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太多了。」我說，「鬆開。」

可是彥雪卻似乎沒有聽到，只是那樣抱著我，道：「我有時候不想聽你的話，但是又怕你生氣。我好不容易悔悟過來，不想再做錯事…可是，我覺得我真不是一個好徒弟。師

「你現在聽我的話就好了。」我沉聲道，你可以選擇什麼都不說的。我就當作以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他的身體壓抑的顫抖，但是還是不鬆手，低沉的聲音回蕩在耳邊，「可是師父，你又會丟下我嗎？如果，如果有足夠的時間，那該多好…」

我眉頭皺起，是我太過縱容他了麽？有些事我選擇性的去忘記，可是不代表他也忘記了。他的慾念，一直都在。

「我說鬆開。」我聲音漸冷，一種低沉抑鬱的情緒在醞釀。難道連你也要像他們一樣嗎？這就是我失敗的地方？單純的信任不好嗎？

彥雪緊攥著的手緩緩鬆開，我鬆了一口氣，卻在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被他拉著轉了一個身，回頭的瞬間溫熱的唇便貼了上來。

那雙金色的眼眸直直的落進我的雙眼，夾雜著不顧一切的堅定。熱切絕望執著悔恨各種情緒交揉在一起，好像下了什麼非常重要的決定的似的。而我，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以至於等我明白是被他吻了，開始反抗的時候，好像已經有些晚了。

用盡所有的力氣打在他地身上。可是一點用都沒有。

眼中的怒火在積聚，連你也要做這樣的事嗎？我的左手緊緊的握成拳，渾身顫抖。忽然覺得莫名的悲哀，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永遠都只能任人魚肉吧？就算明白這樣的道理又如何，這個世界還有誰可以相信？

而你們，為什麼要這樣？簡單一點不好麽？是什麼東西讓事情變成這樣地？

既然都不值得信任，讓我情何以堪。我做了一切又都換來什麼。

真的是很悲哀呢…

我閉上眼睛，狠狠地咬了下去。這樣將我地尊嚴置於何地？你們將我置於何地！

口中迅速的瀰漫起了血腥味。可是他依然抱地那樣緊。

我幾乎無法呼吸，胸口的傷也在痛。根本無法站立。脆弱的讓我自己都不敢去想象，這個人是我。這個被人抱在懷裡連動都動不了的人，居然是我…

也許過了很長時間，也許只是一瞬，但是於我卻幾乎有一個世紀那麼久。

新鮮的空氣重新回來，冷冽的味道讓我清醒不少，可是臉上依然毫無血色。彥雪也不鬆開我，怔怔的道：「我鼓足了勇氣，猶豫了好久…我只知道。如果我不這麼做，我永遠都不會有機會…」

「師父，你會恨我嗎？我以前做了那麼多不可原諒的事，說了那麼多不可原諒的話。你其實是討厭我了吧？我一直告訴自己你會原諒我地，可是你總是這樣無所謂的模樣。連我最後都失去了信心。」他的手緩緩收緊。我幾乎覺得自己的骨頭在吱吱作響。他聲音低沉，悲哀。「反正，你都知道不是麽？你明明都知道的…現在，你是真地不會原諒我吧…可是我還是自私地想這樣做，不想藏著掖著，沒有時間了啊…」

我咬緊牙關，不說話。已經氣的不知所措，說不出話來。

「我不想再騙自己。師父，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放肆？我忘恩負義？我不是個好東西？可是…我知道你都在騙我，你又要離開我了。」彥雪低低道：「以後，就再沒有機會了…師父，如果你死了，我會陪著你地。」

「閉嘴。」牙縫裡冒出兩個字，夠了！

我的手捏住他的肩膀，想將他拉開，可是他還是不動，於是改拉為捶，我知道這些都沒有用，可是我就是無法忍受自己什麼都不做。

我無法忍受…只能用這樣的行為來掩飾自己的罪惡感。和他如此親密的感覺讓我噁心，比起師父，比起姬胤，都讓我厭惡。

因為，他是我的徒弟，我的孩子。我看著他長大，教他一切。可是等到他終於獨當一面，等到他終於明白一切，可是卻這樣來回報我。我救他，給他一切，是為的什麼…

這難道不是很可笑麽？

抱著我的那雙手終於鬆開了。我最後一拳揮出去，自己也向後倒去。唯一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也倒在了地上，掙扎著沒有爬起來。

那俊美的臉此時滿是絕望，蒼白的臉色，唇角的血不斷的湧出來。那麼多的血…

原來他的傷一點都沒好，原來，你也一樣不愛惜自己呢。你也是覺得罪惡麽？所以這樣的折磨自己？

你已經找不到恨我的理由，你甚至欠我太多，可是那罪惡的念頭仍然在，這樣讓你為難麽？那麼，為什麼還要這樣固執的表現出來，我都已經可以不計較了啊！你都知道沒有時間了，為什麼還要說出來…

明明，不該是這樣的關係…

他也不去擦拭嘴角的血跡，半撐著上身，手背上青筋暴露。紅色的長發垂到地上，如同鮮血一般在蔓延…

我哈哈大笑，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漸漸的，聲音也小了下去。

然後，我看到他緩緩的站起來，一隻手捂著胸口，臉上卻全是堅定的神色。一點點的走過來，抱起我，向著回去的路走去。

他聲音低啞，在我耳邊道，師父，你不會死的，還有，對不起…

我說，沒必要對不起。

因為，不是你一個人的錯，錯的更多的，難道不是我麽？這樣的關係。

我覺得自己是這樣的虛弱，好像隨時都有可能死去。其實就這樣死去也不錯，只是希望姬胤不要亂來才好。

我想了好半天，總是想不到自己為什麼要這樣活著。這個問題我一開始就沒有想明白過。如今我更是想不明白，卻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居然還活…

這個原因，那個原因，總是讓我不得不一次次的改變主意。總是沒有成功，難不成，我還貪戀這點生命麽。

那到底是因為什麼？

彥雪將我放在床上，自己盤膝做好，才將我也擺成盤膝而坐的樣子，手掌抵在了我的背後。

他要救我麽？我幾乎神志不清，眼前也都是迷茫的。除了沒有感覺的右手，到處都在痛。

是了，他說了不會讓我死的。

暖流從身後傳來，一陣陣的洗刷我的身體經絡。意識漸漸的清醒起來，想要停止，可是根本無法動彈。直到，他最後倒了下來，那雙手也離開我的背。我回過神，就看到他頹然的倒在床上，看著我笑了笑，虛弱的表情，沒有一絲血色的臉。

我忽然想，這又是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