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點半, 宋林笙準時起床做好了早飯,兩人一起吃了早飯後,宋林笙便進了客房。
八點十分, 宋林笙走出來。
時南坐在沙發上瞪著他。
昨天很正常,該交換的時間都交換了,那麼今天呢?會恢復之前正常的交換嗎?
宋林笙也看著他, 兩人四目相對,時南從他的眼神當中看不出什麼情緒來。
“狗子?”時南故意喊了一聲。
“我不是你家狗子, 別瞎喊。”今天的宋林笙相當冷漠,像是第一次在會議室裡見到的宋總一樣。
他對著時南說︰“出去。”
時南很懷念那個時候的宋林笙。
時南嗤笑一聲︰“呦, 您不裝了?”
宋林笙臉上閃過一抹很淺淡的尷尬,但他很淡定,他猜到了時南會知道, 畢竟只要另一個宋林笙出來一切就無法隱藏。
昨天早上他打算冒認時是覺得自己以後不會再出現,他會再想辦法讓自己離開,真正的離開。
但時南說,我其實挺想宋小白的。
那句話像是在寒冷的冬夜裡凍了幾天幾夜瀕臨死去的人被塞了一個熱乎乎的肉包子一樣, 是生的希望。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如果我沒有見過太陽。
宋林笙來到玄關處, 鎮定的換鞋拿起車鑰匙︰“上班嗎?”
時南也走過去沉默著換鞋。
宋林笙開門側身讓時南先出門。
時南從他身邊出去時, 突然停下腳步,偏頭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宋林笙倏地擰眉, 往後退了一步,只不過他背後是玄關處的牆,無處可退。
“你幹什麼?”宋林笙以為時南又弄混了,只能重復一遍,“我不是你的狗子, 你搞清楚。”
時南沒說話,越過他走出去按了電梯。
宋林笙被他搞得一頭霧水,關上門後猶豫著走到他身邊,與他隔了半臂的距離。
時南眼角瞥到他的安全距離,心裡嗤笑一聲。
下樓開車兩人一起往公司去,時南開著窗看著窗外的風景,夏天已經快要過去,馬上就就要秋天了。
“宋林笙。”時南面無表情的轉頭看著開車的人。
宋林笙因為心虛一直沒開口,突然聽到時南這麼冷淡的喊他,一腳油門差點兒沖出去。
但宋林笙到底是宋林笙,能脖子上橫把刀都能面不改色的主,很快鎮定的應了一聲︰“有事兒?”
“我就是想告訴你我的一個決定。”時南說。
宋林笙心中一緊,不會是因為昨天他故意裝了那位,還親了他,所以時南決定跟他一刀兩斷吧。
宋林笙心中苦笑一聲,也對,自己的這種行為算得上卑鄙了,放到正常人身上就是耍流氓。
什麼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沒有見過太陽。
他現在見到了太陽,但他的太陽想曬死他。
宋林笙抿著唇沒說話,面上帶著些抗拒的神情。
時南看了他一會兒,淡淡開口︰“我決定恢復一個正常人的生活。”
“什麼?”宋林笙忍不住開口。
“就是字面意思。”時南目視前方,這個時間路上有些堵,前面紅燈,七十五秒。
“我們現在的生活很不正常,我每天需要面對兩個人,一個白天的你,一個晚上的你,很累,我覺得我再這麼下去就要人格分裂了,我受不了這樣的生活了。”
“你要離婚?”宋林笙猛地看著他,有些不可思議。
“離婚?”時南差點兒沒繃住提高了聲音,“你特麼想得美。”
兩人互相對視著,時南咬牙切齒︰“婚姻這座墳墓進來了你還想出去?滾蛋吧。”
宋林笙先松了口氣,然後又嘆了口氣︰“時南,昨天的事情我跟你道個歉,是我錯了,我……”
“閉嘴。”時南打斷他,“我還沒說完,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話了。”
宋林笙︰“……”
綠燈亮,後面車按了喇叭,但宋林笙卻看著時南沒動。
“開車。”時南瞥他一眼。
宋林笙這才踩了油門。
“我決定從今以後一視同仁。”時南宣布了自己的這個決定。
“什麼?”宋林笙這麼聰明一人竟然沒聽懂時南想要表達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說,從今以後,你倆在我眼中就是一個人,懂?我以後要過正常的生活,你,和,他,要開始配合我,懂?”
