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不是夢。

當師父開口的瞬間，我就知道了，卻一時無法接受自己的境況。

輕輕的將手放在沙發上，天上人間，果然是兩個不一樣的地方。這差別也未免太大，害得我以為自己了。

至於為什麼我沒有死，不是還有師父在麽？那有什麼不可能的？我自嘲的笑了笑，至少，我不但沒有死，還有著健康的身體，就如同我暈過去前的剎那。只是，太過虛假罷了…

師父倒是很能入鄉隨俗，打扮的竟是儒雅帥氣，看不出一絲不協調的地方。

等恍惚過後也只是平靜，我在這樣的環境下生活了二十多年，雖然驚詫，但是撿起來不難，就像人不會忘記如何走路一樣。

我只是，想不到還有回來的一天…

師父放下手中的袋子，笑道：「怎麼，很意外麽？為什麼不感謝我，我以為你會喜歡的。」

「感謝你？」我輕聲一笑，「你在開玩笑麽？這種…這種假象你又可以持續多久。」雖然我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卻也知道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

師父微微挑眉，笑道：「只要我在，就可以持續下去。」

我沉默的抿了抿唇，就要去喝水，卻被師父搶先一步拿走杯子，又倒了一杯熱的給我，笑道：「不要喝冷水，我看你要好好學回來才是。」

我一怔，默默的接過水杯。道：「何必呢？」就算回來了，這裡也沒有等我的人了。這個人間，也不過是徒留給自己地假象罷了，一切都是假的。

師父一聲嘆息，笑道：「你這個樣子還真是讓人挫敗呢。怎麼，不好奇為什麼沒有死麽？」

我不回答，師父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道：「你以為不說，我就不知道你做了什麼嗎？玉帝給的東西，你也敢要？」

「怎麼不敢要？」我抬頭看他，你這個語氣難不成是在指責我不成！

師父臉色一僵，最終露出一絲頹然的表情。坐在沙發上，無奈地對著我笑笑：「也罷，我現在還能給你拿什麼架子？你要死就死，不管你做什麼，我總能把你從鬼門關拉回來。他…也不過是逼的我出手罷了。」

我一怔，卻沒想到他竟然會在我面前讓步，忽然覺得心口一揪，這又是何必呢？有的事，總是太晚太晚了…

師父輕聲笑笑，「還是給你說了吧。免得你想東想西。不過是一個時間之術而已，我讓你身上的時間靜止，僅此而已。」

他說的輕鬆，我卻一驚。手上的杯子也掉下來摔的稀爛。他說什麼？時間靜止？

這是在開玩笑麽？我雖然如今沒有法術，卻也算見聞博廣，這控制時間的法力也只在傳說中才存在，他竟然可以做到麽？不可能！

但是…發生在我身上地事又該怎麼解釋？苦笑一聲，我輸的也不算冤枉，但是你又能用多久，我不相信你可以輕鬆的使用，這種傳說中的法術。逆天而行。不過如此。

師父苦惱的看了我一眼，跳起來去拿掃帚過來清理地上的碎片。

「怎麼這麼不小心呢？」他說。

「你…」我覺得自己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不過是一點碎片罷了，很好處理的。他為什麼要自己來掃。

師父抬頭對我笑了笑，「在人間，自然要有做人的樣子了。這麼點事都用法力。還有什麼意思？」

我…雖然也這樣覺得，卻沒想到他真的會這麼做。總覺得一覺醒來。很多事都變的不一樣了，這種不一樣讓我覺得恍如夢中。

一時間氣氛有些沉默，師父也看出我沒什麼興緻。當然，要是有興緻就怪了。於是看我地表情十分的無奈，我卻覺得好笑，他這個樣子，真是是我認識的那個人麽？

猶記得當年的他，脾氣很好，人也很溫和，但是師徒幾百年，卻始終隔著一層鴻溝怎麼也抓不住似地…但是誰說的人不可貌相呢？就是說的他這種人罷。

只是他可以做到心無所礙，我卻是不行，畢竟已經經歷太多。

我沉吟片刻，忽然想問他，想得到一個答案，我說：「師父，你當年，為什麼會選擇我呢。」如果不是我，該多好…

師父笑容一滯，半晌淡淡道：「我算到是你，便是你了，可惜我卻是過不了這一關，也沒有任何怨言。」

「那麼，你還想要怎樣繼續下去？」我的臉色有些蒼白，手幾乎抑製不住的顫抖，是啊，沒有將來，沒有明天。

這樣苦苦掙紮下去有什麼意義？

時間，真的可以停止麽…

師父忽然握住我的手，手掌的溫度十分溫暖，將我地手包裹在其中。師父笑了笑，說：「好像唯獨這次，我沒有算過以後會怎樣。」

我一愣，忽然間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走一步算一步？

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師父笑了笑，唇角一勾，道：「今天我帶你出去轉轉怎麼樣？說實話，人間比仙界有趣多了，難怪這紅塵滾滾，無人願意修鍊。我以前隻覺得會讓人懈怠，難求大道，如今卻覺得不錯，至少是精彩多了。」

我低低一笑，道：「師父，這紅塵滾滾，讓人沉迷，你就不怕哪天爬不出來了？」我的語氣略帶嘲諷，其實是對他的話不以為然。

如果是別人，我會相信，但是他，真的很難…

師父摸了摸下巴，好像是在認真的思考，半晌才道：「已經爬不出來了，所以我決定好好享受才是真。萬一以後爬出來了，再做打算就是。」

他拍拍我地肩膀，好看地鳳眼眯起來，黑曜石般的眸子閃過一絲流光，道：「你不是一直都知道麽？我這人興之所至，無所不為，以前覺得修鍊有意思，自然就去修鍊，如今覺得人間有意思，耽於享樂也沒什麼不好。唯獨不喜歡勉強自己。」

我咧了咧嘴角，你倒是過地舒心，卻不知有多少人為之辛苦。

我，不就是最好的例子麽…

師父站起來，從旁邊的袋子裡給我拿出衣服來。我看他是真的準備帶我出去了，也懶得去分辨，在哪裡對我來說都一樣。

師父買的衣服還算合身，我穿著不錯，只是這頭髮眼睛如果被人看到了就不好，人家不會以為你是妖怪，會以為你是搞COS的，難免遭人圍觀了。

師父挑眉看了我一眼，一個小法術丟過來，又把長發都剪掉。我便又成了一個乾爽利落的帥哥了。唯獨眼中少了些飛揚，多了些滄桑。看起來和年齡頗為不符。自嘲的勾了勾嘴角，神仙都喜歡裝嫩，這點真是不好…

師父打點完畢，顯然對自己的傑作非常滿意，也不避諱的就拉著我出門了。

我想這下可好，雖然不會被當成COS的，被當成斷背也是要被圍觀的。

無關緊要的事想了許多，直到走出門口的剎那，腳下還是遲疑了。

我真的，想再看到那個世界嗎？可是，不知是什麼樣子了…

師父似乎看出了我的遲疑，對我一笑，道：「放心，也沒過幾年，不出去看看，難道永遠悶在家裡。」

我一怔，搖了搖頭，是啊，我怎麼會變成這樣呢？我抵觸的到底是什麼…是我自己麽？

也不過出去看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