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哈哈大笑起來，輕輕一躍跳出老遠，大聲道：「柳！你是在挑釁我嗎？我需要你手下留情？」

柳手中一頓，他忽然抬眼看我。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傷痛，「你不走，那麼是真的要殺我麽？原來，一直都是我一廂情願麽？」

他似乎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劍尖在地上劃出一道長長的痕跡，那聲音充滿了哀傷和疲憊：「你走吧，我不會殺你的。如果你不走，就殺了我，這次，不會再有意外發生了。」

柳的嘴角緩緩流出血跡，滿臉俱都是嘲諷的表情。

我心中一痛，在傷害他的同時何嘗又不是在傷害自己？可事到如今，我想不到其他的辦法，我快要沒有時間了…

低下頭，就看到自己滿頭白髮，隨風而動，再抬眼，眼中已經滿是決絕。

「我已經入了魔道了。」這句話，不知是說給他聽，還是說給我自己聽。又或許，我只是想陳述這樣一個事實…

遠處的人已經追了上來，眾目睽睽之下，如果今天沒有一個結果，你將萬劫不復。柳，我這樣的哥哥，值得你犧牲如此嗎？除了死亡與傷痛，我還帶給過你們什麼？

這次，我只是想為你們做一點事，僅此而已。

我指了指他手中的劍，輕聲道：「這本是我為自己準備的，但是諸多的限制讓我在關鍵時刻功虧一簣，便宜了你。柳，為了表示出我的誠意，我可以告訴你，今天你死，下一個就是父親和母親。只要有了你們的元神。我便可以踏入魔道巔峰。」

「這是我最後一次以兄弟之情待你。」我緩緩抬手，掌心泛出金色的光芒，面向他。

張天師一眾人已經上來，他緊皺著眉頭，顯然柳的舉動讓他很是為難。

「柳之後…」我冷然一笑，一一看過他們，眼中閃過一抹紅光：「下一個就是你們。」

這下所有人多站不住了，殺了他！殺了他！之聲不絕於耳。

張天師作為東道主。又是仙界德高望重之人，揚手製住了這次騒動。定定地看著我道：「你今天。休想走出閑雲仙居。」

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柳的手在顫抖，似乎已經拿不住劍，站不住身。「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嗎？哥哥。」

「我不想騙你。」我頷首，平靜的看著他。「我走的路註定要將無數人的生命作為代價，而你們，則是必須的。」

「原來。只有我一個人被你騙了，只有我一個堅信你。我真傻。」柳低低一笑，手握成拳。有些人已經露出不忍地目光，在同情柳的同時，對我地不齒又加深了一層。

我緩緩看過去，所有人的表情都落入我的眼中。忽然覺得很好笑，真的很好笑…

笑我自己。也笑別人。

如果我不是這麼的執著，如果我沒有回到過去，如果我不知道一切的原因。我是不是就會傻傻地下去，直到有一天失去自己？

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是別人手中的牽線木偶，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傷害了最重要的人。永遠都不會知道命運是一早被安排好的，然後被另一個最重要的人欺騙。

是不是…那樣我們都可以幸福。無知才是最幸福的？

可是不是這樣，不是的。只有活著才是最重要地，哪怕活著比死亡更痛苦，但只有活著才有一切可能。死了還有什麼幸福可言？

所以，我一直堅信自己是正確的。直到現在。

只有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我靜靜的等待著，他對我舉劍相向。然後。我就可以休息了，我花費了無數的心血，相信他足以封印我，然後，我就不能打攪他們地生活了。

那股不安分的力量。

此刻，你們是否也感受到了什麼，所以如此躁動起來。我的雙眼漸漸變的血紅，看到人們驚慌的面容。畢竟，和平的仙界，已經有數千年沒有真正地魔了，他們以為這個世界就是正道地天下了，他們以為所有的魔都被滅絕了…

這次，便讓你們看看，什麼是所謂地魔道。不是人們的口耳相傳，而是親眼所見！

而師父，你想要的是什麼，打破這千年的平靜嗎？

我哈哈大笑起來，刺耳的笑聲回蕩在空間中，是的，就該讓你們用鮮血記住今天的教訓。兒，如果你不能殺了我，那麼今天就是你的末日！

朦朧中，一道聲音突兀的響起。

「兒，回來。」沉穩的聲音不容置疑。

我抬眼看去，血紅瀰漫中是父親和母親的臉，他們看著我，眼中是陌生和痛心。

「這個人不應該由你來殺。」父親說，他平淡的表情像是再說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我看著他們，輕輕一笑，這就是你們給予我最後的仁慈嗎？

