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故人”]

　　看著胤禩他們一騎絕塵，揚長而去，馬蹄下的塵土漸漸散在空中，暈開在胤禟眼裏，他這才轉身離開。客棧的天字房在胤禩他們走時，一併退了，並沒給胤禟留下一間，對此，胤禩雖有疑問，卻沒多說。胤禟雖然態度玩世不恭，做事卻是極富安排條理的。

　　胤禟坐在一家茶座裏，支肘看著外面的天色由水靈靈淡藍到一片雲蒸霞蔚，直至最後朦朦漆黑，這才甩了下衫子走下去，整個茶空蕩蕩的，只下面候著的幾個侍衛，不是時間，而是這處已經被胤禟他們給包了。

　　“走，爺帶你們樂樂去。”胤禟的聲音還是閒散如平時無二，只是隱隱顫顫的感覺與常裏略帶不同，旁人不仔細聽是聽不出來的。胤禟身邊一個打小跟隨左右的侍衛葛巴卻一下子聽出了不同，多年的情分讓他有足夠的膽子湊到胤禟跟前輕聲問，“爺，什麼好事這麼高興。”一時間，其他幾名侍衛也都一同豎起了耳朵，等著聽新鮮玩兒意兒。

　　“想知道？”與平時不同，以往每次去“玩兒”，他們的九爺都會提前把那些樂子告訴他們，這次卻獨獨賣起了關子。就在幾人放棄試探，準備認命的去當他們的跟班時，胤禟一句話輕輕的飄來，“去找個故人……”。葛巴咽了下口水，喉結隨之一滾，他何時見過如此的九爺啊……

　　夜晚的春滿依舊一如既往的紅燈高掛，雖然門口沒有其他青那些招攬客人的慣常脂粉，但離得遠遠幾人不約而同聞到了一種淡淡的清香。“爺，這是什麼香？”葛巴支著鼻子，像旺財一樣在空中打探。胤禟看看隨從，是又好氣又好笑。旺財是小時候，明珠和他描述過的一種神犬，每次一說到旺財，明珠眼裏就有種說不出的神情，胤禟追問數次無果，，於是放棄，卻對各式狗產生了興趣，葛巴口中的旺財就是胤禟特意從洋人那裏買了的，見天的除了睡覺就是支著鼻子四處亂聞，沒事追上只小母狗身後搖兩下尾巴。

　　而這旺財的習性竟很奇特的映射在葛巴的身上，讓胤禟是又好氣又好笑，“走，進去不就知道了！”胤禟看著紅暈外露的春滿的大門，深深吸口氣，那香，更加把他的設想確定了，明珠，我總算找到你了……

　　胤禟坐進二雅間，手搭在雕花廊柱上，笑笑看著下麵的舞臺。

　　今天春滿好像是在舉行什麼活動似的，底下普座上面坐滿了三教九流，然而，與別家不同，那群客人貌似都很有分寸，即便叫好也只是對臺上的姑娘喊那麼兩嗓子，並不見多過分下流的作為。

　　“爺，這還是妓院嗎？怎麼瞧著著窯姐的身份比那清白人家的姑娘還來得尊貴……”葛巴撓撓頭伸頭到胤禟身後問。“她在的地方，自是不同的。回去站著看，這景兒你也看不了多久了。”胤禟把葛巴搡回位子上面，繼續看著台下，剛剛進來時，聽到幾句，說是今天春滿的大老闆會出來，他，等的就是這個。

　　明珠，如果真的是你，我不會再要你在這種地方呆下去，即便知道你會把自己照顧的很好，但，我的女人，由我保護！

　　就在胤禟陷入思緒難以出來時，地下臺上表演的姐兒們紛紛魚貫退下。“爺，正主要出來了！”此時葛巴似乎比胤禟還要興奮，恨不得把脖子再加個彈簧功能。“消停些！”胤禟好氣又好笑的瞪了眼葛巴。

　　“各位大爺，今天十分歡迎大家來到我們春滿捧場，下面有請我們的大掌櫃蒼老板上來宣佈一項決定。”

　　“爺，是那天那個女的。”葛巴對那天那個一下就化戾氣為祥和的女人印象尤為深刻，他一直好奇，一個女人是如何來的那麼大的魄力震懾住那些個男人的呢，葛巴看著姍姍而出的女子，眼中的目光有了不同。

　　幾年的古代生活，雖然身在青，蒼井空卻早已練就了一套完美的大家做派，她蓮步微移，衣袂輕擺，在幔紗後面款款而出。胤禟並沒見過蒼井空，但蒼井空卻對胤禟早就熟知，因此一上臺，掃視了一下頭上高坐，心裏暗道，他還真來了，看來自己這次真的要嫁人了。