已經到了公司樓下,宋林笙將車停下,他轉身看著時南︰“我沒明白你什麼意思。”
時南也偏頭看著他,一臉嚴肅︰“宋林笙,我結婚了,有對象,對象是個人。”
“我想過正常的夫夫生活,不需要去猜測白天是誰,晚上是誰,我想牽手就牽手,我想擁抱就擁抱,我想接吻就接吻,我坦坦蕩蕩,不是海王,也不是渣男。”
“包括上床。”時南伸出指尖戳著宋林笙的胸膛,“我是個正常男人,我有生理需求,所以以後你們兩個在我眼裡就是一個人,其他的我不不想管也不會問,你扮演好你的角色就行。”
“我的角色?”宋林笙大腦有些空白的重復了一遍。
“就是……”時南湊過去咬住宋林笙唇,狠狠親了一下,“我親你的時候不許躲,還必須有回應。”
時南一番慷慨陳詞最後用一個凶巴巴的吻結束了這場談話,然後跳下了車。
下車後迎著朝陽,時南深深吸了一口氣,這一招只能對付對感情尚且懵懂的宋小白,晚上那位得不行。
宋林笙被時南早上一番話弄得心神不寧,開會時竟然幾次走神,這是以前從來不會出現的。
今天開會的都是中層以上的領導,就像是第一次宋林笙與時南見面時的那場會議一樣。
時南坐在最後面,宋林笙坐在會議桌的正中間。
“宋總?”秘書悄悄喊了他一聲。
宋林笙倏然回神,淡定道︰“繼續。”
而讓宋林笙走神的罪魁禍首正趴在最後面手指在鍵盤上不停敲著。
宋林笙總是忍不住看過去,牽手,擁抱,親吻,上床?
這是宋林笙想都不敢想的。
宋林笙想了想後覺得時南可能生病了,腦子不太清醒。
向陽給時南送來感冒藥和退燒藥時,時南正給自己部門的人開會傳達總裁開完會後的會議精神,向陽倚著門邊聽了一會兒,等到時南開完會後,向南將藥給他。
時南愣了一下︰“給我藥幹嘛?”
“我哥說你可能有大病。”向陽打了個哈欠。
時南︰“……你哥才有大病呢。”病的還不輕。
“我中午有事兒,不給你倆買飯了,你倆自己解決吧。”向陽跟他說。
“你又有事兒?”時南皺眉,“你怎麼總有事兒啊?你不會是學壞了吧?”
“我學壞了?”向陽不屑的哼了一聲,指著自己的光頭,“我,本來就不是好人,you know?”
時南︰“……”都有病。
向陽開車來到醫院,晃著車鑰匙走了進去,前台小妹看到他笑得甜美︰“先生有預約嗎?”
“預約?”向陽一挑眉,“你新來的吧?”
“對,我今天第三天上班。”
“哦。”向陽往長椅上一座,長腿翹起,“沒預約,也不為難你,我在這等著。”
前台小姑娘似是有些為難,但來的都是客人,她也不好說什麼,去茶水間倒了杯茶過來,向陽瞥了一眼,說了聲“謝謝”。
其實光頭小酷哥乍一看挺嚇人,仔細看長得還挺俊俏的。
向陽坐在這打了三局遊戲,到了午飯時間,病人走的差不多了,而裡面的醫生也陸續出來去吃午飯。
梅清儀本來想點個外賣的,但最後一個客人離開的有些晚,所以送走客人後他便拿了外套出來打算下樓吃飯,一出來就看到了半靠在長椅上翹著腿的小酷哥。
“來了,怎麼不進去?”梅清儀走過來,伸手在向陽腦袋上敲了一下,正好敲在他那個三角形的疤痕上。
“說我沒預約。”向陽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可以給我打電話。”梅清儀說。
向陽轉了轉腦袋︰“沒事兒,等等也沒關系。”
“跟我進來吧。”梅清儀轉身往辦公室走,向陽跟了上去,路過茶水間,梅清儀進去拿了瓶可樂遞給向陽,向陽擰開蓋一口氣喝了大半瓶。
進到辦公室,向陽很是自在的往梅清儀的椅子上一坐,長腿搭在桌上。
而梅清儀將外套掛好,坐在了客人坐的椅子上,與向陽面對面。
“最近怎麼樣?”梅清儀問。
“還好。”向陽晃著腿,“就是有時候心情不太穩定。”
梅清儀皺了一下眉︰“具體什麼時候能說一下嗎?”
