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璐璐他們跑下來看到這一幕,被嚇得一愣一愣的。
現在的尹諱銘和他們印象裡面的有所出入,楚凡在愣神之後反應過來:“尹先生的力量場有多大?咱們整個市嗎?”
“哈哈哈。”秦璐璐笑了幾聲,“不至於啦,咱們市面積多大你知道嗎?”
“範圍大概是全國性的。”副局長也跟了出來,“尹先生本體是玉璽。”
“嗯?”秦璐璐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他不清楚尹諱銘的本體到底是什麼,只聽巫謹偶爾提起,知道是玉,而在知道真相之後,憋了很久,也就憋出來了一聲:“我操。”
巫謹跟著郎政的指路,瞬移了好多次才到目的地。
郎政家宅在深山老林裡頭,巫謹環顧一周,沒有用自己的力量去修補這兒的陣法,而是掏出了胸口那塊玉牌,借用尹諱銘的力量,打算在周圍弄出一個類似結界的東西。
“你們真的來了?”一道男聲響起,巫謹一愣,在場眾人扭頭看去,就見恭問從主房走了出來。
恭問現在的樣子有些狼狽,看起來不像是人,像是一個會動的木偶,他的臉上挺斑駁的。像是那種放了幾百年的牌坊,沒有修葺,掉漆了,感覺戳一下就能落下來好多渣渣。
胳膊也少了一條。
巫謹和郎政他們迅速的警惕起來,而恭問卻只是不緊不慢的朝他們走:“讓我見一見顧奉賢。”
“我知道顧奉賢就在你身邊。”恭問目光落在巫謹的身上。
巫謹很想直接就拒絕,他不想讓這個家夥再接觸老頭,這會讓老頭不舒服。不過巫謹自覺沒有資格替顧奉賢做決定。
果然,在聽到恭問的聲音之後,原本已經躲回劍裡頭的顧奉賢還是出來了。
顧奉賢看了一眼巫謹:“阿謹,你們繼續。”意思就是暫時不用管他。
巫謹撇了一下嘴,而後還是繼續去完善結界。
“我們呢?”白狼有些懵,他就是去買了些日用品,出來的時候郎政被襲擊了,然後被莫名其妙的拽到了這裡。
他手上現在還提著一個白色塑料袋。
“看著他。”郎政指了指地上痛苦的復製體。
“他是誰?”白狼不敢太靠近這個復製體。
他本身能夠聞到巫謹身上的味道,在白狼還小的時候就喜歡啃巫謹,而現在他當然也能夠聞到這個復製體身上的味道。
白狼終究不是巫謹,感覺不出這個復製體體內的力量有多復雜,他隻覺得現在這個痛苦嘶吼的人和巫謹的氣味一模一樣。
作為獸靈,他分辨人與人之間區別的方式並不是通過眼楮,而是感知靈魂的味道。
白狼蹲下身,伸手放在復製體的身上:“爸爸?”
郎政並不意外,他已經通過巫謹之口明白了事情始末,也知道這人是誰。
“大哥。”恭問看著顧奉賢的臉,沒看個兩秒,還是低下了頭。
“說吧,現在還找我做什麼?”顧奉賢反而比恭問平和的多,“先說好,我幫不上你們的忙,我現在就只有一縷殘魂。”
恭問沉默了好久,還是決定開口:“也許能幫上。”
“大哥,你應該見見無相鬼。”恭問這次說話沒了上次見面時那種據理力爭的底氣。
“見他做什麼?”顧奉賢覺得好笑,“去送死?”
