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石死了這件事，目前只有那位精神病人一方的說辭。

　但是那位精神病人本身邏輯混亂，前言不搭後語，他明明是五年前自首表示自己殺死了自己的朋友。

　可到了問他的時候，他口中偶爾是因為小學的時候廖石拿著美工刀，而他用力推了一下，美工刀直接由眼眶插入了廖石的大腦。

　或者是初中的時候他們在走廊上，他不小心把廖石推下去了。要不然就是廖石結婚的時候，有人割開了廖石的喉嚨。

　更誇張的是，那位精神病人詢問廖石的母親不是在廖石出生的時候就把廖石掐死了嗎？為什麼廖石現在還活著呢？前言不搭後語。

　而這些東西全部無跡可尋，廖石的母親和廖石的關系很好，也很愛自己的丈夫。

　就像那些普通的母親一樣，不怎麼會用智能手機，在老家和老伴一起等著自己孩子能夠放假回來。

　他們初中在廖石就讀的那幾年壓根沒有發生過跳樓的事故。

　不可能有人能夠改變一學校人的記憶，除非那是巫謹這樣的怪物。

　結婚也是如此，那位同學的意思大概是當著親娘和賓客的面割開了廖石的喉嚨，賓客的人當然不算多，但是還有一種東西叫婚禮錄像。

　這些都不合邏輯，不過即便如此，巫謹他們還是去監視了廖石。

　由於不用套話，紙扎小人就是最方便的。

　這群紙扎小人濃縮到了大概只有一個指節的大小，而後跑去監視廖石，廖石的妻子還有兒子，包括廖石的那些老朋友，甚至是神經病院裡頭的那位。

　之後巫謹就察覺出了不對勁的地方，而這個不對勁的人是廖石那位叛逆期的兒子。

　這個十四歲的兒子目前正在上初二，有點中二病。

　中二病之所以被稱之為中二病，是因為青春期隨著孩子大腦神經元的變化，前額皮層比成年人更加的活躍，所以更容易感性化。

　這個時候的孩子總是精力充沛，更容易做出某些匪夷所思的沖動行為，大概是每個成年人展望過去時的黑歷史了。

　以此為例，似乎廖石的孩子無論做什麼都不合理，只不過……

　“他好像想要把自己爸爸弄死誒。”巫謹通過紙扎小人的眼楮，看到教室裡的小孩在自己的本子上瘋狂的寫著廖石的名字，而後再用力的用筆將其劃掉。

　而後又開始在本子上寫死字。

　孩子在這個年紀忽然變得“憂鬱”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孤獨”的個體，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理解自己，是非常正常的。

　就包括這個年紀忽然出現“這個世界好糟糕，大家一起毀滅吧。”這樣的想法。

　唯一不太正常的是，廖石顯然不算個壞父親。

　他沒有抽煙喝酒的習慣，是個老好人，基本也不會生氣。

　他們家也不是喪偶式育兒，事實上大多數時候是廖石在做飯以及輔導孩子的功課。

　廖石的兒子有上補習班，但這也是這個年紀的孩子正常的量，並且根據秦璐璐調查的，這位小孩小學的時候並沒有上過任何補習班。

　就由著孩子的興趣報了個游泳的興趣班。

　這樣的父親至於讓自己的孩子痛恨到這種程度？看廖石兒子那個布滿血絲的目光，感覺如果可以的話，他都想要開一輛泥頭車去撞死廖石。

　巫謹復述了一遍，尹諱銘沉默:“也許可以從廖石兒子身上入手。”

　巫謹點頭:“是呀，但是咱們這兒都是大人，大人搭話小孩很可疑。”

　“而且這個年紀的小孩也不太看得起我們這個‘什麼都不懂的愚蠢的’大人。”秦璐璐在一旁補充，“我中二的時候有多討厭我都不想回想。”

　“話說。”楚凡又來了口，“不一定得是小孩吧。”

