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嘻嘻。”詭異的笑聲自四周傳來。
奎宿抬頭看去,天空不知什麼時候成了暗紅色,周遭的樓房像是黑色的剪映。
起霧了,奎宿看到霧裡有什麼東西正在穿梭,那些個子小小的,伴隨著讓人毛骨悚然的“嘻嘻”聲。
巫謹依舊站在奎宿的面前,巫謹長得非常好看,尤其是現在,鬼氣森森的,長發無風而動,那雙眼楮專注的看著奎宿。
配合著那一身帶著繁復花紋的衣服,有一種糜爛的美感。
不過奎宿覺得自己就算是個女人大概也不會對巫謹有什麼想法。
那種壓迫感太恐怖了,那是絕對的力量碾壓,排山倒海讓人透不過氣來。
奎宿有些頭暈,他是因為巫謹的死氣作用。
此時此刻除了不適應之外,奎宿還產生了一種絕望感。
他深知在這樣的力量之下他什麼都做不了。
原本奎宿認為自己的力量不說足夠,但起碼遇到巫謹能夠有一拚之力。
但此刻的奎宿腿在發抖,連跑都沒有力氣,只有臉上還強撐著笑,維持自己那點自尊心。
他和巫謹的差距已經不是力量這麼簡單了。
就好像一個肌肉發達的成年男性,一拳能夠打斷八厘米厚的石板,他自信滿滿的去挑戰對手,結果發現自己的對手是ZTZ99式主戰坦克。
這怎麼打?
再怎麼鍛煉自身的肌肉,練背練腿練力量,成了拳皇拿了金腰帶,在炮彈之下也只能被炸的四分五裂。
力量之懸殊,讓人可奈何。
這個時候無論外表再怎麼相似,大家都是兩個眼楮一個鼻子,奎宿和巫謹也只能算是兩個截然不同的物種。
奎宿如今所能達到的最上限,大概抵不過巫謹輕輕一擊。
畢竟坦克甚至不需要開炮,隻憑借碾壓就能把肌肉男弄死在履帶裡頭。
“給我一個理由。”巫謹開了口,“你為什麼要殺他們?”
奎宿一隻手死死的摁住自己忍不住顫抖的大腿,依舊維持著微笑:“沒有什麼特殊的理由。”
“可你要吞噬他們。”巫謹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又道:“原本你們應該是朋友。”
“的確是。”奎宿已經意識到自己跑不了了。
這個時候他才知道那隻鸚鵡跟他說的,他和尹諱銘硬踫硬會死是什麼意思。
要知道尹諱銘的力量和巫謹不相上下,哪怕尹諱銘被什麼東西牽製住了,對付他也是綽綽有余的。
直到自己跑不掉,奎宿乾脆也放棄了,放棄的很快,完全沒有什麼不甘心之類的。
“吳存德跟我說他想要見見你們。”巫謹繼續開口,“你們曾經是很厲害的英雄。”
“是嗎?也許吧。”奎宿扯了扯嘴角,“做英雄有什麼好處嗎?”
“像那些電視劇電影那樣,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別逗了,沒用處的。”奎宿像是對吳存德的說法相當不屑。
“我們憑什麼得救世?因為他們弱,我們強?所以我們必須犧牲自己?”奎宿笑出了聲,“我也想活啊。”
“沒人逼著你。”巫謹提醒他,“你們二十八將不是主動站出來的麼?”
“對。”奎宿並不否認,“所以我說他們蠢,我和他們不一樣,我從一開始想要的就只是他們的命而已。”
“他們呢?哈哈哈,做英雄。再看看現在,歸隱的歸隱,入世的入世,一個個半死不活的樣子,只有我,我沒有變。”
巫謹點點頭,沒有對奎宿的發言發表任何的看法:“最後一個問題,你的鎮屍釘哪裡來的?”
