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劇本……
有劇本……
劇本……
沈霽:“……”
彳亍口巴。
這節目不走尋常路,從開錄到現在都沒有過給嘉賓劇本的意思,沈霽就以為這個節目還挺清新脫俗,不搞劇本那一套。
原來在這兒等著呢。
他忍不住道:“傅前輩,你也太敬業了。”
拿到劇本後拖著病軀就出來了。
難怪人家是影帝。
傅在桐似笑非笑瞟他一眼:“剛還叫哥呢,現在又叫前輩了?”
沈霽誠懇地道:“叫哥哪兒夠,你是我大爺。”
傅在桐抬手就給了他個腦瓜崩,狐疑地嗅了嗅:“怎麼有點臭臭的,你早上抽到什麼任務了?不會是陪豬滾泥坑去了吧。”
“是你讓助理提醒我過來的嗎,”沈霽閉口不提任務,反應過來,“難怪其他人都不在王奶奶那兒。”
傅在桐臉不紅心不跳:“那是當然,我是病人,扛著病軀做任務,要是沒人來領我,暈倒在路上多可憐。”
拉倒吧你。
沈霽槽都懶得吐,扛著這位大爺回客棧。
到了客棧門口,卻發現意外來客。
門口停著輛陌生的車,車門邊站著個人高馬大的黑西裝,跟層黑鐵塔似的,虯結的肌肉與健壯的胸肌幾乎要將貼身的西服撐破,西服口袋裡還塞著條帕子,頭髮也精心打了蠟,往那兒一站,直接嚇跑這兩天老往客棧湊、想來要簽名要合照的年輕小姑娘。
這過高的辨識度,沈霽只看一眼,就想起來是誰了。
這不就是那個在公司電梯外朝他敬禮的神經病嗎!
傅在桐腳步一停,拖長聲調,一字一頓叫:“週——吉——祥。”
剛還腰板挺直的黑西裝刷地就萎了,跟個被拎起的小雞仔似的,縮著脖子弱弱叫:“傅哥。”
“不錯嘛,”傅在桐偏頭咳了兩聲,冷笑,“還敢活著出現在我面前。”
周吉祥一張黑臉嚇得煞白:“哥你誤會了,其實我是周吉祥的雙胞胎弟弟周吉利……嗷!”
跟拍已經識趣地將鏡頭轉開了方向,傅在桐一巴掌扇在周吉祥腦袋上,大黑鐵塔委委屈屈的,活像個被教訓的小媳婦兒,瞅見旁邊的沈霽,露出個梨花帶雨的堅強笑容:“小沈哥你好,我是傅哥的助理周吉祥,你可以叫我祥祥。”
沈霽摸了把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你好……祥祥。”
頓了頓,他忍不住建議,“要不您還是別笑了。”
怪滲人的。
傅在桐非常不滿:“叫什麼祥祥呢,你有叫過我桐桐嗎就叫他祥祥?不准叫!”
沈霽:“……”
我敢叫你敢應嗎。
傅在桐探身鑽進車裡,拿出個新的洗漱包,心有餘悸地打開檢查了下,揚揚下巴:“行了,拿個新洗漱包還特地跑來一趟,看出你的求生欲了,回去和你女朋友繼續旅遊吧。”
“不了,”周吉祥失落地道,“菲菲臨時有場比賽,不能陪我旅遊了。”
沈霽有些好奇:“比賽?”
傅在桐語氣平淡:“他女朋友是個拳擊手。”
功夫夫婦啊!