向陽一拍桌子,看著梅清儀︰“打遊戲踫到菜逼的時候,我覺得我精神極度不穩定,想拿刀殺人。”
梅清儀︰“……”
“我最近的段位一掉再掉,我覺得我可能穩不住我的情緒了,怎麼辦?”向陽眼巴巴看著梅清儀,“有辦法嗎?要不你給我來個催眠,我要是睡夢中玩一局,會不會大殺四方?”
梅清儀伸長手在向陽眼角的疤痕上彈了一下︰“我看你很好,走吧,請你吃飯。”
“也就是你,不然別人動我的疤,我一巴掌給他甩出去。”向陽站起來,“我想吃米線。”
梅清儀睨著他︰“你今天是為米線來的吧?”
向陽嘿嘿笑。
梅清儀所在的醫院屬於私立醫院,醫院有單獨的餐廳,裡面的米線是向陽最喜歡吃的,但醫院的餐廳只有內部人員刷卡才能吃,不對外。
梅清儀帶向陽去吃飯,路上踫到幾個熟人,都笑著道︰“你弟弟又來了。”
梅清儀笑著點頭︰“來蹭飯。”
“我不是來蹭飯的。”向陽撇嘴,“而且我也不是你弟。”
“小孩兒真計較。”梅清儀笑著去給向陽點了兩份米線。
吃飯時,梅清儀問向陽︰“你哥最近怎麼樣?”
向陽吸溜了一口米線後才道︰“我倆哥,你問哪個?”
“哪個都問。”
“我廷哥拍戲呢,前段時間我見他好像心情不太好,但看著沒什麼異樣,至於我哥,一直都挺好的啊,沒什麼問題。”
“那就好。”梅清儀拿起紙巾給向陽擦了擦嘴角沾上的湯汁,“回去提醒應廷他該過來做檢查了。”
“嗯,知道了。”向陽看著梅清儀沒動的那碗,“你吃嗎?”
梅清儀推給他︰“你吃吧。”
向陽開始吃第二碗,梅清儀又問︰“你哥真的一點兒異常都沒有?”
“你煩不煩啊?”向陽猛地抬頭看著他,“我每次來你每次問,我告訴你,有心理問題的是我和廷哥,我哥一點兒問題都沒有,他也不會來找你的,你每次都問問問,你是不是對他有什麼想法啊?”
向陽眯了眯眼,突然放下筷子︰“梅醫生,我警告你啊,我哥現在可是有喜歡的人了,他倆都同居了,好的很,你別想著插足。”
“你哥談戀愛了?”梅清儀很震驚。
當年警察解救了一批被拐賣的孩子,這些孩子受到了很大的心理創傷,那時候他爸作為心理醫生前往對他們進行心理輔導,他當時正放暑假便跟著一起去了。
那時候的宋林笙跟他差不多大,一臉冷漠,眼楮裡帶著狠厲與冰冷,他爸跟他談了幾個小時,出來後的結論是這個孩子沒有心理問題。
但後來他爸曾私下跟他說這個孩子有些不太正常,雖然各項檢測都很正常,但就是太過於正常了,讓他找不到一絲破綻,找不到一絲切入點。
那些年他爸一直會定期去給這些孤兒做心理輔導,再後來等他畢業了,這些人很多便從他爸那裡轉到了他這裡,其中就包括向陽和應廷。
但除了當初孤兒院硬性規定所有人必須接受心理輔導宋林笙會接受以外,從孤兒院出來後,宋林笙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心理檢查。
梅清儀一直記得當年他父親說過的話,從那樣一個被極致虐待的環境裡走出來的孩子多少都有些心理疾病,就連進去時間最短的向陽都有幽閉恐懼癥癥,晚上會做噩夢,更何況在那裡待了那麼多年的宋林笙。
“我哥也老大不下了,憑什麼不能戀愛啊。”向陽越想越不對,他盯著梅清儀,“你也老大不小了,你也還沒戀愛呢,你不會真看上我哥了吧?”
“我告訴你啊,我哥人家倆人好著呢,你可別動什麼歪心思。”
梅清儀若有所思,宋林笙是個心理防備極高的人,是什麼樣的人能跟他談戀愛呢?他有些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