　眾人看向他，楚凡撓撓頭:“就感覺帶點玄幻色彩也不錯啊，孩子比大人更容易相信和接受這些。”

　“比如能夠實現願望的惡魔什麼的。”楚凡說完之後，眾人又轉帳了巫謹。

　實現願望的惡魔，他們記得巫謹的確是可以和人建立類似契約一樣的聯系，而巫謹的身份確實掰扯掰扯能唬住小朋友。

　“那又需要我來了？”巫謹這次並不抗拒，他總覺得用自己僵王的身份裝個逼嚇唬小朋友是一件挺有意思的事兒。

　“但是表情不太像。”楚凡又道。

　“誒？”巫謹愣了一下，“我不需要像，我就是啊，很危險的僵屍王，剛從封印裡走出來的那種。”

　眾人看著他興奮的微笑，陷入沉默，而後秦璐璐嘆了口氣:“道理我都懂，但是你不像。”

　“為什麼要像，我就是啊。”巫謹更加不理解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臉，而後拍拍口袋，他的口袋裡還有紙扎小人，“我本身就是！”

　尹諱銘原本想要安慰的，但是莫名的不太能說出安慰的話來，巫謹……確實不像是個被封印了千年的老僵屍:“不然練習一下表情？更加苦大仇深一點？”

　巫謹詫異的看向尹諱銘，似乎是沒有想到尹諱銘也這麼看他:“我不夠有反派氣質麼？”

　尹諱銘和巫謹對視，在巫謹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尹諱銘嘖了一聲:“那不然你試著露出一個讓人頭皮發麻的笑容。”

　在思索了半天之後，巫謹笑了，標準笑容，露出八顆牙齒，非常閃亮。

　“出大問題。”秦璐璐自言自語，雖然這樣說不太好，但巫謹這屬不屬於另一種方向的長歪了？

　陸仁一拍大腿，“咱們攻擊奎宿的那個時候，巫謹你還記得嗎，那個女裝大佬，當時你得知他不死的話會增加奎宿的力量，所以想要直接殺人。”

　“對對對。”秦璐璐也想起來了，“那個時候那個眼神就特別驚悚，是因為涉及了尹先生嗎？”

　“啊？”巫謹回想起那個時候，回想了半天，而後頹廢的嘆了一口氣，“找不到感覺。”

　坐在旁邊圍觀的玉龍劍也跟著嘆了一口氣，剛見到巫謹的時候他已經意識到了這隻僵屍和他想的不太一樣，結果沒想到這麼不一樣:“你跟著尹諱銘學不就好了。”

　見尹諱銘朝自己投來了死亡目光，玉龍劍權當沒看到，繼續道:“他殺鬼的時候是什麼樣子，你沒有見過吧。”

　“不行。”尹諱銘按了按自己的額頭，“真學我那個樣子，那得被當成殺人狂魔，不是什麼誘人墮落的惡鬼。”

　“我來教你。”尹諱銘咳嗽一聲，讓巫謹站到自己跟前來，然後把這邊的人類都趕了出去。

　必須待在他身邊的白狼和玉龍劍也被尹諱銘能夠用到的那兩隻紙扎小人堵住了眼楮。

　確定沒有人能夠看到之後，尹諱銘又長長的呼出一口氣，而後站了起來:“你跟我學，首先把你的衣服換成原本那件。”

　他的確是不可能做出引人墮落或者建立某種聯系的舉動，但他雖然不會這麼做，可這麼久下來也看過不少，理論知識還是非常足夠的。

　在尹諱銘的潛心教導下，巫謹悟了。

　而後按照尹諱銘說的來了一遍，尹諱銘再糾錯，直到巫謹的表演完全沒有問題為止。

　秦璐璐他們進來的時候巫謹已經走了，而尹諱銘獨自一人坐在椅子上，白狼在他身邊搖尾巴。

　尹諱銘的耳朵似乎有一些……紅。

　事實上他教巫謹的方法並不是什麼暗含情色的勾引，尹諱銘壓根就不會教這些。

　只不過在巫謹對他說出那句“只需要一點貢品，我能給你你想要的。”時，那種放慢的語氣和鎖定獵物一般纏綿又危險的眼神，怎麼就這麼澀呢。

　尹諱銘仰頭，忍不住嘆息:“這大概就是巫謹的天賦技能吧。”