“一隻鸚鵡給我的,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事實上奎宿一開始也嘗試過在鸚鵡的體內放下寄生蟲,但他從未成功過。
在意識到這個鸚鵡不簡單之後,奎宿暫時的收斂起了自己的小心思。
他知道那隻鸚鵡是在利用他,但奎宿無所謂,他只是抓住了這次機會,而後如果可能的話,奎宿當然是會對那家夥動手的。
“你還知道一些什麼嗎?”巫謹問的居然還算有禮貌,“關於你自己,或者是那隻鸚鵡的。”
奎宿這次沒有開口了,巫謹歪了歪頭:“你不肯說?”
“你可以殺了我。”
“我不會殺了你的。”巫謹看著奎宿的臉,“你可以在尹諱銘過來之後告訴他。”
”我說了你可以……”奎宿的話還沒有說完,嘴就被捂住了。
捂住他嘴的是一個紙扎小人。
“我現在不想聽你說話。”巫謹轉身。
一群紙扎小人把奎宿摁在了地上,絲絲縷縷的死氣從奎宿的毛孔鑽了進去。
奎宿的眼楮驟然瞪大。
很疼!抓心撓肝的疼,感覺他的身體在被一寸寸的撐開。奎宿開始顫抖,血絲從他的牙齦處溢出。
紙扎小人乾脆把奎宿的下巴給卸掉了。
奎宿說不了話,只能發出意味不明的嗚嗚聲,他疼的想在地上打滾,但卻被紙扎小人死死的摁著,無法動彈。
那些死氣入侵了他的身體,絞殺著屬於他的力量。
奎宿是隻狼妖,他能夠清晰的感覺但那些死氣只是在一瞬間就包圍了他的妖丹。
尹諱銘他們過來的時候巫謹已經回到樓上去了,那些紙扎小人把奎宿抬了上去。
“巫謹!”尹諱銘在最後那一通電話裡面察覺了巫謹的情緒不對勁。
當時吳存德外一旁喊著“殺了我”,尹諱銘也聽到了,而最後巫謹掛斷電話時的聲音……怎麼說呢,平靜過了頭。
其他人緊緊的跟著尹諱銘,郎政的手始終緊握在刀柄上。
他們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巫謹不再是那一身彩色體恤了,變回了他剛出世時的那身長袍。
巫謹抬頭和尹諱銘四目相對。
誰都沒有說話,郎政握著刀柄的手有些發抖。
巫謹吸溜了一下鼻子:“尹諱銘,我有一點難受。”
尹諱銘上前檢查巫謹,他先是打量了一圈巫謹的臉,而後又用手扒拉著把巫謹轉了個圈,沒有看出什麼問題:“怎麼了?”
“又有顆釘子。”巫謹垂眸,腦袋自然而然的擱在尹諱銘的肩膀上。
那顆釘子只是給予了巫謹更多的力量,倒是沒有什麼感情上的沖擊。
巫謹問題出在吳存德的那番話上頭,他覺得難受。
事實上剛才巫謹一個人待著的時候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甚至於他心裡什麼都沒想,也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尹諱銘之後就覺得心裡一下子擠滿了想說的話。
但也沒法開口,還是只能說出那句他經常說的:“我難受。”
“沒事了,沒事了。”尹諱銘輕拍巫謹的後背,拍著拍著,巫謹抱他抱的更緊了。
“咳,那什麼,打斷一下哈。”陸仁咳嗽了一聲,“奎宿還活著嗎?”
