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溫柔的笑，說，我來接你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就哽咽了起來，說不出話。他的這個表情讓我想起了好多年前，好多年前…但那真是太久了，久到我已經記不清是真是假，抑或是自己記錯了…

我都變了這麼多，為什麼唯獨你不會改變？還是，沒有什麼值得你改變？

「為什麼這個表情。」師父低低的笑了笑，「你很聽話，那我自然也會說話算話。我說過，會來找你的，你要等我。」

忽然間，我不想這樣下去，我討厭他這樣自以為是的表情。我討厭他這樣無所謂的樣子，我討厭他這樣看似一切盡在把握的模樣…

我隻覺得自己的情緒在崩潰…

我定定的看著他，說：「那你應該感謝姬胤，如果不是他的逼迫，我可能早死了。」

師父微微垂下眼簾，一抹黑色的流光閃過，嘴角卻依然是恬淡的笑容，「但是結果是一樣的。不過…如果這是你的意思，我會好好感謝他，至於他用你來威脅我，我就可以不計較了。」

「是嗎？」我覺得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這樣放肆，因為以前會害怕他生氣，現在卻是想看到他生氣，因為我不會再怕他了。

我說：「可是天樞說你現在不大好呢，到底是誰放過誰？你來這裡不是自投羅網麽？」

師父一點也不生氣，反而笑眯眯的，「你對我沒有信心麽？還是希望我栽在這裡？」

我一頓。後面的話便說不出來了。因為我想起天樞說地話，那話中的意思…終於要完了，我不能再拿自己的家人去賭。所以我沉默了。

忽然發現，剛才的一切都是假象，我在他面前永遠撐不了兩分鐘，所有的虛張聲勢永遠都是虛張聲勢。等到明白現實，勇氣卻又丟了。於是乾脆諾諾的不說話，心中委實憋悶。

師父輕輕一笑。語氣中帶著一絲寵溺和無奈，「我既然已經答應了你。你還擔心什麼？你這個樣子。還真是讓為師傷

他語氣略帶幽怨，開著玩笑。

我眼神開始變的茫然。這樣的相見我想到了嗎？怎麼，他可以這樣地無所謂…

一聲苦笑，我道：「師父，我不會和你走的。」這句話看來不需要姬胤來替我轉達了，我可以自己說。

似乎有一瞬間地沉默，師父語氣一滯，半晌嘆道：「其實這種可能，我也想到了。不過你還是說了出來，親耳聽來感覺還真是不大一樣。」

我咬緊牙關。不說話。

師父轉眼一笑，淡然地看著我，「但是，我不是來徵求你的意見地。莫不是一個人時間太長了，連這些都忘了？」

「我…」我看著他。忽然什麼都說不出來了。他說的對。如今誰想帶我走，我又有什麼辦法？

有一瞬間。我想到的懷中的葯。我一直以為玉帝和師父是有聯繫他，甚是是同一陣營的，所以他可以讓玉帝下旨留我。可是如今看來，玉帝難不成是在個他添亂子？我本能的以為他是想給天樞他們添亂子，但是事到臨頭，又好像不是…

而且，就算暫時有了能力，我又能左右什麼？

師父一聲嘆息，笑著看著我，道：「和我走不好麽？姬胤對你不好不是麽。你看，他都把你弄成什麼樣子了，我還真是有些後悔當初讓他帶走你了呢。」

我隻覺得一口氣憋的慌，悶悶道：「這有什麼好後悔的，況且，後悔有用麽。」

師父笑了笑，說：「你說的對，後悔確實是沒有用地。不過以後就沒有關係了，因為我不會再離開你。但是當初…恐怕也只有他能護你了。」

「護我？」我聽的好笑，不禁就真的笑了出來。而且，你莫不是在解釋什麼？還真是不符合你的性格呢…

師父寵溺的看了我一眼，雲淡風輕地表情，一點也不在意我地彆扭之處。偏生這樣，讓我更不願意接受他的幫助，我明明是應該恨他地…他才是罪魁禍首不是麽？

可是，他總讓我覺得恨他是沒有意義的一件事。

因為他根本不會在乎，根本不會為了你的任何事改變表情，讓你所有力氣都無處使，最後便不想再花費力氣了…

恨他，只會讓自己精疲力竭。

「扣扣」的敲門聲響起，終於打斷了這裡的沉默。

我笑聲一滯，但是嘴角的弧度卻越來越大。有人來了呢，你還不快走。可是等那聲音從屋外傳來，我就發現自己一點都笑不出來了，原來，我果真弱了許多，連這都沒有發現。

師父會出現在這裡，一開始就是所有人都預料到的結果吧…

而我，只要等待結果就行了。

一個冷淡的聲音在外面道：「姬胤確實是護你的，否則你還有命在？」是天樞。

師父也不轉身，淡淡的道：「既然來了就進來坐吧。」

門被從外面推開，天樞站在門口卻不進來，令我意外的是，姬胤也在。他看不出什麼表情來，只是冷冷的站在那裡。

師父對我輕輕一笑，然後起身背向我，對著他們道：「想必也是讓你們久等了吧，師弟，你的星象之術是越來越不錯了，連這也能算到了。」

天樞冷峻的面容忽然裂開一道縫隙，竟然是笑了笑，難得的有一種平和的意味，如同述著家常話。「師兄，我是算到你再不來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算他比算你更容易，而你也果然來了，真是讓人失望。」

師父哦了一聲，倒真是有些意外的樣子，嘆道：「原來連你也如此了解我了，還是我的破綻真的很明顯了？這可不是一件好事呢…」

天樞一頓，笑道：「確實不是一件好事，但是，其實這些你都該想到了吧。」

師父微一沉吟，道：「師弟，你想些什麼，我從來都知道。你真的決定要與我為敵麽？我再給你一次考慮的機會。」

天樞臉上的笑容瞬間就凝固了，忽然變的猙獰起來，在原本的俊秀的臉上讓人心中發寒。他低聲道：「師兄，你永遠都不可能改變你的看法，這次我也不會改變自己的決定。」

師父輕聲一笑，但卻帶上了一股冷意，笑：「這麼多年，你終於學會堅持自己的看法了，終於知道和我作對了。我就成全你又如何。」

他說完回頭看了我一眼，唇角一勾，道：「這個人以後都不會有機會來煩你了，就交給師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