沈霽肅然起敬,抱了抱拳。
“那個,”周吉祥偷瞄著沈霽,“傅哥,高哥讓我來盯著您,免得您又、又……”
傅在桐抱著臂,冷漠地望著他:“說。”
周吉祥一咬牙:“免得您又發癲。”
比如昨晚那場驚為天人的直播。
要知道傅在桐一年只開一兩次直播,今年已經開過兩次,昨晚那次就是超配額了。
他近兩年來接戲不再像以前那麼頻繁,沉澱下來,很少再參加各項活動,粉絲鮮少能見到活的傅在桐,昨晚的直播人氣爆棚,每句話都被粉絲記錄下來。
三分鐘的直播,十來句話,一半以上都是在維護沈霽。
高銘氣得想把他從屏幕裡抓出來捏死。
傅在桐微笑著摸摸他的狗頭,指指鎮外:“現在給你一個活著的機會:馬不停蹄地滾。”
說完,提著洗漱包又勾上沈霽:“別理他,回屋。”
第二天的錄製順利多了。
下午沈霽又去了趟周大爺家裡,餵完豬順便幫忙收拾了下周大爺屋裡。
周大爺看他越來越順眼,勉強贊同了他“染髮留長發的不一定都是非主流小混混”的說法。
回來後其他人也回來了。
席彤微人都呆滯了:“現在的小學生題目也太難了,這真的是小學生該做的題嗎,我當年上的是假的小學吧。”
沈霽平靜地道:“相信我,總比和豬扳手勁好。”
下午去餵豬的時候,他一開門,那群豬就瘋了似的往外衝,差點就給他們衝出來了。
唐冶同情地拍拍他的肩:“等會兒多吃兩口肉,出口惡氣!”
傅在桐也退燒了,他身體好,病來得快走得也快,嫌棄地把在廚房折騰的一群人扒拉開,做了頓噴香的晚飯。
唐冶感嘆:“就老傅這手藝,複式小套房指日可待啊。”
傅在桐叼著棒棒糖,單手來了個秀技術的顛鍋,嗤笑:“我看起來可能給人當廚子嗎。”
“老傅,話別說得太絕對,”唐冶笑得有點賊,“等你以後談戀愛結婚了,可不得給嫂子當廚子?”
談戀愛結婚?
傅在桐下意識看了眼沈霽,動作停滯片刻,目光陡然一厲,斬釘截鐵道:“以後也不可能。”
沈霽莫名其妙被瞪,納悶地瞅他一眼。
傅在桐病還沒好全,其他人出去做了一天任務也累了,晚上沒搞什麼亂七八糟的活動,吃完飯沈霽照舊留下來洗碗。
原本在旁邊掃地的項川湊了過來,他的目光很奇怪,像是在盯著什麼神奇的東西,慢慢開口:“沈霽。”
沈霽手上不停,垂著眼睫:“項哥有事嗎?”
“我感覺昨天的道歉不夠真誠,”項川死盯著他雪白的側頰,臉色怪異,“還得重新給你道個歉。”
沈霽隨意笑笑:“不用了。”
“那怎麼行,”項川勾了勾嘴角,忽然湊到他耳邊,小聲說話,“當年搶了你的第一,還沒跟你道歉呢。你說是吧?齊、雨。”
聽到這個久違的名字,沈霽的指尖一頓。
戚霖平時試探性地嘰嘰喳喳又迴響在耳邊:“……我那個男神叫齊雨,是個假名。說起來,小雞你的'霽'字拆開,也是齊雨呢。”
“要不是昨晚在門外聽到你唱歌,我都沒認出你來。”項川眼神沉沉的,“幾年不見,沒想到你重新回到娛樂圈了啊,不過加入個小破團有什麼意思,做慈善?嘖嘖,居然混成這樣。”
沈霽沉默了會兒,扭頭和項川對視片刻著,微微一笑:“項哥,真的不用再道歉了,都過去這麼久了,一樁小事而已,我相信大家都不會太在意的,我也沒放在心上。”
當年那個火遍全國、收視率創造奇蹟的節目,如今也淹沒在了時光的長河中。
每天都有數不清的消息,優秀的節目隔三差**斷湧出,《蒙面唱將》也不再有人提起。
不過提到這檔節目,總有些人可惜當年那個驚艷了無數人的“齊雨”。
雖然有遺憾,但沈霽確實沒有將那段榮耀看得太重。
不過項川這麼一說,他就隱約想起來了。
