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一出，沈霽頓時弄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傅在桐那雙眼仿佛能讀心，多被他看上一眼都會被看出內心想法，他乾脆背過身，不敢再看傅在桐。

　上次去錄節目，面對的是陌生人，但好歹只有幾個，這回來拍戲，面對的陌生人成幾何倍增長，他對這種環境有點適應不良，默默縮到自己應該站的位置，觀察了一下周圍的人。

　倒是有人認出了他，微笑著朝他打招呼：“你是沈霽……吧。”

　沈霽：“……是我，謝謝。”

　這一出口，本來全部環繞在傅在桐身邊的目光轉來不少，經過那幾番折騰，誰不知道沈霽和傅在桐關系匪淺呀，沈霽甚至還是傅在桐找了很多年的人。

　既然跟傅在桐和那些大咖們說不上話，不如跟他混個臉熟。

　不少人立時圍上來，給沈霽噓寒問暖。

　尬聊了片刻，沈霽正思索怎麽脫身，環視了一圈，居然從片場門口見到了個熟人。

　對方也注意到了他，款款走過來：“誒，小雞，你先到了啊。”

　總算見到個熟人，沈霽松了口氣，朝周圍的人歉意笑笑，走上前去：“微姐，沒想到你也來了。”

　“節目錄製完後，臨時接到的試戲通知，”席彤微風情萬種地撩了撩長發，朝他嫣然一笑，意有所指，“托你的福。”

　沈霽搖頭：“這與我無關，是你有足夠的實力，才會被邀請的。”

　“哎，這話姐姐愛聽。”

　席彤微笑盈盈的，沒有提唐冶的事，跟他隨意聊了聊近況。

　因為走的是性感路線，娛樂圈對女明星又格外不友好，席彤微每天都會花式挨罵，以前沒少被罵花瓶，近兩年演技有大幅提升，仍是難以擺脫這個舊名，為了能全力表現，開機之前她不顧經紀人阻攔，執意報課閉關了倆月。

　沒想到兩個月能發生那麽多事。

　開機儀式要開始了，沈霽乾脆就站在席彤微身邊，隔著一排人，望了望傅在桐的背影，在心裡估摸自己與傅在桐的真實距離。

　雖然距離遙遠，但只要他努力，一點點縮短距離，就能接近這顆耀眼的太陽。

　何況太陽未必不會奔他而來。

　正百無聊賴盯著傅在桐背影發呆，後者忽然回了頭，兩人的目光精準對上。

　沈霽忙又低下頭，身邊聲音嘈雜，忽而又靜下來。

　視線裡出現一雙一看就價值不菲的搞定皮鞋，肩膀被一只有力的手按住，隨即往那邊帶了帶：“一會兒不注意就跑這兒來了。”

　沈霽歪了歪頭：“啊？”

　“來。”

　人群自動分開，傅在桐徑直將他帶到前排，一手環著他的肩，泰然自若地給周圍那些戲骨們介紹：“這是沈霽，演白昭，也負責本片主題曲的打造。沈小雞，給大夥兒打個招呼。”

　傅在桐人脈廣，請來的不少都是連沈霽都耳熟能詳的老演員，被這麽一群人盯著壓力頗大，他穩住心態，謙虛地打了一圈招呼。

　其他人也沒意見，笑呵呵的：“我知道你，你唱的歌很好聽。”

　“要開始嘍，小沈就站老傅邊上吧。”

　和傅在桐合作過的都清楚他的脾氣，他把沈霽帶上來，意思就是“這是我的人，我罩著了，誰也不準欺負，都給我客氣點”。

　……非常蠻橫。

　不過也沒誰想跟傅在桐過不去。

　舉行完了開機儀式，明天才正式開拍，今天先讀劇本、試試妝。

　菜雞沈霽非常老實地縮在傅在桐身邊，一聲不吭的，生怕不小心給這位罩自己的丟臉。折騰到晚上，在外面吃了飯，才重新回了酒店。

　傅在桐自己有投資公司，運轉還不錯，而且他也不差錢，包圓了劇組的花銷，住的是附近最好的酒店，連助理都有單獨的房間。

　一群人進了電梯，紛紛笑著感謝傅在桐的大方。

　經過一天的觀察，沈霽發現，傅在桐很能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電梯一層層上去，電梯廂裡的人越來越少，直到只剩下沈霽和傅在桐。

　空氣頓時沉寂下來。

　沈霽忍了半天，終於忍不住憂心忡忡開口：“……你真的還沒破產嗎？”

　傅在桐等了一天的獨處時間，琢磨著這小金毛會和他說什麽，結果一開口就是這句，忍不住笑了：“放心，暫時破不了產，怎麽，我要是破產了，你要跑，還是要替我還？”

　沈霽別開頭，小小聲：“能還一點算一點吧。”

　傅在桐臉上的笑意愈深：“你還挺認真的覺得我會破產啊，回頭給你看看我的資產，嗯？”

　電梯“叮”一聲打開，十七層到了。

　沈霽也發現自己在犯傻，嘀咕了聲“我為什麽要看你的資產”，摸出房卡，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間。

　身後的腳步聲不疾不徐地跟著他，穩穩地停在他身後。

　沈霽轉過頭，挑眉：“跟過來幹什麽，難道你跟我住一間房？”

　“是啊，”傅在桐煞有其事地點點頭，“訂我自己的房間時沒錢了，你不收留我的話，我就只能零下十幾度睡在大街上了。”