巫謹點了點頭,而後依依不舍的松開了尹諱銘,帶著尹諱銘他們進了浴室。
浴室門打開,像是打開了一層結界,那種意味不明的嘶吼傳入眾人的耳朵。
實在是太淒慘了,秦璐璐他們感覺自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還有些背脊發涼。
躺在地上的男人正是奎宿,他的下巴被卸了下來,包括他的手腳,也是如此。
他掙扎著無法站立,在尹諱銘他們來了之後,原本守在他身邊的幾個紙扎小人嘿咻嘿咻的跳下去,又給奎宿拚起來了。
“救命!救命!!”奎宿叫喊著,他從來不知道,原來綿延不斷的痛苦也是能夠把人逼瘋的。
秦璐璐他們聽到這個聲音都下意識的抖了一下。
巫謹看著奎宿現在的樣子臉上卻沒有什麼起伏:“吳存德說想要見見你們。”
“誰?”楊冬下意識的問。
事實上,在尹諱銘接到那通電話,表示吳存德馬上就要死了之後,楊冬就感覺自己的反應有些慢了。
他知道周圍的人都在做什麼,但是他自己的行動總是會慢上半拍。
吳存德也死了,那除去奎宿這個神經病,二十八將裡面最後剩下的那個也就只有楊冬了。
楊冬原本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早就不會難受了,他眼淚都沒掉,但好像這一切接受起來也沒有他自以為的那麼輕松。
在跟著尹諱銘進來之後,楊冬沒有去問吳存德是否活著,他怕問出口了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所以楊冬的目光一直在房間裡搜尋,而此時巫謹說出吳存德三個字,楊冬一個激靈,立刻接了話。
“吳存德說想要見見你們。”巫謹垂眸,“他說你們是救世的英雄,不該落得如今的下場。”
楊冬感覺自己的手在抖。
“他說他不甘心。”巫謹又補了一句,“不甘心就這麼死了。”
淚水奪眶而出,楊冬完全無法控制,他眨巴了幾下眼楮,原本是想要把眼淚給憋回去的,結果卻沒控制住,越流越多:“吳存德啊……吳存德。”
“難怪。”難怪楊冬當時問他為什麼不想死,還有什麼可留念的時候,吳存德的表情那樣的奇怪。
巫謹收回了奎宿身上那點死氣,奎宿倒在地上,反應不過來似的喘氣。
“現在可以說了?”巫謹又問。
“那,那隻鸚鵡很了解你們。”奎宿的聲音是在顫抖的,“具體因為什麼我不知道,但他肯定和尹諱銘很熟悉。”
“巫謹出世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他說的。”奎宿繼續道,“他……”
“無相鬼。”尹諱銘打斷了奎宿,“或者是傀詭的木傀。”
“你只是為了力量?”尹諱銘又問。
“不然呢?”奎宿想要扯出一個笑容,但是失敗了,那種疼痛殘留在他的身體裡,奎宿的肌肉還在痙攣。
“他們想救人,可是人有什麼好救的?!”奎宿抬高了聲音,“人自己都能把自己玩死。”
“三百年前我見過你。”尹諱銘又提醒他,“灰狼族小狼王,奎宿蒼圖。”
“你那個時候心思多,算計那些凶惡的厲鬼,卻不會對朋友動手。”尹諱銘說到這裡,看了一眼奎宿的表情之後繼續道:“你比較偏激,恨不得除盡天下的厲鬼。”
“你們族群似乎是死在群鬼攻擊之下的。”
握著刀柄的郎政愣了一下。
“哈,你何必管我在想些什麼?”奎宿像是完全沒有被尹諱銘的一番話影響到,“把我殺了不就行了。”
“我若不死,總有一天。”奎宿看向巫謹,那雙眼楮泛著綠光,“總有一天我會復仇的,無論多久,便是幾千年的時間我也等得!”