　“不。”沒有看到，但是用耳朵聽到了全過程的玉龍劍幾乎是面無表情的:“只是你情人眼裡出西施。”

　別的不說，那句話語氣確實是到位了，但那也只會讓人背脊發涼，臉紅這種操作屬實是在玉龍劍能夠理解的範圍之外，他完全搞不懂。

　只能重新感嘆，感嘆尹諱銘這個家夥居然還真他娘的就戀愛了。

　……

　初中門口，初中和高中下課時間不太一樣，他們學校的走讀生在下課之後也得來上晚自習。

　說是晚自習，其實就是多出了三節課，有課表標注語數外的那種。

　“廖子軒，一起走嗎？”有男生詢問。

　這個男生和廖子軒家順路，兩人一起回去是個晚飯，待會兒來可以一起回來。

　“不用了。”廖子軒沒有看那個男生，陰沉著一張臉出了校園。

　就在走了一段之後，廖子軒發覺有些不對勁，他看向路旁的樟樹。樟樹上面被缺德的人刻了兩個愛心一把箭，然後還被刮亂了，估計是這兩顆心的主人分手了。

　廖子軒不懂路邊的樹有什麼好刻的，但現在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條路他似乎已經路過了很多次。

　而且周圍好安靜。

　這兒雖然不是什麼大城市，到他家住的地方也不算偏僻，現在正好是下課的時間，為什麼路上會一個人都沒有。

　“嘻嘻嘻嘻嘻。”尖銳的笑聲傳來，廖子軒感覺自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猛的轉過頭，看到了一個臉色慘白的紙扎人正在用那雙黑漆漆的眼楮盯著他。

　“啊！”廖子軒連忙後退，結果卻撞上了什麼東西。

　“小心一點。”這次是個低沉的男音。

　廖子軒渾身僵硬，他能看到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隻手，慘白的，還能透過薄薄的皮膚隱約窺見黑色血管的痕跡。

　指甲是黑色，但肯定不是染的那種黑，廖子軒能夠看到隱隱約約的黑色霧氣從黑色的甲面上飄出。

　“你進來了。”巫謹開口道，他的聲音是沙啞的，當然，這是他故意裝出來的。

　前面有紙扎小人，後面有一個明顯不是人類的男性。廖子軒僵在了那裡，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好在紙扎小人隨後就嘻嘻嘻的笑著，緩慢轉移到了男人這邊，廖子軒也跟著轉身。

　只是在看清男人那如同鬼魅一般的臉時，廖子軒忽然想起來。

　那些故事裡，在有人拍你肩膀的時候千萬不要回頭，因為一旦回頭就回不去了，等於自動把靈魂交給對方。

　不過說是這樣說，他怎麼感覺面前這個男人有些臉熟呢？好像在哪裡見過。

　……啊，這身衣服，他好像想起來了。

　“既然能夠來到這裡，就說明你心裡有某些強烈的欲望。”巫謹輕輕一笑，而後坐下去。

　忽然多了很多的紙扎小人，紙扎小人們盡力托著他，讓他坐的更加肆意。

　廖子軒被這一幕搞蒙了，這不像是正常人類能夠弄出來的東西，在大腦極度緊張的情況下，廖子軒反而來了一句:“古裝搬磚農民工？”