當年比賽的前三名可以和一家著名的唱片公司簽約,拿到第一的就是個什麼川,是當時的5號選手,一直視他為眼中釘,比賽時就沒少挑釁。
他那段時間疲於奔波醫院,那家唱片公司打聽到他的情況,找上門來,想和他簽個**的合同,他太缺錢,差點就簽了。
最後還是沒有簽。
拿到一筆意外之財,解決了燃眉之急,他又鑽了牛角尖,總覺得是因為自己非要唱歌、非要參加比賽才會讓沈凌出車禍。
況且他當時的勇氣支柱沈凌成了植物人,他在人前唱不出歌,乾脆抱著吉他隨便找了個地方,把自己準備在決賽場上唱的原創曲唱出來,算是了卻遺憾。
如果不是上大學後太缺錢,不得不找個來錢多且快的兼職,他恐怕不會有機會再涉足這片領域。
項川當然聽得出沈霽的意思,他出道後並未得到唱片公司承諾的力捧,混了幾年也不怎麼火,非常把當初拿第一出道的舊事當一回事兒,臉扭曲了一下,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沈霽不太想被提及以前的事,那段時光過於灰暗,痛苦與自責碾著每一寸神經,至今回想一下,他眼前還會浮現出沈凌滿臉是血躺在病床上的樣子。
和他相依為命的、病弱的弟弟,差點被他害死。
項川估計也不會想對外人提起這些事,畢竟“齊雨”這個名字算是一個意難平,比他那個第一的名頭還要招人。
如果節目組把昨晚唱歌那一段剪進去了……除了項川這種視他為眼中釘,惦記他多年的人,應該也沒幾個人能聽出來。
再說聽出來是他又如何,不承認就行。
沈霽放下心,洗完碗回屋,監督傅在桐吃藥的同時順便刷了刷微博。
這才發現,關掉的粉絲提醒那裡冒出來個“1”。
沈霽點進去一看,是傅在桐。
瞅著兩人的雙箭頭互關標誌,沈霽趕緊瞟了眼熱搜。
傅在桐哼笑:“現在才發現,昨晚關注的你,熱搜早過了。”
沈霽:“……感覺我快把這輩子的熱搜都補上了。”
傅在桐循循善誘:“想不想今晚也上一個?想就給我唱個晚安歌。”
“不太想,總刷屏多惹人煩,還有,”沈霽把熱水遞給他,“熱水壺裡的熱水很多,故意支開話題放涼水並不能逃避吃藥,傅大爺。 ”
說完又看了眼鏡頭:“麻煩把熱搜這段對話剪掉。”
傅在桐失望地撇撇嘴。
盯著傅在桐把藥吃了,沈霽才安心倒頭睡覺。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項川提起了舊事,他夢到了五年前的比賽。
參加比賽的人很多,海選出幾百人,然後分場淘汰,最後登上節目的有五六十人,繼續一組組、一個個的淘汰。
沈霽一直很穩,從參加節目開始,就在前三紮根,後來得到當年天王點評指點,人氣飆升,開始在第一紮根。
5號的排名一直不顯眼,也沒什麼特色,沈霽只記得那個人好像和自己年齡相近,回到後台時,總在他斜後方的位置盯著他。
有次舞台結束,在後台撞見,5號依舊是那幅陰沉沉的樣子,瞪著他道:“你等著,我會拿到第一的。”
記憶在夢裡是一段段跳躍的碎片。
參加決賽前那段塵封的記憶也冒了出來。
那天時間不早,決賽的時間越來越近,他排練到很晚,還得回家給沈凌煎藥。
走出錄製棚,一個人突然冒出來,擋在他面前,說了很多話。
前面囉囉嗦嗦說了些什麼,他都記不清了,但有一句話,到今天依舊記得清清楚楚。
那個聲音和戚霖那天試探的話重疊在一起,在耳邊不停迴響:
“只要你決賽退賽,我們可以給你一個滿意的價錢。”
“直到他在決賽前無故退賽……很多人猜他是收錢退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