“我加入二十八將不過是為了他們的功法。”奎宿笑出了聲,“你不會還真以為我和他們有什麼情意吧。”
尹諱銘挑眉:“既然你沒什麼可說了,那麼……”
他剛想凝聚出自己的武器,楊冬卻喊了一聲:“等等。”
“我來。”楊冬路過郎政的時候伸手,“借刀一用。”
郎政點點頭,將自己手中的斬鬼刀給了楊冬。
奎宿看到楊冬,笑容越來越大,笑的越來越放肆。
“你……”楊冬還想說些什麼,可看著奎宿的笑,他什麼都說不出來。
說什麼呢?替□□道嗎?這早就不是他該乾的事了。幫朋友報仇?可他們二十八將之間的關系,也好像已經到不了朋友那一步了。
最終楊冬手起刀落,奎宿的笑聲戛然而止。
奎宿本身就不是人,在死後,他的身體扭曲變化,變成了一頭黑色的狼,倒在浴室裡全無聲息。
楊冬像個真正的老人一樣,遲鈍而又緩慢的拔出刀。
原本他是想擦一擦的,但刀身本身吞噬了那些猩紅的血液,楊冬乾脆直接把刀還給郎政了。
此刻起,他就是二十八將最後一人。
楊冬恍惚間想起三百年前,他們二十八人立志要入世救世,那個時候又有誰能想的到,他們最後會落得這般下場。
“啊!”秦璐璐忽然叫了一聲,她指向奎宿的原本躺的地方:“他的屍體消失了!”
奎宿的屍體消失的速度很快,尹諱銘原本想要施法將奎宿的屍體穩定住,結果失敗了。
“他的屍體被吸收掉了。”尹諱銘皺眉。
吸收的太快,沒人反應過來,源頭基本摸不到。
奎宿將其他二十七人當做蠱蟲,結果他自己似乎也不是那個最後的勝利者。
……
事情結束之後尹諱銘跟局長說了一下大致的情況,回頭陸仁還得給交一份報告。
眾人回來的時候車上鬧鬧哄哄,回去的時候楚凡開車,車速不快,車上的氛圍也相當喪。
“奎宿有可能是無相鬼養的蠱。”尹諱銘提醒。
尹諱銘坐在最後面,巫謹坐在尹諱銘身邊,腦袋放在了尹諱銘的大腿上,一手還摟著尹諱銘的腰,屁股把郎政給擠到邊上去了。
郎政糾結的看向了巫謹。
原先郎政被巫謹那樣的狀態嚇了一跳,結果在見到尹諱銘之後巫謹就像變了個屍一樣,一直粘著尹諱銘,無聲的尋求安慰。
“你不覺得你反差大了點嗎?”郎政見巫謹還在人大腿上蹭來蹭去,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無語感。
這段時間郎政看出來了,巫謹和尹諱銘的確不是搞對象的關系,但他們倆這種,郎政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要說是父子?那巫謹對尹諱銘也沒有個基本的尊重,而且就算父子,倆人這麼粘著是不是也過頭了?
“什麼反差?”巫謹依舊不喜歡郎政,不過比起奎宿,郎政看起來正常了很多。
“就是我們打開門的時候,您看起來就特別的可怕。”秦璐璐回頭補充,“那個眼神就……怎麼說,如果當時沒有尹先生在場我得嚇到跪下。”
“我不知道。”巫謹是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不高興。”
“看到尹諱銘之後我更難受了,但是也舒服了很多。”巫謹回應道。
莫名其妙的,看到尹諱銘之後巫謹有一種終於可以放松了的感覺。
巫謹看向尹諱銘:“我能遇到你真好誒。”
尹諱銘:……又開始了,又開始了。
巫謹這家夥又開始了?!這種攻勢總是打的人防不勝防,
“我運氣真的很好。”巫謹又感嘆,“我以後肯定能成一個好人。”
郎政不屑的嗤了一聲。
巫謹回頭,沖郎政笑了笑:“你能不能不要叫了?很吵的。”
“你?!”郎政下意識就要抽刀,不過看了眼尹諱銘警惕似的的目光,忍住了。
“成一個好人挺好的。”楊冬忽然開了口,“可這不是一件容易事啊。”他像是感嘆似的搖了搖頭。
“人總會經歷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楊冬閉上眼,“最後變成連自己都不認識的樣子。”