“不是……”恭問僅剩的那隻手稍微顫動了一下,而後又沉默了好久。
很顯然他不太能適應這種好好說話的環境,在安靜一陣之後,他又繼續道:“其實,無論是無相鬼還是我,都有些怕大哥你。”
顧奉賢沒有搭茬。
“我們都比大哥你要小。”恭問繼續。
他自己本身是被顧奉賢揍大的,對於顧奉賢又懼又怕很正常。而無相鬼……無相鬼純粹是被顧奉賢給打擊了信心。
無相鬼出世之時,一度認為自己是世界第一,最強的那個。
最開始他被尹諱銘教育了。
有點不平衡,但是尹諱銘好歹是個非人類,還是個非人類戰鬥狂,無相鬼安慰自己一陣之後又重振旗鼓,覺得自己世界第二。
直到被顧奉賢按著腦袋揍一頓,無相鬼的尊嚴碎了一地。
這種悲催的感受一般人還真沒法感同身受。
作為非人類,作為牛逼哄哄的無相鬼,他被一個人類給揍了。之後無相鬼幾次挑釁顧奉賢,幾次被揍。
揍著揍著,反而關系變好了,一是當時的無相鬼確實沒什麼壞心思,而且實在打不過顧奉賢,被迫人下了自己卑微的位置,和顧奉賢搞好關系會讓他心裡更加舒服一些。
不過即便是關系好了,顧奉賢對於無相鬼而言也不止是朋友或者兄弟,還是阻攔在無相鬼面前的那一座無法逾越的大山。
在幾次嘗試翻越無果後,無相鬼對於顧奉賢的感情裡更多了一層的崇拜敬佩。
比起尹諱銘天生的強悍,似乎無相鬼更加敬佩顧奉賢這種“逆天而行”的強大。
那不是先天的,而是後天的,所以:“也許大哥你能勸住他。”
“勸不住的。”光速出去布局完陣法的巫謹回來了,他聽到了顧奉賢和恭問的對話,不用故意偷聽,因為這個範圍,他們說話巫謹是能夠聽清楚的。
“就算勸得住我也不會讓老頭去。”巫謹嚴肅認真道,“老頭已經這樣了,他沒法再去勸無相鬼。”
巫謹不能接受顧奉賢離開自己,送顧奉賢去轉世已經是他能夠送容忍的最大限度了。送他去見無相鬼?想都不要想。
“你們沒法阻止!那些僵屍和活屍就算被全部殺乾淨,他們最後的力量也會落到復製體裡面,無論是生是死,都已經成定局了!”恭問抬高聲音。
“無相鬼不停手,這一切不會結束!”恭問繼續道,“尹諱銘鎮的住他們,然後呢?一直就這麼鎮著?僵屍和活屍就這麼永遠的趴地上?”
“他們的力量還在被抽取。”恭問深吸一口氣,“我也不想讓大哥去!但是現在沒有辦法。”
“可以有辦法,但辦法肯定和老東西沒有關系。”巫謹絲毫不退步。
恭問即將要開口的時候,巫謹打斷了他:“別跟我講仁義道德這一套,我沒那麼在乎。”
會在乎這些的是尹諱銘,然而只要巫謹不殺人放火搞黑化那一套,尹諱銘是不會乾預巫謹的。
尹諱銘老早就說過,他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準則,他也不會用那一套來束縛巫謹,巫謹是自由的。
“這是你們自己搞出來的問題!”巫謹相當不滿意,“我現在是老東西的監護人,我不允許,老東西就不能背著我去搞什麼犧牲的狗屁事。”
“他才是真正的人類最強!”恭問拔高了聲音,“大哥對於我們來說是不一樣的,大哥他是……。”
“他是我爹!”巫謹繼續打斷恭問。
恭問沉默了。
“他現在跟你們已經沒關系了。”巫謹盯著恭問的雙眼,“我現在不允許我家老頭子和無相鬼見面。”
顧奉賢本身確實有那個打算和無相鬼見一面,他剛想開口,結果被巫謹瞪了一眼,話又收回去了。
現在巫謹大概不想讓顧奉賢說話。
巫謹轉身打算處理復製體的問題,而恭問這時候忽然又開了口:“如果是你呢?”
巫謹動作一頓。
“無相鬼並不是無藥可救的。”恭問臉上有些掉漆,主要還是他情緒太大,動作也挺大,“如果有一天你走向偏執,你也會希望尹諱銘過來拉你一把。”
巫謹臉上的表情徹底沒了,他低聲罵了一句腦殘,而後起身去給了恭問一拳,照著臉錘的:“別把我和無相鬼相提並論,神經病。”
“你敢說你沒有過那樣的傾向?”恭問倒在地上,但依舊質問,“你就沒有哪怕一刻懷疑過,如果你和這個世界站在對立面,尹諱銘會選擇誰?”
“我不會那麼想,也不會那麼做。”巫謹撈起恭問,“我不會強迫他做出任何的選擇,我更不會讓他處於那樣的境遇下。”
他不需要知道自己和這個世界誰重要,站在世界的對立面?看尹諱銘如何抉擇?期盼著尹諱銘背棄他曾經守護的一切投向自己?
這種做法在巫謹看來不可理喻而且精神有問題。
他喜歡尹諱銘,他沒有必要虐待對方,強迫對方去割裂,強迫對方割舍自己過去的理念。
希望對方的世界只有自己,閹割掉其他的一切?