　是的，他想起來了，他刷到過這個鬼的照片，在一個多月前，他們班群有女生轉發一個古裝長發男戴著安全帽在工地的照片。

　當時他還嘲諷過這樣的家夥絕對是炒作，而後也就沒有關心了。

　這難道是這個小明星的整蠱綜藝？但是不像啊！那些紙扎人也太真實了吧！現在的科技能夠做出紙扎人這樣先進的機器人？

　他們的五官還在動！

　巫謹乍一聽到廖子軒的話，無語了一陣，差點沒有繃住臉上的表情。

　“你也看到了？”巫謹選擇繼續笑，說的不清不楚:“很有意思是嗎？畢竟就算是我，有時候也搞不懂你們人類到底是怎麼想的。”

　事實上巫謹懂得很，無非是吃的喝的，錢，美人，這些他基本上快要集齊了，除了錢還不夠多。

　“沒什麼想法。”廖子軒垂頭，往後退了一步，不敢和巫謹對視。

　“沒有嗎？”巫謹反問，他把手肘放在自己的腿上，用手托住了自己的下巴，“不要騙我，是人總會有欲望的，比如金錢，學業，或者說……你的父親？”

　廖子軒在聽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身體一震，不可思議的抬頭看向了巫謹:“你怎麼會知道？！”

　那是因為你都寫在本子上了啊！

　當然，巫謹不會說出真相，他就像個故作疑惑的惡鬼，似乎只是想要引得廖子軒主動的說出自己的願望:“我很好奇，你的父親明明是個好父親，他知道你要殺他嗎？”

　廖子軒咽了口唾沫，他腦袋都快垂地裡了，遲遲沒有說話。

　巫謹不急，他就等在這兒。

　他說是說廖子軒主動走進來的，事實上是他提前一個小時來學校蹲點，也幸好他身手矯捷，監控發現不了他。

　而風廖子軒出來之後，他立刻讓這個小孩陷入了鬼打牆之中。

　但這樣就不夠酷炫了，也不夠遊刃有余，所以巫謹並沒有說真話。

　在沉默很久之後，廖子軒開了口:“他確實是個很好的父親。”

　誒？巫謹愣了一下，他以為會聽到廖子軒對父親的抱怨，比如父親表面裝的好，但私底下是個衣冠禽獸什麼的。

　“他對我很好，對我母親也很好。”廖子軒說到這裡，嘴唇都在顫抖，“我很愛他，在他死之前。”

　死了？巫謹瞬間坐直身體。

　“有個叔叔殺了我爸爸。”廖子軒說到這裡又停頓了一下:“我看到了，是那個叔叔開車撞的。”

　“可是，可是爸爸明明死了。”廖子軒回憶起當時父親看向自己時那已經失去焦距與光澤的雙眼，隻覺得不寒而栗:“為什麼大家第二天就其樂融融的在一起了啊！誰都不記得了，除了我。”

　廖子軒看向自己的雙手:“那不是我父親，我試著把他從五樓推下去過，他掉下去了，摔成一灘爛泥，然後下一秒，下一秒他就站在我的身邊，看著我，然後笑著問我在看什麼。”

　巫謹聽著廖子軒的嘗試，聽著他有多少次嘗試殺死自己的父親，最後都成功了，也可以說是失敗了。

　至於廖子軒為什麼要殺死這個父親，當然是因為他不認為這個家夥是自己的父親，這是個佔據了自己父親身體的惡鬼。

　另一頭，尹諱銘的視覺共感在巫謹身邊的某一隻紙扎人上面，這是巫謹送給他的禮物。

　聽到這番言論，尹諱銘眉頭皺的老高:“不對，他不可能改變這麼多人的印象。”這又不是遊戲，還可以刪檔重來。

　“有沒有可能……”一旁的玉龍劍忽然開口，“有沒有可能大家的記憶並沒有問題，只不過在大家的視覺裡，他真的沒有死。”

　尹諱銘懂了玉龍劍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說，他的死亡不會被看到？”

　秦璐璐不解:“可是那個老同學和廖子軒都……”

