我地唇。
我呼吸一窒,厭惡的側過頭,道:「發情不要找我。」
師父的笑聲低低的,捏住我的下巴,道:「難道,不是只有我可以讓你安靜下來麽?」他的一隻手指點在我的眉心,笑聲戲謔:「你的身體在叫囂著不滿足,但是只有我可以幫你。只有我,最清楚你的一切,甚至一些你自己都不知道的東西。」
我恨恨的看著他,冷聲道:「狗屁不通。」
師父鬆開手,微微拉開我的距離,一手卻按在我的胸口上,道:「你根本什麼都不明白,我的回兒。」
我眼神冰冷,沒有說話。
「你殺不了我。」師父的眼神竟是難得的固執,又似在掙扎。好像一個深深的漩渦,要將人卷進去,但是我幾乎能看到他的痛苦,這個感覺讓我覺得不可思議。
忽然,一道亮光閃現,宛若驚鴻,我幾乎以為他劃開了夜空。這種速度,已然到達一種極限。
我瞠目結舌,沒有反應過來,直到額前一縷髮絲緩緩飄落,心中頓生驚悸。
師父的表情沒有任何的改變,但是,他的手臂,漸漸的被鮮血染紅。他受傷了,我幾乎不敢相信,在我們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
是誰?有如此實力。
而在我兀自震驚的時候,師父猛地站起來,神色一凜,長袖甩去。我就聽到「叮」的一聲,似乎是兩道星光的碰撞,展現最燦爛的火花,然後眨眼消失。一次危機被消弭於無形…
而我,仍在坐在那裡,沒有機會作出任何動作。
師父的頎長的身材挺立在那裡,鳳眼微闔,直視漆黑的夜色,道:「出來吧。」
黑暗中,一道人影緩緩走出。那一舉一動優雅穩重,而師父迎面而立,如同兩個貴族在彼此點頭示意,那兇險好似鏡花水月。
我站起來,身子微微繃緊,看著那驀然出現的人影,是誰,想要殺我?
那人影走近,我終於看清,神色掩飾不住的詫異。是天樞星君…
他依然如此清冷絕傲,看我的眼神,卻一如開始的不屑,在龍王行宮中的那次。不過這也僅僅只是一瞥而已,那夜色中的黑眸毫不掩飾的看著師父,輕輕張口,夾帶著微微嘲諷,「如果不是他,你不會受傷。」
他輕輕的揚起下巴,有著一絲勝利者的高傲。用眼神示意師父手臂上的傷口,語氣輕佻卻更多的是感嘆:「你真的變了很多。」
我毫不懷疑,這句話是充滿惡意的。而再看向師父,此時眼神中是難以掩飾的複雜,原來,他是為了我而受傷。我的眼眸微微一暗,卻感覺不到驚喜,只有無奈。
很多東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一點點施捨又怎麼能夠呢?
師父卻看也不看手臂的傷口,好像那根本不是傷在他的身上。他微微皺眉,看著天樞,道:「你想要激怒我。」
天樞輕聲一笑,道:「怎麼會呢?我只是感嘆,什麼時候,師兄你居然會捨不得這樣一件垃圾了。」
我一呆,然後怒不可遏,這個天樞,未免太欺人太甚!
師父忽然抬手,示意我不要激動,眼神中閃過一絲無奈和憂愁。然後看向天樞,道:「我的事,不需要你來操心。」
那語氣生硬的很,我第一次發現師父的語氣可以這樣的冷漠,拒人於千裡之外。才驀然覺得,以前他與我說話,算是和善了。我嘆息一聲,不再說話。
「是麽?」天樞的神色若有所思,然後淡然一笑,道:「師兄,你的行為,已經不能算是你一個人的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