巫謹沒有過那樣的想法,相反,他甚至無法理解這樣做的目的。
親眼看到愛人崩潰糾結難道不會心疼麼?如果不心疼,如果看著對方精神閹割自己,最後得到的只有“他選擇了我”的滿足感,那簡直幼稚惡心透了。
“如果我真的那麼做了。”巫謹嫌惡的皺眉,“尹諱銘就不該選擇我。”
那得多糟糕的人才能做出這樣的事?
巫謹沒有那種“為了愛情我們與全世界作對。”的情結,他喜歡尹諱銘,喜歡尹諱銘愛這個世界的樣子。
遠在異管局的尹諱銘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一旁局長問他。
“不,只是聽到了一些東西。”尹諱銘淡淡的笑了笑,心底壓抑的沉重情感少了些,“先把沒有被抓進來,還在外面發狂的僵屍活屍清理捕捉,之後看巫謹他們那邊的情況,再一步一步的來。”
巫謹用來做結界的是尹諱銘的玉牌,而玉牌和尹諱銘之間是有感應的。
“尹先生,你現在表情有些奇特。”局長提醒他。
尹諱銘伸手抹了一把臉:“是麼……我只是發現也許我的運氣很不錯。”
局長也跟著嘆了口氣,表情不怎麼好看,顯然,他不覺得尹諱銘運氣算不錯。
現在搞事的這一批都和尹諱銘認識,尹諱銘現在的境遇可以算的上是眾叛親離了,除了對象什麼朋友都沒了。
想到這裡,局長掏出了一根煙,叼在嘴裡,這是他以前的習慣,早就戒了,不過現在局長他的心理壓力有些大。
“這一切結束之後你打算幹什麼?”尹諱銘忽然問,說完之後他又補充:“如果你還活著的話。”
局長深吸了一口氣煙:“如果我還活的話,那也沒什麼,等退休吧,等我能拿到退休金就帶我老婆周遊世界去,一直到老死。”
“那你少抽點煙。”尹諱銘提醒他,“不然比起老死,你可會更先得肺癌。”
局長手一僵,有些無奈的把煙給摁滅了:“老師你呢?比起我,你以後需要規劃的應該更多。”畢竟尹諱銘還會活很久很久。
“沒什麼計劃。”尹諱銘沒有因為局長的稱呼變化而出現任何的表情波動:“一切照舊。”
就像巫謹每天晚上會跟他說的。
“我愛你。”
“我明天也會繼續愛你。”
尹諱銘不想改變這一切,就這樣一切照舊,明天也依然是這樣,未來也依然是這樣。
巫謹半抱起了復製體,他注意到了復製體眼中的恐慌。
“白狼,你袋子裡有吃的嗎?”巫謹忽然問。
“啊?棒棒糖算不算?”白狼從袋子裡面翻出了幾個水果味的棒棒糖。
巫謹點頭結果,拆了包裝之後把糖拔去棍子,塞進復製體口中。
復製體還在發抖,在嘗到甜味的那一瞬間,他不可置信的睜大了雙眼,他沒有吃過這種味道。
“幫幫我。”復製體攥緊了巫謹的衣服。
“我會的。”巫謹輕拍復製體的後背,“我會盡快的結束這一切。”
結束這一切,無論是那種結局,也都意味著復製體意識的死亡。
復製體自己本身已經做出了選擇,然而真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是有些害怕。
復製體注意到了巫謹手裡剩下的那些糖,他求助似的看向了巫謹。
巫謹懂了。他把那些棒棒糖的棍子都抽了,那些糖全部給了復製體。
總共五根棒棒糖,五種味道,復製體並不想放過任何一種,他想要在有限的時間內把這些都給吃了。
巫謹明白復製體的想法,乾脆把糖都放進了他的嘴裡。
巫謹感應著復製體的力量,用心分辨其中具體包含了那些,而後將其分為了一至一百零二:“白狼,從一到一百零二選一個數字。”
“我來?”白狼愣了一下。
“對,利用一下你的氣運。”巫謹點頭,“選吧。”
復製體更加緊張,他含混不清道:“我之後會變成你對吧?”
“失去意識,變成我的一部分。”巫謹依舊是實話實說,“其實算是死了。”
復製體再一次沒了聲音,不是他在糾結,是難受的,源源不斷的有力量湧向他。
就算那些僵屍活屍不動,那種力量轉移依舊沒有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