巫謹眨了眨眼楮,而後他感覺尹諱銘的手放在了他的腦袋上:“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不必想太多。”
“誰都不知道你會是什麼樣的。”尹諱銘安慰道,“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巫謹。”
尹諱銘看著巫謹的臉,沒人比他更了解活的久了見得多了會是什麼樣的,那種孤獨感到底有多強烈。
尹諱銘不覺得自己是個多有同情心的人。只是莫名的,他會希望巫謹的未來能夠對巫謹更溫和一些。
他不想讓現在這樣的巫謹變成破碎混亂的樣子。
尹諱銘發覺自己最近沒有再出現情緒大暴動的情況,歸根究底……可能還是巫謹這家夥待在自己身邊,搞得尹諱銘都陰鬱不起來了。
巫謹習慣性的依偎著尹諱銘,這種依偎並不是單方面的,尹諱銘很清楚。
“尹諱銘?”巫謹伸手在尹諱銘身前晃了晃。
尹諱銘回過神,忽然覺得哪裡不太對。
巫謹一隻手撐在車椅靠背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見他反應過來,巫謹低下了頭,兩人靠的似乎有些過於近了。
有那麼一瞬間,尹諱銘以為巫謹會親下來。
“你怎麼了?”巫謹皺著眉頭,面露擔憂,“不舒服?”
尹諱銘雙手捂住臉,嘖了一聲,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尹諱銘?”巫謹又問。
“沒事。”尹諱銘咳嗽一聲,坐直了身體,“你先坐好。”
“哦。”巫謹聽話的坐了回去。
圍觀全程的郎政露出狐疑的眼神,他又開始懷疑了,這兩個人……真的什麼都沒有嗎?
回到異管局之後,他們把楊冬送回了家,而後和副局長一起開了個會,說明情況,之後尹諱銘又去了一趟局長那邊。
而在這次之後,那幕後黑手又沒了動靜。
巫謹和尹諱銘每天恢復了上班下班打卡的悠閑日子。
而巫謹和郎政的矛盾也還沒解決,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甚至有幾次都打起來了。
而同事們從一開始的驚詫,到後面的習以為常。
巫謹為了避免郎政說自己憑借術法欺負人,次次都是肉搏,肉搏郎政也打不過他。
在又一次把郎政打的鼻青臉腫之後,巫謹滿意的收了手。
而郎政……郎政已經好幾天臉上都是青一塊紫一塊了,偶爾還貼著繃帶。
和郎政挨著坐的那位女同事都快忘記郎政本身長什麼樣了。
現在是中午,巫謹帶著飯盒雄赳赳,氣昂昂的去了茶水間。
郎政也進去了。
茶水間只有他們兩個。
“我分析了一下你的動作和力道。”郎政默默開口,“你的力道比我強,但是我可以用巧勁化解。”
“下次我必不可能輸。”說完之後,郎政打開了自己的食盒。
巫謹不屑的切了一聲:“死要面子。”
於是兩人再沒說過話,自顧自的吃飯。
兩個女生打打鬧鬧的進來,在看到巫謹和郎政之後愣了一下,而後和巫謹打招呼:“今天尹先生沒陪你嗎?”
“他去局長那邊了。”巫謹沖著兩位女同事笑了笑。
兩位女同事又喊了一聲郎政的名字,朝著郎政點點頭。
郎政也跟著點點頭,沒有多說話。
誰都知道郎政的性格,一般不是特殊情況,沒有人會找郎政聊天。
“坐在這裡吧。”巫謹指了指自己和郎政中間的位置,“幫我擋一下唄。”
“呃……”女同事們互相對視,“那個,也不是不行。”
她們倒是不會尷尬,畢竟巫謹和郎政不是因為吵架才坐的那麼開的,這倆人壓根就互相看不上。
女同事們坐到中間,沒人搭理兩位男士,兩位關系好的女同事互相聊了起來。
而後兩人打開手機,似乎是在交流什麼文件。
巫謹敏銳的捕捉到了三個字:“你們說的abo是什麼?”