　“廖子軒能看到很正常，因為他是這個身體的血脈至親。”玉龍劍打斷秦璐璐，“包括廖石的母親也是如此。”

　尹諱銘點頭:“如果那個老同學說的是真的，廖石的母親曾經想掐死廖石。”

　“可是廖石死了又活了，無論怎麼弄他都死不了。”玉龍劍說到這裡臉色也凝重了起來，“會瘋的吧，這個孩子明明應該死了，為什麼他還活著。”

　“她沒有瘋，她選擇成為一名‘好’母親，大概是祈求廖石能夠放過自己？”尹諱銘繼續道。

　秦璐璐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怎麼都死不掉的孩子，前一秒明明死了，可是後一秒就出現在自己懷裡。

　雖然不清楚廖石的母親到底為什麼要殺死自己的孩子，到底是品德敗壞還是發現了什麼端倪，無論如何都足夠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隻感覺一股陰風從腳底直接沖到了天靈蓋:“也就是說廖石母親只是被迫變成了一個‘普通上了年紀母親’的模樣？”

　“那哪個老同學呢？”陸仁又問。

　“這個老同學第一次對廖石出手不一定是誤殺。”尹諱銘看向自己的手機，劃出資料。

　“這位老同學和廖石是一個地方的，算是發小，但是處處被廖石壓了一頭。”尹諱銘解釋道，“他記得很清楚廖石差點被廖石的母親殺死，可他從未親眼看過，那個時候他自己都是嬰兒。”

　隻可能是有風言風語傳到他的耳朵裡了，畢竟二十年前這個地方還不如現在發達。

　而且廖石也明顯的不喜歡這位老同學，話都沒講過幾句，甚至從未去精神病院看過這位老同學。

　原本玉龍劍想的是有沒有可能是只有殺死過廖石的人才能看到廖石的“死亡”，其實現在看來也算是這樣。

　只不過廖子軒第一次看到父親死亡的時候可沒有對廖石動過手。

　所以應該還有血脈上的關系。

　血脈這個東西玄而又玄，有些靈感高的普通人甚至能夠預見親人的死亡。

　歸根究底，問題還是出在廖石的身上。

　可廖石……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普通人，巫謹沒在他身上聞出任何力量的氣息，而廖石當時看到紙扎人嚇得當場暈過去也不可能是假暈。

　這家夥甚至還每年定期體檢，最近就是喉嚨和肺出了點問題，算是老師的職業病，哦，還得了痔瘡。

　而且中年發福，開始禿頂，這些的廖石一個都沒躲過去。

　巫謹在那邊能夠聽到尹諱銘他們的討論，於是相當淡定的拿著尹諱銘他們的結果裝逼:“你父親的死亡是無法被看見的。”

　“他不是我父親。”廖子軒有些受不了了。

　是不是不太清楚，反正血脈上的關系肯定是有的。

　巫謹往後一仰:“是不是你的父親可不一定。”

　“你什麼意思？！”廖子軒感覺自己底氣足了一些，大概是因為憤怒，在這個非人類面前也沒有那麼畏懼了。

　巫謹沒有回答，廖子軒深呼吸了兩下，繼續詢問:“你可以替我殺了他？”

　“當然。”巫謹聳肩，“不過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你總得拿點我感興趣的東西來換。”

　“你對什麼感興趣？”廖子軒又詢問。

　“比如你母親的魂魄。”巫謹重新開口，這話是他瞎雞兒說的，反正他不可能和小屁孩簽訂什麼契約。

　如果巫謹要的是小屁孩的魂魄，說不定這個年紀的小孩腦袋一熱還真就答應了。

　但是母親對孩子的意義是不一樣的。

　果然，廖子軒沒了聲音，臉憋的漲紅，幾乎沒怎麼考慮就道:“那我不要你幫忙了。”

