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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摁住他的易感期》第4章 清晨
江妄周日在家睡了一天,晚上也沒去學校,

 周一起了個大早,拎著點兒行李和吃的先回了趟宿舍,拖拖拉拉到早自習第一道預備鈴響了,才優哉遊哉往教室趕。

 剛坐下,程棲和池唯兩個就借著背書的名義明目壯膽湊到他邊上。

 手裡抱著本語文書搖頭晃腦,嘴裡叭叭叭說個不停,內容卻和書本內容半點不沾邊。

 池唯︰“江哥江哥,早上好,今天心情如何?”

 江妄正低著腦袋在凌亂的桌肚裡掏他的語文書︰“嗯,尚可。”

 池唯︰“嘿嘿,那我之前——”

 江妄︰“‘少女夢想’沒扔,給你留著了,下次有機會穿給江哥看看。”

 池唯︰“……嗚。”

 程棲幸災樂禍地沖池唯咧了一嘴,往桌邊一蹲,支起語文書將自己的視線與講台隔斷︰“江哥,你前天晚上回去的路上順利嗎?”

 江妄︰“還行,沒掉坑裡。”

 程棲︰“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有沒有遇到貪圖你美色的變態?”

 變態這個詞……就很耳熟。

 江妄終於從戰亂現場一般的桌肚裡逮到他的語文書了。

 抽出來扔在桌上,有些心情復雜地看向程棲。

 他很想問問到底是大街上貪圖女裝大佬美色的人變態,還是大晚上不睡覺穿個婚紗四處晃悠的男生變態。

 不過轉念一想,算了。

 他又不是真變態,幹嘛要糾結這種變態才會思考的變態問題。

 “沒有。”

 他果斷甩出否定答案。

 而後不知又想到什麼,收回目光看了眼坐他前面套著藍白校服外套,背脊挺直,後腦杓都寫著“生人勿近”的班長,往椅背一靠,彎唇笑起來。

 稚氣與痞氣的奇妙融合,瞳孔中光芒湧動︰“雖然貪圖美色的沒遇上,不過遇上了個真‘美色’,也不是毫無收獲。”

 “?”

 程棲不明就裡啊了一聲,腦袋緩緩冒出問號︰“什麼美色?江哥,你撞上艷鬼了?”

 江妄想了想,認真說︰“不艷,不鬼,就是有點冒冷氣。”

 程棲,池唯︰“……”

 什麼玩意兒,聽起來這麼邪乎。

 前邊“艷鬼”本人毫無反應,連坐姿都沒變一下。

 不知道是真沒聽見,但是聽見了裝作沒聽見。

 江妄覺得是後者,畢竟孤僻高冷如班長,向來對他頑劣的小動作視若無睹,基本不會賞臉搭理他。

 不過沒關系。

 反正,他愛搭理他就行~

 “大清早湊一起聊什麼呢。”

 俞東遇姍姍來遲,把書包放在江妄身後空位上,坐下之前熟練揉了一把程棲毛茸茸的頭頂︰“有凳子不坐,蹲著腿不麻?”

 “不啊。”程棲晃晃腦袋︰“我就喜歡這種低人一等的感覺,特別有安全感!”

 俞東遇狐狸眼一彎︰“七崽乖,就算你這麼蹲著,也不妨礙老師站在講台上一眼看見你。”

 “……”

 程棲死魚眼︰“你,是,真,的,煩。”

 俞東遇︰“我不是。昨天讓你來我家吃午飯你怎麼沒來。”

 程棲︰“我去駕考場地了。”

 “駕考場地?”俞東遇重復一句,疑惑道︰“你去那兒幹嘛,你不是還沒滿十八麼?”

 程棲︰“想什麼呢,不是我考,我陪我姐去的,她考科二。”

 “過了沒,難不難?”俞東遇認識他姐,便隨口關心一句。

 程棲進不去場地,只能根據他姐的原話來轉述︰“不難吧,一次過,我姐說只要把考場所有作弊點記住差不多就行了。”

 “作弊點?”這句是江妄問的︰“駕考也能作弊?”

 程棲點點頭,難得有了比同齡人提前涉及的領域,N瑟起來︰“考駕照跟我們考試不一樣,場地裡處處都是玄機,一顆石頭,一截樹枝,一隨地扔下的礦泉水瓶蓋兒都可能是重要作弊點。”

 “我姐第一次去模擬的時候因為不懂規矩踢了塊擋路的碎磚頭,結果被教練罵了個狗血淋頭。後來才知道那磚頭是別人側方位停車打方向盤的定位點,她給人踢開,人沒了定位點,科二慘掛。”

 “噗!”

 池唯笑出了聲︰“你姐真有意思。”

 江妄也覺得新鮮︰“補考還需要交錢不?你姐害那人掛了科二,是不是要負責幫他交補考費?”

 “原則上不用,畢竟作弊嘛。”

 程棲說︰“但是我姐跟你想法一樣,特愧疚,回頭就主動聯系到那人要幫他交補考費。”

 江妄,池唯,俞東遇︰“然後呢?”

 程棲掰著手指頭︰“然後他們已經一起出去看了三場電影,逛了兩回遊樂園,吃了五頓晚飯,現在就差臨門一腳,馬上就要在一起了。”

 “……”

 “……”

 “……”

 可以的,本以為是沙雕的芬芳,沒想到竟然是愛情的酸臭。

 “哦對了。”

 俞東遇靈光乍現想到什麼,忽然抬高音量︰“有件事忘了跟你們說。”

 程棲︰“什麼?”

