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巫謹他們上車的時候，黎夢蔫了吧嗒的坐在巫謹他們旁邊。

　“你為什麼還沒有被超度？”巫謹糾結的看著黎夢。

　“不知道。”黎夢也搞不清楚什麼超度不超度的，甚至她都不是很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麼變成厲鬼的。

　“你還有什麼願望？”巫謹又問，只要不涉及金錢他倒是可以幫忙。

　說到這裡，巫謹想起來了什麼，忽然問道:“你想去見你媽媽嗎？”

　“不。”黎夢搖了搖頭。

　她的媽媽也就一年級登記的時候要戶口那次來過，那個女人已經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孩子。

　巫謹求助似的看向尹諱銘。

　尹諱銘:……

　他也不了解行情，巫謹看他做什麼？尹諱銘連小孩子在想著什麼都不清楚，他甚至都沒有巫謹那樣柔和的“母性光輝”。

　當時巫謹把這個小孩抱在懷裡的時候嚇了尹諱銘一跳。

　巫謹拍著人家後背安慰人的時候也挺驚悚的，畢竟巫謹是頭僵屍，而且沒有同理心。

　結果巫謹一通操作下來，這個叫黎夢的孩子被他們抓進車裡的時候下意識的靠近巫謹。

　尹諱銘心情還挺復雜的，他看了一眼秦璐璐，眼神帶著一絲不理解。

　秦璐璐意外的看懂了尹諱銘的意思:“尹先生，我雖然是個女性，但暫時也沒個對象，這種我也沒法共情。”

　她和黎夢的情況不一樣，秦璐璐是個天才，天之驕女，父母雙全家庭幸福的那種，沒法設身處地的去安慰黎夢。

　尹諱銘挪開了視線，轉而看向黎夢:“想吃什麼嗎？慢慢摸索，不著急。”

　只要黎夢放棄對活人出手，這件事就還算好辦。

　沒等黎夢回答，巫謹就搶先道:“好呀。”

　尹諱銘:……

　“吃什麼？”巫謹又問，“我想試試炸雞，炸雞好吃嗎？”

　尹諱銘無奈的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我沒有問你。”

　“哦。”巫謹瞬間低落，低落沒多久又振作起來，“但是小孩子都喜歡吃油炸食品。”

　黎夢沒有說話，也不知道是默認還是怎麼的。

　尹諱銘面無表情的看著巫謹，巫謹期待的看著尹諱銘。

　“去吧。”尹諱銘嘆了口氣，實在拿巫謹沒有辦法。

　黎夢現在其實是沒法進食的，她變回了她原本的樣貌，瘦瘦小小的，緊跟在巫謹身邊。

　她似乎已經忘了自己就是被巫謹給逮住的。

　“戴上這個。”秦璐璐給小孩脖子上掛了一個小木牌。

　黎夢感覺自己身體裡好像有什麼東西更加凝實。

　但黎夢不敢看秦璐璐的臉，秦璐璐長得太漂亮了。

　雖然尹諱銘和巫謹也好看，但他們畢竟是男性，黎夢看著秦璐璐，莫名有一種嫉妒的感覺……

　她知道這樣不好，但她控制不住。

　“別低著頭。”秦璐璐伸手摸了摸黎夢的腦袋，“你的五官挺好看的，把腦袋抬起來。”

　黎夢又哆嗦了一下。

　秦璐璐本來不想繼續說了的，結果尹諱銘輕輕推了她一下。

　秦璐璐抬頭，對上尹諱銘暗示的眼神，瞬間明白過來，只能強撐著笑容繼續道:“你現在看起來不太好看只是因為營養不良，其實你的五官分布能看得出來是個美人胚子。”

　“如果能好好養的話。”秦璐璐做完知心大姐姐之後就和眾人一起到了炸雞連鎖店門口。

　進去之後眾人找了個坐的地方。

　而後那名男隊員想要去點餐，提前問了一下眾人:“你們要什麼？”