　“倒也不用那麼肯定。”巫謹揮了揮手，一隻紙扎人變成了巴掌大小，順著巫謹那一指，飛入了廖子軒的口袋裡。

　“如果事情變得有趣起來，也許我會免費幫忙也說不定。”巫謹說完這句話，就消失了。

　連帶消失的還有那一群紙片人。

　街上又恢復了喧鬧，廖子軒隻覺得心頭一動。

　“喂喂！廖子軒！”那個最開始喊他一起走的男生還跟在他的後頭沒有放棄，“一起走，別那麼小氣啊。”

　廖子軒下意識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摸到了紙扎小人之後驚了一下，手像觸了電一般的彈開，而後又摁上去。

　不是幻覺，是真的。

　“呼。”巫謹癱倒在沙發上松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他這也算是糊弄過去了。

　演戲對於巫謹來說還是略微難了一些，有些微的痛苦。松完氣之後巫謹又看向尹諱銘。

　“廖石最近有什麼奇怪的動作嗎？”尹諱銘問巫謹，巫謹的紙扎小人隨時監視著那些家夥。

　巫謹想了想:“沒他兒子奇怪，他好像在找什麼東西，最近有些焦慮，不過沒有影響到自己的生活。”

　“而且他自己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麼。”巫謹補充。

　最近廖石在學校還是喜歡拿著個保溫杯轉來轉去，他和學生的關系還好，偶爾也會和他們聊聊天。

　而後就是莫名有些焦慮，他覺得自己好像丟了什麼東西，比較重要的那種，但是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什麼。

　“而且廖石似乎不太喜歡自己的媽媽。”巫謹又補充。

　在接到自己母親的電話時，廖石總是會莫名的緊張。而在確定以及不會去那邊，松了一口氣之後。

　廖石的妻子也不太能理解自己的丈夫，畢竟在他的妻子看來，自己的婆婆是個非常好的母親，也是個不錯的婆婆。

　大概是最近廖石那種若有似無的焦慮影響到了自己的妻子，她詢問自己丈夫為什麼不太喜歡他的媽媽。

　“我也不清楚。”廖石撓了撓頭，“我總感覺她有些害怕我，我從小就有這樣的感覺。”

　這似乎也就驗證了尹諱銘他們的想法，這個女人也許並不愛廖石，只是被迫的在恐懼之下成為了一個好母親。

　“話說。”巫謹忽然又想起了什麼，“話說死亡還有可能不被看到的嗎？”

　“當然。”玉龍劍在巫謹詢問之後，就湊到了巫謹這邊來。

　“比如他被人從高樓推下去了，他快要死，也就是掉下去的時候是一種隱形的狀態，除了殺死他的人，誰都看不到他。”

　玉龍劍以前顯然是見過這樣的情況，“在眾人眼中，他依然還站在原來的位置，這是一種不算幻覺的幻覺。”

　“其實也很像是遊戲裡面的存檔。”玉龍劍說到這裡嘆了口氣，“我們那個年代，只有一個人會這種能力，而且在他被抓之後，關在監獄裡沒多久，就被尹先生揍到魂飛魄散了。”

　“不可能是他。”尹諱銘也說，“那個家夥是個假道士，修行天賦非常高，但是一心不用在正途上，隻想著怎麼害人。”

　但魂飛魄散就是字面意義，他不可能再被拚湊起來，詐個屍再來作妖。

　而且丟了什麼東西，尹諱銘看向玉龍劍，玉龍劍也明白了尹諱銘的意思。

　玉龍劍的復活到底是什麼情況還不得而知，他們也不清楚幕後黑手到底是誰。

　但很顯然玉龍劍不可能是以什麼正道的途徑復生的，真有這種手段的話，沒道理尹諱銘會不用來救自己的那些老朋友。

　有一片玉龍劍的碎片在白狼身體裡，如果不是踫巧的融合，那就是白狼是為玉龍劍準備的養料。

　事實上這些大部分的問題，玉龍劍在自己復生的時候就大概的想過了。

　但他那時渾渾噩噩，也不清楚復生自己的到底是誰，因為他和自己的本體失去了聯系。

　看著就好像是有人想要切斷玉龍劍和他這個劍靈的聯系，嫌棄他這個劍靈礙事嗎？

　“廖石的身體裡有什麼東西。”尹諱銘皺眉，“並不是他大學寫小說的時候才出現在他身體裡面的。而是一出生就有。”

