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山中一片寂靜,李易早早就進入了夢鄉,呼出平緩的鼻息。
蘇醒以來,除了剛開始那一個月他還有修鍊打坐的習慣,取而代之的是吃飯睡覺。這對於他來說並不是剛需,可這樣子能讓他過得更舒服。
他享受味蕾帶給他的歡愉,他享受睡眠帶給他的沉靜。
有人把「不食五穀,吸風飲露」視作仙人的象徵,有人辟穀是為了修士,更有甚者當做仙凡的差別。
可李易不這麼認為,一切事物自有其因,但不能歸結為果。不食五穀,吸風飲露不過是為了讓初入修行的人滑精洗髓,更好的凝聚無垢之軀,結丹後則無用矣。辟穀是為了仙路平坦,而不是辟穀就成仙了。
正位之夫者道法自然,該吃吃,該喝喝,該拉拉。
修行是為克己,而非絕情。
然而很多人並不認同這一說法,為此他還與一位好友鬧翻了。
嗡嗡嗡……
忽然空氣中響起了常人無法聽見的震動,一縷縷猶如波紋般的精神從天邊飛來。
對於李易來說猶如蚊子在耳邊,將他從夢鄉中吵醒。他下意識的拿起地上的拖鞋從窗戶丟出去,精準的丟中了外邊的公雞。
下一秒他發現錯怪雞了。
半夜被吵醒的感覺讓李易非常煩躁,捋了捋亂成一團的頭髮,半起身來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凌晨3點。
「又是哪裡來的信仰,我在現代可沒有廟。」
距離過於遙遠,他的實力也未及巔峰萬分之一,哪怕是天人感應也無法精準的辨別來自何處。
信仰這東西李易並不陌生,很長一段時間他收到的香火比廟裡的佛像還多。巔峰時期他甚至效彷彿門金身,搞出了個功德金身。
受萬民香火庇護,萬法不侵,堅不可摧。單純是這一金身就可抗衡化神期大能,開宗立派,威震一方。可對李易而言就是個金龜殼,又是一個意義大於實用性的東西。
同時香火這東西因果極重,受萬民之惠,承萬民之恩,當立萬世太平。天下可沒有光吃貢品不幹活的閑神,一旦遇到大災大難廟裡的泥塑解決不了,香火就會解決你。
就像古代祈求龍王下雨,其中有一種叫武祈。不同於一般用禱告許願的方式求雨,要是龍王實在不下雨,百姓會把龍王像抬到烈日下暴曬一直到下雨為止。
早些年間楚地大旱,那時科學技術沒現在那麼發達,但是已經有了大炮,有官員求與不得對天放炮。
李易屬於先幹活後得香火的,因果並不重,就是信仰夾雜的各種祈求過於聒噪。於是他就把功德金身給丟到天下第一江、萬河之源的濤江中,鎮洪災。
算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思考了許久,李易想不通信仰究竟從何而來,也懶得去追究。
目前的問題是怎麼解決這些信仰,雖說在其中夾帶的精神過於聒噪,可在當前環境也是個好東西。
左顧右看,房間裡的東西很雜,各種不知道裝著什麼東西的盒子,小學初中的畢業照,幾張小木凳,曾經當紅的樂團海報,一個老舊的落地風扇……
信仰需要有實體依託,可以是人,但更好是物。人貿然吸收信仰,其中夾帶的精神就會汙染神魂,最終失去本我,成為萬名想象中的神。而死物沒有本我,自然不會受到信仰影響,哪怕多了一絲神韻,也只是一件物品。
理想中的承載物是神像,能夠更好的讓人們產生敬畏,從而產生更多信仰。
「就你吧。」
李易拿起床邊的木劍,右手持劍,左手屈指一點,黃褐色的木質劍柄上忽然發出微光,木頭形變兩個工整方圓的字出現。
非攻。
取自戰國時期墨家理念,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也是作為俠客遊歷天下的那段經歷留念。
「哈~」李易打了個哈欠,隨手將木劍丟在地上,倒頭又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已經是早上10點多,太陽曬的他滿身是汗。
此時李父早早就出門去幫大伯家幹活,聽說是在沙場裡當個小主管,每個月工資4000,發達了這麼久的大伯終於知道拉一把兄弟了。
雖然錢不多,但勝在輕鬆,這一點對於一身病的李興國來說非常重要。也降低了李易治療父親身體的難度,用靈氣之養個一年半載,應該能將絕大部分暗傷去除。
塵肺有點麻煩,恐怕需要一些天才地寶,或者等以後靈氣足夠充裕。
隔壁傳來縫紉機的噠噠聲,顯然是母親的工作。
李易吃完桌上發涼的麵條後,拉著竹椅跑到院子的樹蔭下。
又是無事發生的一天。
不知過了多久,母親提的一個籃子從廚房走出來,將籃子遞給他一邊說道:
「李易,你去一下你二大爺那裡送點吃的。前兩天你二大爺放牛扭到腳了,走不動路。」
二大爺,李易爺爺的弟弟,無妻無子村裡資歷最老的光棍。在他印象中是個滿臉鬍渣的大漢,家裡養了一群的水牛,以前沒有耕地機械時是村裡犁地的主力。
「好……」李易有氣無力的回應,提著籃子不情不願的走出了自家。
順著記憶中道路,沿著一條山道走了百八十步,有一條只能容納一人、一塊塊青石搭建成的台階,繼續往上有一條小溪,溪水已經沒有兒時的小蝦小魚。
越過小溪,沿著小道再走500步,眼前豁然開朗。黃燦燦的梯田順著山坡一階又一階,遠處幾頭水牛沿著田埂走來。
狹路相逢,老水牛抬頭看了一眼李易,黑色的瞳孔裡透著光。
哞~
老水牛叫了一聲,主動走下田埂讓開路來。在農村除了人以外最有價值的動物,就是面前的這些耕牛。雖然機械已經取代了耕牛的作用,但水牛依舊存在於農村。
比如面前的梯田,機械很難上來,基本都是靠水牛耕的。
李易走過去,伸手輕拍水牛的腦袋。對方並未有任何過激的舉動,只是抬頭望著他,頗具人性的露出疑惑。
「夫天地者萬物有靈,我觀你頗具靈性,傳你開智之法,修本我之術,護道之神通,望有朝一日乘雲化仙。」
李易抽手離去,走過田埂,沿著小道消失不見。
老水牛在原地足足愣了一炷香時間,瞳孔中煥發出更明亮的光彩,彷彿某種東西正在孕育。
最後它朝著李易離開的地方跪下。
「二大爺,我給你送吃的來了。」
李易來到一座泥磚砌建而成的房屋前,緊接著一道黑影竄出來,那是一條黃狗。
「旺!!!」
黃狗朝他呲牙咧嘴,這股凶勁一看就是看家護院的好手。
還未等狗子囂張太久,二大爺就住著一條木棍走出來,看到李易那張滿是老人斑的臉頓時露出笑容。
「興國,你來了。」
二大爺有點老年癡獃,雖然不影響生活,但總是把他認成自己的父親,都十年過去了還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