　巫謹幾乎把菜單上的都點了一遍，點完之後又看向尹諱銘:“你請客嗎？”

　尹諱銘挑眉，他有些無語，但對上巫謹那雙眼楮之後也實在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只能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而後點了點頭。

　巫謹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一些:“就這些，麻煩你……呃，你叫什麼來著？”

　這位男隊員長相挺普通的，很健壯，但是身材並不是肌肉分明的那種。

　男隊員有點兒脂包肌，不是虛胖，也不健美，就是壯。

　而且這位男隊員整條右胳膊就是花臂，再加上金鏈子戴著，看起來不像是什麼正兒八經的公務人員。

　在人類隊員三人組中，秦璐璐好看，楚凡清秀，他雖然看起來凶，但莫名沒有什麼存在感，所以巫謹壓根就沒記住人的名字。

　男隊員一瞬間表情有些受傷:“我姓陸，叫陸任。”

　“啊。”巫謹恍然大悟，然後就被尹諱銘推了一把。

　男隊員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反應，不覺得有什麼，很快調整好了狀態，去點餐去了。

　秦璐璐的目光始終落在巫謹身上:“那個，巫先生啊。”

　“嗯？”巫謹愣了一下，“你喊我？”

　“對對對。”秦璐璐點頭，“咳咳，那什麼，巫先生你性格挺不錯的。”

　“哦！”巫謹一下子來了興趣，他下意識的看了看身旁的尹諱銘，尹諱銘沒有什麼表情。

　巫謹挺直了後背，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你是在誇我？”

　“呃，對。”秦璐璐又道，“您和我們想象的非常不一樣。”

　秦璐璐感覺巫謹不像是會生氣的樣子，便繼續講，並且表示巫謹現在這樣的性格還挺招人喜歡的。

　聽到這裡，巫謹又推了推身旁的尹諱銘:“她說我招人喜歡。”

　“嗯。”尹諱銘點頭，“確實。”

　巫謹稍微睜大了眼楮:“這是不是代表如果我去做公關的話，會有很多錢？”

　“咳咳咳咳咳！你說什麼？”楚凡感覺自己喉嚨被卡主了，說著，他看了眼巫謹身旁的黎夢，“這兒還有小孩呢！”

　“這個不是我說的，這個是一個人類告訴我的。”巫謹想了一下。

　在他還不聽不懂現在人說話的時候，那個人給了他一張名片。

　後面巫謹去搬磚了，那個人偶爾也會聯系他，說可以給他介紹顧客，巫謹很心動，但是考慮到人類沒法承受和他負距離接觸，放棄了。

　巫謹說完之後，眾人的臉色變得很奇怪。

　“你們怎麼了？”陸仁端著倆盤子過來的時候就見所有人都看著巫謹，表情……怎麼說呢，像是在看一個失足少年。

　“沒什麼。”秦璐璐捂臉，“咱們吃飯吧。”

　一隻被封印了一千多年的不化骨老僵屍差點被人騙進會所裡做男公關，這事兒她也不知道怎麼開口。

　只能說巫謹這張臉放在外面還是蠻危險的。

　黎夢始終都縮著肩膀，她抿著唇，眼神都不知道該往哪兒瞟，反正不敢看自己面前的食物。

　事實上她沒來過這種大型連鎖店，他的父親不會帶她過來，那些同學要聚餐也沒有她的份。

　她挺直背脊，不想讓自己露怯，不想讓周圍的人看不起她。

　就好像她經常來這種地方一樣……不過如此。

　“好吃。”巫謹直接開始啃了，壓根沒管自己身邊的黎夢。

　“巫謹。”尹諱銘皺眉，指了指黎夢。

　這一場並不是為巫謹準備的，主要是超度這個小姑娘。

　黎夢把頭抬得高了一點，剛想說自己慢慢來，可剛張嘴，就被巫謹塞了一個雞塊。

　“你看，她吃了。”巫謹朝尹諱銘笑了一下，“那我也繼續了。”