兩位女同事僵住了。
而郎政不屑一笑:“這都不知道?”
女同事又被嚇到了,難不成平時看著跟個苦行僧一樣的郎政,背地裡還看這些東西?!
“abo是血型。”郎政嗤了一聲,“我就是O型血,你只怕連血型這個東西都沒有吧。”
“有血型了不起?”巫謹也跟著不屑,“你有個血型你就能打得過我了?”
眼看著兩人要吵起來,一位長發的女同事打斷了他們:“等等。”
“打擾你們爭吵很不好意思。”女同事咳嗽了一聲,“但我們說的並不是血型。”
“不是血型是什麼?”郎政卻不信這個。
“呃。”短發的女同事也覺得挺尷尬,“是性別。”
郎政露出黑人問號臉,巫謹卻第一時間湊近了離自己最近的那位長發女同事,看向了對方的手機。
這一眼,巫謹愣住了。
長發女同事正在看漫畫,而且顯然不是什麼正經的漫畫,屏幕是以一種非常誇張的姿勢在進行繁育行為的兩個人類。
還是兩個男人。
巫謹的速度太快,長發女同事壓根沒反應過來,等她想要收回手機的時候已經遲了。
郎政倒是沒有湊過來,他是直接掏出了自己的手機去搜,然後……搜到的東西讓郎政青紫的五官都要皺在一起了。
“這這這這……”長發女同事臉色瞬間爆紅,感覺自己快要社會性死亡了,是時候換個城市開始新的生活了。
“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巫謹不解,“他們都生不了孩子的。”
長發女同事下意識回答:“abo設定可以啊。”說完之後她簡直想要自絕經脈而亡。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設定。”巫謹依舊不理解,“男人本身就懷不了孕。”
“我我我。”長發女同事覺得自己大腦混亂了,“就就就是……”
“你能發給我嗎?”巫謹相當認真的詢問,“我想要研究一下。”
長發女同事感覺自己的腦袋一片空白,她已經在思考到底要怎麼做才能離開這個美妙的世界了。
於是她慌亂的點了點頭,還真就把網站都發給了巫謹。
“巫謹。”尹諱銘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巫謹和一個模樣艷麗的長發姑娘坐在一起,巫謹的目光落在人家姑娘的臉上,而那個姑娘很紅。
“你們在幹什麼?!”尹諱銘幾乎是下意識的吼了一句。
眼前的場景很難讓人不想歪,而尹諱銘隻覺得巫謹和這個女同事待在一起,非常!非常的讓人看不順眼。
兩個女同事都是一抖,感覺像是待壞小孩被小孩的家長抓包了,連忙抓著自己飯盒起身:“尹先生好,尹先生再見!”