理智在迅速的崩壞，我看著柳，他緊緊的抓著手中的劍，你在猶豫嗎？你還不能下定決心嗎？

可是我真的等不及了，也許作出這樣決定的我才是最自私的那個人吧。一直一直的讓你們承擔一切。

那一次，你們為了我放棄了生命。這一次，你們為了我承擔了罪惡與痛苦的糾纏。

如果時間可以淡忘一切，那麼就快點結束吧。

我側頭對柳一笑，出手如風，五指成爪，一步已經來到父親的面前！他自始至終都鎮定的看著我，哪怕此時此刻！

「你——」柳的呼聲如此淒厲。

我頭也不回，冷聲道：「他也一樣，我說過的。」

父親的修為在我看來是如此的微不足道。殺死他太容易了不是麽？這樣脆弱地生命。

數道破空之聲從身後傳來，看來很多人看不住了。我冷冷一笑，抓住父親的咽喉往身後一甩。猛地轉身向母親衝去！

「夠了！」

柳披頭散髮的立在我的面前，將母親擋在身後，也擋住了她悲哀的目光。「除非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否則你別想傷害爸媽。」

「你真是一個好孩子。」我嗜血一笑，抓了過去，不顧一

前面是柳的劍。身後是無數道利器。

也好，一起上好了。看來他們已經認為我足夠威脅到他們了。這樣的人，如果不到關鍵時刻，明哲保身總是他們最終地選擇。

根本不管身後的攻擊，我直直地對柳動手，勢在必得！如果這一次你仍然不出全力，我將不確定自己能夠手下留情！

柳不躲不避。揮劍迎來，堅定的眼神幾乎灼傷了我的肌膚。我冷冷看去，這樣就想殺掉我嗎？那麼，去死吧！

我五指刺進柳的胸口，順著劍傷的傷口插進去，只差一點點就可以掏出他的心臟，穿透了肌膚。捏碎了骨骼。

我咧嘴一笑，身後地攻擊有一道在同時破開了我的護體真氣，在我的肩上劃出一道血痕。不過，這已經不能夠吸引我的注意力…

因為柳也在笑，絕望的笑。我忽然覺得胸前一涼。低頭，就看到長劍直直沒入我的身體，穿胸而過。

他很聰明，因為他知道無論怎樣都不會是我的對手，所以以犧牲自己為代價，換取傷到我地機會。務求同歸於盡。

「你想要保護他們嗎？」我說。隨著力量的流失，眼中有紅光時明時暗。

合攏五指。抽手，帶出一片血肉飛濺。

兒！這是誰的呼聲？

我回頭，是父親。

「你因為想要保護他們，所以願意去死是嗎。」我說，鮮血順著嘴角流下來。

柳十分虛弱。但還是說：「是的。」

所有人都以為他死定了，包括他自己…

只是，我怎麼會讓他死呢，我還要他代替我們兩個人的份，好好地活下去呢…

我的血順著劍身流下來，閃爍出一片片絢麗的光彩便被吸收進去。漆黑的劍身上浮現出複雜的圖騰，然後越來越明顯，越來越明亮，最終變的讓人不敢直視。

原來，完整地力量是這樣地，恐怕連我這個製造者也只有這一次親眼目睹的機會。本源地使用者和本源的力量，只有在兒的手上，才能完成你的使命，發出最絢麗的光彩。

微微一動，金色的圖騰忽地蔓延開來，籠罩了我整個人，如同一張網中的獵物。

不過瞬間而已，我卻已經幾乎神志不清。拚命的掙紮起來，這不是我，而是我的本能，那種力量本能的察覺到危險，想要逃離。

我捂住胸口，四散的勁氣依然橫衝直撞，殘餘的力道連傷幾人。

張天師不知何時來到了柳的身後，雙掌其出，貼在他的背上，喝道：「為師助你一臂之力！不要鬆手！」

柳滿臉俱是痛苦的表情，金色的陣圖籠罩了我，也包裹了他。只不過我是不斷的虛弱下去，而他的傷口卻是在用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

我已經放棄了對身體的掌控，最先消失的，是我自己的力量，然後，才是它的…

大部分將被封印，小部分將留給你…我幾乎已經站不住，為了不讓自己跪倒下來，雙手握住劍身。

血紅的雙眸中，除了眾人恐懼虛偽和怯弱的表情外，我看不到任何的東西…

耳中儘是嗡嗡的響。

我微微半闔雙目，嘴角是一抹淡淡的笑容，任憑生命的流失，一點點的被束縛。

看看柳，我張了張嘴，卻沒發出任何聲音。

也許，今天真的可以結束吧…

忽然，地上裂開一條縫！就在我的柳之間！

只是，我已經沒有力氣去好奇了，終於閉上眼睛，向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