　黎夢又沒了聲音。

　巫謹等黎夢吃完這一塊之後又問:“你什麼時候可以被超度啊？”

　“我……不知道。”黎夢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快了吧。”

　“之後要去遊樂園嗎？”秦璐璐忽然問，小孩應該都喜歡這種。

　不過這個縣裡沒什麼正兒八經的遊樂園，設施也不怎麼樣。

　“不。”黎夢搖頭拒絕了。

　她不想去人多的地方，會很不自在……也許還會不自覺的開始像過去那樣，嘗試吸引人的注意力。

　看著黎夢低落的模樣，秦璐璐沒了聲音。

　全程吃飯最開心的大概只有巫謹，在巫謹解決完所有的食物之後，他們出了門。

　黎夢沒能被超度掉。

　黎夢跟在巫謹的身邊，快要上車的時候忽然小聲問:“……我會有下輩子嗎？”

　“有啊。”巫謹理所當然的點頭，“不過你下輩子可能沒法做人，大概率是隻貓或者家禽，而且也沒有現在的記憶，死了也就是死了。”

　尹諱銘張了張嘴，他覺得巫謹說的太直接了，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委婉，呃了一會兒之後咳嗽一聲:“他說的對。”

　這不對勁吧！秦璐璐看著這倆人，無語凝噎。

　“我的五官真的……漂亮？”黎夢又問。

　“漂亮。”尹諱銘點頭給出了肯定的答案，“骨相不錯，只是沒有長開。”

　黎夢下意識的看向了秦璐璐。

　秦璐璐是他們裡面唯一的一位女性，明媚大方，精致好看。

　好想長大看看啊，黎夢摸了一把自己的臉，但她知道已經沒有那個可能了。

　“算了。”黎夢忽然又說，“算了……”

　其實想這些也沒有用了，她都死了，她這一輩子，好像也就這樣了。

　黎夢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化作點點熒光潰散。

　不是她沒有欲望，只是她自己也知道，她的欲望成不了。沒法父母雙全，沒法像那些天生開朗的人那樣受歡迎。

　十年那麼短，活的虛偽又聲嘶力竭，回頭看看，黎夢想要的東西太多，但是話到嘴邊能剩下的只是“算了”兩個字。

　她也不想再做飄蕩在世間的鬼了……

　幸好這時候車門是打開的，秦璐璐現在裡頭角落那塊。

　黎夢的身體徹底飄散之後，剩下的那點光凝固成了一隻藍色的鳳蝶。

　藍色鳳蝶落在了巫謹身上，融進去了。

　這是鬼怪的欲望凝結而成的東西，是巫謹力量的來源之一。

　而黎夢本身和那顆鎮屍釘最後一任宿主有血緣關系。

　那顆鎮屍釘的力量徹底的融合進了巫謹的身體，混合著黎夢的那點欲望。

　“誒？巫謹。”一個路過的男人看到巫謹之後打了個招呼。

　眾人看向巫謹，巫謹的反應有些慢:“他就是那個會所的。”

　原本就表情不太好的尹諱銘抿了一下唇，走上去，沖著那個男人的臉打了一拳。

　“嗷！”男人捂著臉叫了一聲。

　打完之後尹諱銘走了回來:“先上車。”

　黎夢是死了，但是這次事件肯定還得曝光，這事兒尹諱銘聯系一下就好了，不用他在這邊待太久。

　不過尹諱銘依舊有些不爽，雖然漫長的生命讓尹諱銘沒了那些的多愁善感，但他的脾氣並沒有被打磨的多柔和。

　尹諱銘把愣在那裡的巫謹往裡推。

　巫謹一個踉蹌被他塞進車裡了，眼楮卻一錯不錯的看著尹諱銘。

　“尹諱銘。”巫謹忽然開口，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奇的東西，他就這麼看著尹諱銘的臉，那張冷硬的，玉石雕刻般的面孔，“你真好看啊。”

　尹諱銘動作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