她們是竄出去的,這輩子沒竄這麼快過。
……是不是有哪裡不對勁,尹諱銘沒有錯過兩個女孩出門之後臉上解脫的神情,而後又看向了巫謹,巫謹高高興興的沖他喊了一聲。
完全沒有在意那兩位姑娘。
有哪裡不對勁。
“尹諱銘,你知道什麼是abo嗎?”巫謹又問。
尹諱銘愣了一下,下意識覺得巫謹說的是血型,於是點點頭。
巫謹明白了,看樣子是自己孤陋寡聞了。
下午巫謹還是沒有什麼工作,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手機。
他在看那個女同事分享給他的網站裡頭的作品。
他知道了,abo是一種設定,原來一起睡覺這種事不是單純的為了繁衍後代,還是因為會很快樂。
還有裡面的那些男人,被另一個男人說“好色”的時候,是會臉紅心跳的,還會害羞。
所以算是很喜歡這種誇獎。
巫謹悟了,他覺得自己懂了。
他坐著椅子把自己滑到尹諱銘那邊去,大方的贊賞:“尹諱銘,你好色哦。”
尹諱銘滑動鼠標的手頓住了,詫異的看向了巫謹。
巫謹聲音不小,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後,甚至響起了噴水的聲音,以及被嗆到的咳嗽聲。
“很色!”巫謹又誇。
由於太過詫異,以至於尹諱銘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反應。
“你為什麼不臉紅呢?”巫謹疑惑。
“我為什麼要臉紅?”尹諱銘反問。
“因為你很色啊。”巫謹又說,說完之後發現尹諱銘還是一臉的復雜。
“啊,尹先生你在這邊。”副局長走過來,他愁容滿面的摸了摸自己的腦殼,手裡還拿著一遝紙製的資料。
“我們能查到的,近三百年來有關那種寄生蟲的一切都在這裡了,但我懷疑吧,那玩意可能是改良的。”
副局長邊說邊嘆氣,一手還摸著自己光不出溜的腦殼。
“副局長。”巫謹看向副局長,“你好色哦。”
尹諱銘:……
副局長:……
眾人:……
副局長見了鬼一樣的看向身後的窗戶,玻璃裡反射出的還是一個有著啤酒肚還禿頂的中年男人。
並沒有忽然變成絕世大美女或者驚天大帥哥。
副局長又看向巫謹。
“特別色。”巫謹重復。
副局長默默退後,並雙手環胸捂住了自己肥碩的身體:“您的審美有點特別哈。”
雖然副局長年輕的時候也是個風流倜儻的帥小夥吧,但對自己現如今的形象超有自知之明的副局長不覺得自己這麼個油膩中年大叔能跟色搭上邊。
“真的很色。”
副局長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我是有老婆的。”
巫謹皺眉,他還想嘗試,然後轉頭就盯上了郎政。
郎政那頭刀都快抽出來了,巫謹的嘴卻被尹諱銘給捂住了。
“夠了!”尹諱銘算是看懂了,“色不是誇人的話!”鬼知道巫謹在哪裡學了些什麼奇怪的東西,還特麼加了一番自己的理解。
如果不是巫謹厲害,長得好,這話要是隨便逮著一個路人就說,是得被抽大耳光子,遭扔煤氣罐子的。
巫謹被控制住了,不過巫謹還有些不滿意,仔細品味品味自己的情緒,似乎是不太甘心。
畢竟好多文學作品都是這麼描述的。
難道還有別的東西被他忽略了?巫謹回想起那些漫畫,覺得這也是有一定道理的,畢竟漫畫和真人有區別。
於是好不容易“死裡逃生”的長發女同事收到了巫謹的消息。
【你有能夠看真人的網站嗎?】
女同事倒吸一口涼氣,這這這,這巫謹進化了啊,女同事很想拒絕,但是想想巫謹的身份,又放棄了。
拒絕什麼呢,她拒絕的了麼!