　“而現在最主要的問題是，廖石體內的到底是什麼玩意兒。”玉龍劍想要笑一下，但是笑不出來，“我估計是一位老熟人吧。”

　“當然。”尹諱銘幾乎是肯定了這件事。

　對於未來的敵人可能就是曾經的戰友這件事，尹諱銘熟的很。

　倒沒有多難受，只是玉龍劍顯然不太能接受得了。

　他現在對無相鬼現在可能在密謀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兒都沒有什麼實感。

　畢竟無相鬼和尹諱銘做朋友也做了一千多年。

　玉龍劍在認識尹諱銘的同時也就認識了無相鬼，和尹諱銘這個鋸嘴葫蘆不一樣，無相鬼開朗的多。

　結果等他再一醒，昔日的朋友也就成了不死不休的敵人。

　“你很難受？”巫謹看到玉龍臉上糾結的表情，覺得新奇，“這有什麼可難受的？”

　“很正常。”尹諱銘把湊過去的巫謹拉到自己這邊來，“這就好比，有一天你發現你的敵人成了秦璐璐他們。”

　巫謹下意識看了眼秦璐璐，而後哦了一聲:“那我明白了。”

　秦璐璐他們仨還有些感動，尹諱銘這麼說，意思大概就是巫謹把他們仨當真朋友了，不過按照巫謹的性格，真的遇上這種情況是會猶豫的吧。

　“我會比較難受。”巫謹實話實說，“但我會在第一時間把你們殺掉，這樣你們就沒法害人了。”

　三人:……成吧。

　玉龍這時候倒是緩過來了，還有精力反問:“那如果是尹諱銘呢？你會跟他一起墮落？”

　巫謹臉上的表情沉下來了，尹諱銘身上那股力量至今還在巫謹心裡膈應著，不上不下的。

　這種可能性不算是完全的假設，是有真實發生的可能性的。

　不過巫謹也清楚，尹諱銘並不想那樣。

　所以巫謹看向了尹諱銘，認真的，一字一句道:“到時候我會把你關起來哦。”

　其他人並不知道尹諱銘身體出狀況的事情，隻覺得巫謹忽然這樣認真有些奇怪。

　而尹諱銘看著巫謹認真的雙眼，自己的思緒卻認真不起來。

　關起來？關起來做什麼？他忍不住的去想。

　前些天他為了了解巫謹的內心世界，有去看過一些文學作品，咳，稱之為文學作品似乎不太恰當。

　那些作品裡面的男主大概都是法治咖，他們囚禁女主，限制女主的人身自由，天天強迫發生不清不楚的關系。

　尹諱銘對這種家夥嗤之以鼻，甚至想要報警把對方抓起來。

　如果是巫謹要囚禁自己，然後一天天的，咳咳咳！這對於他一個上了年紀的玉璽來說似乎有些過於刺激了。

　不太好，雖然他沒有腎，但總覺得這樣釀釀醬醬對身體不好，再說了強製什麼的，在自己意識暴走的情況乾那啥……

　呃……秦璐璐他們看向尹諱銘那張輪廓分明的俊臉，有些不太明白，巫謹說的是把尹諱銘關起來這種恐怖的事。

　所以尹諱銘到底為什麼還能臉紅啊！他到底想到了什麼？！

　而且，他們反叛巫謹就是大義滅親，而尹諱銘就是關起來，這是否雙標了一些？

　“我會把你關起來。”巫謹深情的拉著尹諱銘的手，目光落在尹諱銘臉上格外溫柔，“然後陪你一起走出這段難挨的時光，你肯定會好起來的。”