　傅影帝有種本領，再不著調的話，從他嘴裡說出來，都會添上那麽三兩分的真實。

　明明知道是假的，情緒還是會被他牽引。

　沈霽的嘴角抽了抽，揚揚房卡：“那房間給你，我去睡大街吧。”

　傅在桐笑而不語，溫熱的大手握上他的手腕，控制著他的動作，滴一聲刷開房門，高大的身子也隨之覆過來，懶散地靠在他身上：“不要，我舍不得。”

　沈霽嚇了一跳，連忙把他拖進屋裡，探出頭檢查了一下：“你做什麽，給人看到的話……”

　“給人看到的話怎麽？”

　傅在桐截斷他的話。

　在正式確立關系之前，他需要將沈霽的某些顧慮打消。

　見沈霽垂著眼睫，抿著唇緊張的樣子，他忍不住又心軟下來，揉了揉他的腦袋：“好了，別擔心，整個十七層，在劇組拍攝期間，只會有我們兩個人。”

　沈霽：“？”

　“悄悄告訴你個秘密，”傅在桐低下頭，湊到他耳邊，話音含笑，“這家酒店是我的。”

　沈霽：“……”

　傅在桐隨手將房卡插上，走進客廳，坐到沙發上，見到桌上的劇本，饒有興致地翻開看了看。

　沈霽做了不少注釋，翻看了不少遍，對待這個小角色很認真。

　他喜歡認真的人，心裡滿意，語氣也愈加柔和：“過來，開始了。”

　“開始什麽？”沈霽一時沒跟上他思維的跳躍。

　“補課。”傅在桐晃晃劇本，“正式考試開始前，老師只能幫你作作弊，進行點不公平的單獨課外輔導了，小差生。”

　沈霽也清楚自己演技不行，訕訕點頭，收起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坐到傅在桐對面認真聽講。

　他一眨不眨地望著傅在桐，聽他分析人物與劇情，講解要怎麽表現傳達這個情緒，淺色的眼珠在柔和的燈光下像浸在水底的水晶，清透、明亮又溫柔。講了一段明天要拍的戲，沈霽漸漸入了神，倒是他這個老師開始走神了。

　最後說完幾句，傅在桐話音一頓，忽而傾身靠過去，一雙眼狼一般銳利：“沈小雞，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麽？”

　沈霽偏頭往他，一副天真模樣：“什麽？”

　他到底是懂，還是不懂？

　或許他心知肚明他想要什麽，卻在恃寵而驕，不動聲色地給他下套，讓他一步步走進來，越陷越深。

　也或許他的確懵懂，只顧埋頭走自己既定的線路，都沒注意到已經撞到他了。

　這隻可惡的沈小雞。

　傅在桐輕輕掐住了他的下頷，迫使他直視自己，不讓他轉頭：“不是說這次見面就還債嗎？”

　這層樓果然很安靜，窗外北風卷雪，屋內無聲無息，床頭的無火香薰淡淡的氣息彌漫開來，有點像傅在桐身上的味道。

　沈霽忍不住微微低頭，在他指間輕嗅了一下。

　像隻充滿好奇的小獸，鼻息溫熱，傅在桐覺得有些癢，手上的力道收緊了些。

　沈霽倒是不在乎，重新與他對視上，眼底乾乾淨淨：“好啊，你等等，我去行李箱裡拿，給你帶了我錄的單曲的demo……”

　他的話沒能說話，瞳孔驟然收縮。

　讓他隻敢肖想、讓他百爪撓心又不敢輕舉妄動的人扣住了他的後腦，就著這個與上次在書房相似的距離，頭略微一低，柔軟溫熱的觸感便從嘴唇上傳了過來。

　一瞬間他甚至不敢呼吸，跳出來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我刷牙了吧！

　似乎是覺得他可憐兮兮地僵成一團很好笑，傅在桐的呼吸輕輕抖著，帶著低低顫音的笑從喉間發出來，卻沒有放過他，舌尖輕巧地撬開唇縫，加深了這個遲來已久的吻。

　心臟幾乎要從胸腔裡跳出來，沈霽下意識抓緊了他的手臂，過於緊張，差點沒喘過氣來。

　直到傅在桐放開他，嗓音有些啞：“第一次接吻？”

　沈霽臉上燒成一片，他從來沒想過接吻居然是這麽刺激的事，含含混混地唔了聲。

　“乖，”傅在桐的眼神含著笑，近在咫尺，煥發著誘哄的神色，“牙不要咬那麽緊，剛剛咬到我了。”

　沈霽脖子都紅透了：“我……對、對不起。”

　“沒關系，”耍了個流氓，傅在桐用拇指蹭了蹭他濕紅的唇，“債務還沒還清，下次努力一點。”

　沈霽下意識點頭：“好。”

　傅在桐：“……”

　傅在桐忍了幾秒，沒忍住笑出聲。

　沈霽：“……你笑什麽？”

　剛對他這樣那樣就笑，看著實在太可疑了！

　看他有點惱，傅在桐收收笑意，忍不住把他抱過來一陣揉搓：“怎麽這麽可愛啊，沈小雞，你是不是裝了個什麽芯片，專門掃描我的喜好？”

　沈霽被他蹭得有些燥，掩飾性地起身去燒熱水，在咕嚕嚕的水聲裡，隱約聽到這麽一聲，莫名其妙：“啊？”

　“我說——”

　水聲沸騰，北風嗚咽，窗外刷拉拉下著大雪，沈霽沒聽清，回過頭：“你要喝點茶嗎？我好像看到有茶包……”

　“我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 換小雞咕嚕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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