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到此結束，”時山延伸手蓋住晏君尋的眼睛，“小朋友都睡著了。”

　　“並沒有，”晏君尋的睫毛掃動在時山延的掌心，他皺皺眉，像是抗議，“我嘴裡還有牛奶味。”

　　“多棒啊，”時山延移開手掌，把晏君尋的頭髮揉亂，就著這個姿勢吻了他，“你香噴噴的。”

　　晏君尋此刻的臉很紅，倒不是因為害羞，而是因為發燒。他在親吻結束後小聲抱怨：“我的身體太差了。”

　　晏君尋對自己現實裡的身體很不滿意，最近總對著鏡子比劃手臂，尋找著他沒有的肱二頭肌。

　　“嗯……”時山延安慰小天才，“冬天過了你就能開始鍛煉。”

　　“這裡的冬天有五個月，”晏君尋抱起手臂，神情嚴肅，“我還要當五個月的小雞，”他對自己越發不滿，“我的個子也很矮。”

　　“175cm相當不錯了，”時山延撐著腦袋，把被子給晏君尋拎回來，一直蓋到他下巴，“你一拳就能撂倒樸藺。”

　　“可是你有189cm，你還有肌肉和人魚線。”晏君尋說著推開被子，掀起睡衣下擺，並且拍了拍，“我什麼也沒有。”

　　“你很白，”時山延再次給他蓋好被子，“還很可愛。”

　　“這可安慰不了我，”晏君尋的害羞反應在臉上，他狡辯道，“我才不是因為可愛而吸引你。”

　　“是啊，”時山延被逗笑了，“你說得對，你才不是因為可愛而吸引我……”他對上君尋的目光，話音一轉，“如果我告訴你真實答案，你會親我嗎?”

　　“不會，”晏君尋撐起身，親了親時山延的額頭，“我現在就會親你。”

　　“你是在給我加冕嗎?”時山延沒動，“這才不算親吻。”

　　晏君尋壓過身，用自己滾燙的額頭抵著時山延的。他已經學壞了，知道怎樣撒嬌。但是他的動作很笨拙，不像愛人的耳鬢廝磨，更像小牛在衝撞。

　　時山延抱住晏君尋，倒回被褥間。他的親吻一下又一下，直到晏君尋閉上眼，呼吸都被他親亂了。

　　“看會兒書。”時山延伸出隻手，在床頭摸索，卻碰倒了水杯。他懶得管，從底下抽出本書，“再講一個故事，”時山延用一隻手臂箍住晏君尋，“講完我們就睡覺。”

　　晏君尋被抱得出汗，他太熱了，背上黏糊糊的。他側過頭，把臉擠在時山延的頸窩，在那裡用嘴呼氣。

　　“從前有個公主，住在王宮裡，那裡沒人愛她，她感到孤獨。”

　　房間裡只有時山延講故事的聲音，他把聲音壓得很低，像是只講給晏君尋聽。

“她在寢殿裡養著一隻烏鴉，這是她唯一的朋友。她聽說皇帝的女兒成年後都要嫁人，但她並不想遵循安排，於是她學著她哥哥們的樣子開始讀書。”

　　晏君尋伸出手臂環住時山延，邊聽邊點了點頭。

　　“她讀了很多書……”時山延放慢聲音，“卻發現被安排的命運是讀書無法改變的。她心中誕生了對權力的渴望，想要擺脫身為公主的詛咒。”

　　“去爭取……”晏君尋打了個哈欠，還在努力回應時山延的故事。

　　“沒錯，去爭取，”時山延的下巴壓到晏君尋的發頂，“做個抗爭的角色。我看看後面。”他發現這本書沒有寫完，故事在一半斷了。時山延決定自己編，他說：“關於讀書，公主的哥哥們也很勤奮，了不起，他們一家都很好學。但是權力爭奪很殘酷，勤奮也不頂用。她的父兄還是想要把她變成籠絡大臣的政治籌碼，她認為該反抗了，就在這時做掉了她提出意見的大哥。這件事很難辦，不過她做到了……”

　　晏君尋似乎睡著了。

　　時山延把書本扣在枕頭邊上，聽著晏君尋的呼吸聲。

　　“沒什麼難辦的，對嗎?”時山延抱緊晏君尋，半合的眼睛裡滿是瘋狂。可是他神情很正常，語氣也很溫柔。他用手摸著晏君尋的側臉，又摸到晏君尋的額頭。

　　這裡沒有槍口的灼傷，也沒有血。

　　“我愛你，”時山延低聲說，“小天才。”

　　要他講多少次都可以。

　　“我愛你，”時山延感受著晏君尋的溫度，“君尋。”