　“我肯定可以感化你。”巫謹說完這個之後發現尹諱銘臉上的表情不太對勁，“尹諱銘你是不是有點失望？”

　巫謹眨巴眨巴眼楮，不懂尹諱銘失望的點在哪裡。

　“啊，沒有。”尹諱銘搖頭，“挺好的辦法，我覺得挺有效。”

　只不過在巫謹說完要感化自己之後，尹諱銘很想回一句“就這？”也幸好他忍住了這股莫名其妙的沖動。

　巫謹還想說什麼，忽然他臉色變了。誒了一聲:“廖石出車禍了。”

　“什麼？！”眾人齊齊起身，看向了巫謹。

　“出車禍？周圍所有人都注意到的那種出車禍？”尹諱銘問出聲，不怪他這麼詢問，畢竟廖石那種無法被看到的死亡，在他們眼裡是沒有用的。

　“對。”巫謹點頭。

　廖石出校門似乎是想去找什麼東西，心不在焉的，過紅綠燈的時候看到是綠燈就直接過去了，並沒有左右看看。

　結果就是這個時候，一輛車沖了出來，在撞倒廖石之後就停下。

　撞得還挺狠，車子前車窗都被撞裂了。廖石倒在地上，血流了滿地。

　而那個司機慌慌張張的下車，能看得出來司機大概是喝了酒。

　而後沒過多久，廖石的妻子和救護車也到了現場，廖石的妻子看到這樣的場面，止不住的哭泣。

　廖石被救護車帶走，看樣子是沒救了。

　只不過:“我忽然能在廖石身上聞到修為的味道了。”

　巫謹補充，紙扎小人一直就潛伏在附近。巫謹繼續開口道:“他的力量比郎政強了很多倍，甚至比之前那個奎宿要厲害。”

　“有什麼東西正在廖石的體內甦醒。”巫謹說完之後，臉色忽然又變了。

　“怎麼？”尹諱銘看巫謹的表情，感覺有些不對勁。

　果然，巫謹糾結的開口道:“他的身體裡迸發出了很強烈的欲望，他想要活下去。”

　“他想要作為廖石活下去，他還有妻子還有兒子，他不想變成別人。”巫謹細細的品味廖石的欲望，“他能感覺到，他即將變成自己不認識的樣子。”

　“可他身上沒有其他的魂魄。”玉龍不理解，“你們接觸過他，如果他的身上有其他魂魄，你們沒道理察覺不出來。”

　的確如此，尹諱銘點頭:“不過那個魂魄也可以是他自己的。”

　“轉世輪回？！”楚凡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您是指他輪回了，但是用了什麼秘術瞞天過海？”

　“對。”尹諱銘點頭。

　巫謹似懂非懂的哦了一聲，隨後又問:“還有能夠不消除記憶的轉世輪回？”

　尹諱銘聽他這話就知道巫謹起了些小心思，有了點小九九:“這個術法並不難，但是得在他想要保留記憶的那一世生前施法。”

　“而且這會剝奪轉世‘生存’的機會。”尹諱銘解釋，“如果真是轉世輪回的話，就相當於過去的他吃掉了現在的他。”

　“廖石也許真的就是個普通中年男人，他不會死是因為前世的力量作祟。”尹諱銘皺眉，“而這次他受重傷，也許是前世的那個他準備開始奪取吞噬現在的記憶了。”

　而廖石之所以諱迸發出那麼強烈的，不想死的欲望，不也就是因為廖石還是上有老下有小，現在“死”了，他不放心自己的老婆孩子麼？

　如果說這一切都是廖石的前世在作妖，那麼廖石在自己也搞不懂為什麼的情況下寫出有關玉龍劍的故事也就合情合理了。

　畢竟他一出生就在被前世影響。

　肉眼不可見的黑霧順著手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