於是到了下班的時候,巫謹又收到了網站的鏈接。
在吃完飯準備睡覺的時候,巫謹拒絕了尹諱銘的睡覺要求:“我要研究一些東西。”
“不睡覺?”尹諱銘詫異的問道,“明天上班的時候不可以睡覺。”
“不會的。”巫謹保證道。
尹諱銘也就沒管巫謹了,畢竟不睡覺不會影響巫謹的健康問題。
而且嚴格意義上來說巫謹沒有必要天天睡覺,只不過睡覺對於巫謹而言是一種享受罷了。
而巫謹為了不打擾尹諱銘睡覺,也非常自覺的戴上了耳機。
戴上耳機之後,他打開了那位女同事給他的網站,決定一個一個慢慢看過去。
尹諱銘睡著了……
他不止睡著,他還做夢了。
大概是今天看到巫謹和別的人待在一起那麼濃情蜜意,也有可能是因為巫謹今天莫名其妙的說尹諱銘好色。
尹諱銘做了三千年來,唯一一個,帶著桃色幻想的夢。
他夢到有一雙手在自己胸膛上遊走,而尹諱銘自己一動都不能動。
“你的身上冰冰涼涼的,我很喜歡。”有誰在說話。
“你的身材很好誒。”尹諱銘隱約聽到那個聲音說道。
尹諱銘的思緒發散了一下,這個話好像巫謹跟他說過來著。
尹諱銘的身材是非常標準的,充滿爆發力的男性身體。雕塑一樣的完美,和尹諱銘有些凶的五官非常適配。
像個殺神一樣。
這些都是巫謹告訴他的,當時巫謹覺得太熱了,企圖讓尹諱銘變得光不出溜,這樣巫謹好抱著。
那雙手摁在了尹諱銘的胸膛上,而後尹諱銘終於看到了那個人的臉。
是巫謹,巫謹披頭散發,身上的黑袍凌亂不堪,笑的像是個誘人墮落的惡鬼。
“尹諱銘。”巫謹在尹諱銘的耳畔輕輕喊了一聲,“你好色啊。”
而後巫謹附身抱住了尹諱銘:“尹諱銘……”
“尹諱銘!!”
“尹諱銘你醒醒!”
尹諱銘睜開眼楮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巫謹的那張臉,只是臉上沒有一點點誘惑,有的只是慌亂,還帶著一點傻氣。
意識到自己剛做了什麼樣的夢,尹諱銘第一次有一種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的沖動。
他到底在幹什麼啊!
巫謹這家夥的腦子可能連愛是什麼都搞不清楚,那個夢到底是個什麼鬼玩意!
“尹諱銘!”巫謹又喊了一聲,看起來相當著急,“我,我出問題了。”
尹諱銘這才反應過來,現在窗外的天還是黑的,再一看時間,好嘛,凌晨四點。
“怎麼了?是因為那個鎮屍釘嗎?”尹諱銘又問。
“我不知道,但是。”巫謹站起身,然後雙手小心翼翼的指向了一直被自己忽略的部位:“它不對勁。”
尹諱銘沉默的看了一眼那塊被撐起來的布料,然後又看向巫謹。
巫謹卻是真情實感的在慌亂:“它不受我的控制!我是一隻僵屍啊!我又不需要繁衍!它站起來幹什麼!”
“怎麼辦。”巫謹垂眸坐在了尹諱銘的床邊,有些頹廢。
“一般都會自己下去的,不要著急。”尹諱銘說到這裡的時候咳嗽了兩聲。
“是嗎?”巫謹坐在床邊等,等了大概兩三秒:“它沒有下去!”
“它為什麼會起來?”尹諱銘覺得奇怪,“你剛才在研究什麼東西?”
巫謹大大方方的把手機給尹諱銘看:“就是這個。”
直接被視屏懟臉的尹諱銘沉默了,看著滿屏的肉色,尹諱銘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雖然不知道這些東西到底哪裡來的,但是巫謹在恢復共情能力之後看這些東西沒有反應才是奇怪吧。
“可是我身上長它沒有用啊。”巫謹還在糾結,“我為什麼會有這個東西。”
“……可能因為你借著誕生的身體是個男人的。”尹諱銘提醒他。
巫謹點點頭,覺得有道理,在又等了一會兒,還不見這玩意兒下去之後,巫謹默默起身。
他若有所思的走向門口。
“你去哪兒?”尹諱銘見巫謹推開門,詢問道。
“我要去外面,用死氣把它切斷扔掉。”巫謹的解決方式簡單粗暴。
巫謹的身體本身就是可拆卸的,這個東西一直不下去,他把這個東西切掉,然後扔了不就行了?
反正他也不需要小崽子,留著這個東西沒有用。
“等!等一下!”尹諱銘連忙叫住他,“你回來。”
“我很快的。”巫謹給了尹諱銘一個放心的眼神,“你要是一個人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