　　房間裡很靜，時山延彷彿能聽見晏君尋的心跳。他每天都枕著這個聲音入眠，就像被輸入鎮定劑一樣。

　　* * *

　　時山延住在停滯區老家，這裡已經變成了混亂世界的大型黑市。他能夠進入限時狩獵是因為他有個連接實驗項目的CAO縱台，這東西還能上網。

　　“暴君究竟是乾嗎的?”晏君尋站在暖風前吹自己。

　　“捕殺小丑，這是阿爾忒彌斯找到我時給的任務，”時山延正在檢查那些從停泊區帶回來的儲存芯片，裡面有很多值錢的數據，“但是我另有所圖。”

　　“我想見到珏，”晏君尋轉過身，吹背面，“還有樸藺。”

　　“只要能修復信息數據，”時山延用手指點擊著那些信息，“你可以把它們都養在水缸裡。”

　　晏君尋在陽台的水缸裡養了只虛擬烏龜，起名叫胖達。

　　“姜斂肯定沒想到'美味美味超美味'已經倒閉了，”晏君尋被暖風吹得渾身舒坦，“老婆還是虛擬的。”

　　時山延補充道：“他自己也是虛擬的。”

　　“我的車，”晏君尋踩著拖鞋在客廳裡散步，“還有我的房子，全沒了。”

　　時山延轉過椅背，看著他走來走去。

　　室內溫度很高，晏君尋不喜歡兩件套的睡衣，只穿時山延的白T。他走到客廳中央，對著鏡子在做伸展運動，露出深藍色大褲衩子的邊角。

　　腿很長。

　　時山延把手臂支在座椅把手上，決定提前進入休息時間。

　　“我要出去打雪仗。”晏君尋猶自說著。

　　“你只想堆雪人。”時山延的目光很直接，他問，“你能彎腰摸到自己的腳尖嗎?”

　　“當然能，”晏君尋彎下腰，伸直手臂，用手指揪拖鞋上的兔耳朵，“我還要換掉這些兔子!”他的圍巾、帽子、圍裙、衛衣……一切經過時山延手的東西都是兔子，他快被兔子埋沒了，“我好像聽見了水開的聲音。”

　　時山延沒答話。

　　晏君尋從鏡子裡看向時山延，發現時山延正在看著自己。他時常被時山延注視，但這些注視都是不同的，比如現在，時山延的目光彷彿帶著力度，能推高他的T卹。

　　晏君尋唰地直起身，他覺得自己心跳太快了。媽的，他臉上很燒，是被時山延眼神誘惑的原因。他強裝鎮定，跑向廚房：“水開了。”

　　廚房的自動調控器已經關掉了加熱，水正在往外撲。

　　晏君尋想拿抹布，但是他在灶台前邁不開腿。他不想承認，剛才那幾秒裡他想到了很多畫面。他更不想承認，自己鬮起了。

　　就這麼輕易。

　　“晚點去堆雪人好嗎?”

　　晏君尋聽見時山延站起了身，就停在廚房門口問他。他背對著門口，扯了下自己的T卹，讓下擺蓋住了尷尬，但還是很明顯。這讓他沒辦法神情自若地回頭，他的臉很紅。

　　“好啊。”

　　晏君尋向前走幾步，心裡拜託時山延坐回去。

　　“晚上吃蘿蔔好嗎?”時山延掀起簾子。

　　晏君尋根本沒注意到他在問什麼，只是機械般地回答：“好啊。”

　　時山延罩住晏君尋的身體，俯首親了親他已經泛紅的眼角和淚痣，提出最後一個問題。

　　“現在做鬮吧。”

　　他用了快樂的陳述語氣。

　　幾天后，時山延把他在光軌區的房子信息賣掉了，那裡已經被主神系統們開發成了公園，有些人類組織的破壞者對這些信息很感興趣。他把賣掉的錢用來給晏君尋買了個CAO縱台，東西被仔細打包，在一個清晨送到了他們家門口的裝飾信箱底下。

　　“我沒有告訴對方我們家的地址，”晏君尋用目光巡視院外，這裡沒有監控，他沒有視野，“他也太熱心了。”

　　時山延拉開背包拉鍊，看到裡面是CAO縱台部件，還有封信。

　　“有股……”晏君尋皺起鼻子，“什麼味道?”

　　“騷包的香水。”時山延打開信，看到五顏六色的漢字。

　　【熱心配送，滿分服務。】

　　上面的字像小學生。

　　【不用謝我，錢已照收。】

　　落款是寫得飛起來的“7-006”。

　　作者有話要說：

　　下本書是同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