 俞東遇︰“我剛剛上樓時遇見了老孫,他正在樓道跟周老師聊天,應該馬上就會上來了。”

 才剛說完,門口傳來扣門聲,渾厚的嗓音壓過朗朗讀書聲,響徹教室︰“池唯,程棲,你倆蹲那兒給江妄當左右護法呢?自己沒座位?回去!”

 還真說曹操曹操到。

 池唯吸了口涼氣,腳底抹油溜了。

 程棲臨跑前不忘憤然沖俞東遇豎起中指︰“重要的事情最後說,我果然沒看錯,你真的是個二傻子!”

 老孫一直盯著他們兩個回到座位,才背著手走上講台,保溫杯放在講桌上撞出咚的一聲悶響︰“行了,別背了,本子拿出來,開始默寫。”

 哄亂的讀書聲漸消,紙張摩擦的聲音,此起彼伏。

 “寫什麼都知道吧?”

 所有同學拖長了嗓子異口同聲︰“知~道~”

 “最好知道。”老孫清了清嗓子︰“上周放學前我就說過了,不知道的等默寫完了,自己罰抄五遍。”

 “好~”稀稀拉拉,沒精打采。

 江妄放東西沒規矩,找聽寫本又花了半天。

 老孫在講台高高杵著,像個人型雷達掃射機,他不好扭頭問俞東遇寫什麼,只能一邊找一邊想。

 好不容易本子找到了,要寫什麼也想起來了,三峽的“峽”字才寫一半筆沒了水,隻好停下換了根新的筆芯繼續寫。

 真的坎坷,天都不讓他好好學習。

 自三峽七百裡中,兩岸連山,略無闕處……重,重岩疊嶂,隱天蔽日……

 江妄整個周末光顧著玩和睡,背書的事全被拋在腦後。

 這篇文章他攏共也才看了一遍,還是上課昏昏欲睡時跟著老孫的講解看完的,記不全,寫兩句就要停筆努力回想。

 別人默寫費筆油,他能耗死腦細胞。

 夏末的太陽依舊燦爛。

 爬了許久終於從林立的高樓建築冒頭,迫不及待將金燦的光芒灑向整個城市。

 江妄懶散地趴在桌上斷斷續續劃拉著《三峽》,光線斜斜從窗外鋪入教室落在他身上,將他整個人被渡上一層恬靜光暈。

 發色更柔,瞳色更淺,長睫隨著思緒上下扇動,柔軟又明亮。

 紙面也被陽光殷勤染上溫度,橫線上字跡潦草,江妄胡亂塗出幾處墨疤,都被小拇指蹭花了。

 筆尖停頓了許久未動,他卡在了絕t的“t”字上。

 想不起來怎麼寫,支稜起脖子惆悵地用左手拇指去蹭沾在手上的墨跡。

 蹭著蹭著,眼神飄向前方,注意力就被分散了。

 視線最開始是定格在前桌發梢,然後往下,劃過一截細瘦的脖頸,落在校服衣領處。

 他想起了前日夜裡,他在黑襯衫領口聞到的淡淡的酒香。

 現在應該已經沒有了吧?

 好學生偶爾叛逆一回也隻敢挑在周末,現在是學習時間,好孩子不敢喝酒了,衣領肯定只能剩下乾乾淨淨的洗衣液味道。

 視線漫無目的蕩了一圈,最終在小班長因陽光盛照而變的瑩白剔透,賞心悅目的耳垂上。

 抱著對美好事物的向往單純欣賞了一會兒,隨後不安分地將長腿伸出自己的管轄範圍,往人凳子腳不輕不重踢了兩下。

 沒反應。

 余光裡,老孫拿著電話上走廊去了。

 江妄見機重新趴下,下巴擱在手腕上,圓珠筆在手裡靈活轉了一圈後被調了個頭。

 伸長右手耷拉在桌面,筆頭輕輕抵住了前桌的背脊。

 沒發現沈修然一瞬的停頓,江妄劃動筆頭,慢悠悠在他背上寫著什麼。

 速度放得很慢,大體像是個字,但礙於筆畫太多,寫得又不流暢,停停寫寫,寫寫停停,半天寫不完。

 或許他並不知道,這樣的觸踫牽起的微癢觸覺,不免都會夾帶上似有似無撩撥的意味。

 教室很安靜,入耳皆是筆尖摩擦紙張的沙沙聲。

 江妄寫了幾下又卡住了。

 筆頭輕輕抵在沈修然脊骨,擰起眉頭認真思索,那個字最右是個什麼來。

 反文旁?

 不對,感覺不大像。

 越糾結越是糾結,仿佛喉嚨卡著塊糯米團,吐不出咽不下,就膈應得不舒服。

 他有點想耍賴去翻書了。

 只是剛想收回手時,筆頭那端忽然被人握住。

 眨眨眼抬頭,是沈修然握住了筆的另一端。

 他微微側身看著他,神色清冷,瞳仁黑得純粹,陽光也落不進去。

 江妄就這麼跟他無聲對視了三秒,眼角熟練一彎,用口型叫了一聲“班長大人”。

 左手手背墊在下巴,逗弄的笑在眸子裡被揉成細碎的光。

 輕巧發出的氣音比尋常多出兩分撒嬌挑逗的味道︰

 “yan字是這麼寫的吧?”

 “我有點兒忘了,你教教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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