　　蒼井空咳嗽一聲，“感謝各位今天賞光，小女今天有一事宣佈，就是今晚要在這春滿選出我的夫婿……”她話還沒說完，底下就哄鬧一片，要知道這春滿的蒼老板可是從未接過客的，年紀輕輕就掌管如此大家業，且不說這春滿日進鬥金，就只這背後與官家的關係和能力就夠人垂涎的了，他們哪還顧得了這女子是否是清白出身，只管爭搶這夫婿名號就是了。

　　“大家靜一下，先聽我說，小女選婿倒是其次，只一件事，下個月初一，家主旗下的龍鳳閣將舉辦第一節大清廚藝比賽，屆時奪冠者不僅可以入主龍鳳閣，而且還能得到家主一份大禮。”蒼井空此話一出，在台下頓時掀起軒然大波。大家總算明白為什麼春滿區區一處青竟可以在揚州城橫著走，想找姑娘還要看人家的意思，緣故竟是在那名動江南的龍鳳閣。

　　“去打探一下龍鳳閣是怎麼回事。”胤禟朝身後招招手，和葛巴示意。“著，主子稍候，奴才去去就來。”葛巴應聲退出門外，只不過，他這一去不緊，卻給自己走出一段姻緣來。

　　葛去打探的功夫，底下臺子上擂臺的架勢已經擺開了。要說這春滿的蒼掌櫃，做起事來也的確處處帶著心思，就拿著打擂的規矩定制來，那就是明顯費過心思的。

　　首先，蒼井空並沒限制入選者必定文武全才，而是而選一即可，這規矩定的雖是看著厚道，實際卻也帶著機關，因為無論比試雙方哪人勝了，最後的決定權還是看蒼井空，蒼井空要他去，他就去，要他留，他即留。

　　最先上場的，往往是實力最差的，這第一對，比的是文，形式嗎，自是古代最平常見慣的——對對子。身在皇宮，飽讀四書五經的胤禟第一次見識民間的文鬥，不免支起耳朵細細聽來，不聽不要緊，一聽，差些沒把隔夜的茶水從胃裏嘔出來。

　　一個纖瘦的白臉書生先走上台去，對著台下一作揖，“在下城西柳家二少，人稱白面書生柳下惠，本自對蒼老板不感興趣，卻聞得今天眾位賢士雲集於此，在下斗膽獻醜，展下文采，希望哪位高臺德蒙賞識……”柳下惠話還沒說完，蒼井空手在空中輕輕一擺，幾個壯實家丁二話不說，把那書生架了下去。

　　“小女意在招婿，並非選才，還請無意者自重。”蒼井空話剛說完，台下一個肥肚公子開腔道，“蒼老板，你也知道，我們這能來得起春滿消費的，肚子裏的墨水功夫是幾斤幾兩，你如此條件，莫不是不誠心相嫁？”那二世祖一開腔，裏面得到台下一眾回應。

　　蒼井空咬咬唇，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反應。就在這時，舞臺背景的帷幕後面，一個下人掀簾走了出來，到蒼井空耳邊，說了幾句後，重新退了回去。

　　此時，蒼井空的臉有些白，這畢竟是自己的終身大事，如此決斷，是否輕率，但想想那人一貫做事態度，她咬咬牙，開口，“諸位，考慮到大家的情況，規矩改了下，自己可以派下人上臺比試，下人勝，即代表主人勝。”蒼井空此言一出，台下諸位皆是大喜，唯獨身在二的胤禟一臉思索的看著那重重帷幕之後，那裏究竟是誰，能讓臺上這個女人做出一個如此不合理的決定。

　　葛一時還沒回來，胤禟只得繼續安心的看著臺上。

　　說到下人比試，拿腳丫子想想也知道都是一群肚子裏沒半點墨水的武夫，因此，所謂文試，都完全成了擺設，一群武夫由最開始的一對一，到第三者插足挑，直至最後的多人混戰。

　　而蒼井空則是由最開始的慌亂，變成了現在坐在台邊凳上，端著茶盅一口口安靜小啜。

　　就在最終臺上只剩下一個打得頭髮少了半截的黑臉漢子時，蒼井空的臉才見出些許不好看。“還有沒有其他人想上臺一試？”對身旁小廝吩咐一聲，蒼井空起身朝眾人掃視一圈。

　　安靜，好安靜。

　　“蒼老板，這就是天意啊，良辰美景，你看不如我們就把禮先行了。”一個長相倒也是一派斯文的後生，脖子倒插把摺扇，明顯是個世家混混的小子站起身，晃著腦袋對著蒼井空說。

　　“這……”

　　就在蒼井空尋找最後可能的藉口時，一個聲音插了進來。“且慢。”胤禟和蒼井空一同循聲看去，不出胤禟所料，是葛巴。

　　“如果此為勇士得勝，龍鳳閣主人相邀會面……”

　　剛剛那名進去請示的小廝恰到好處的出現了。

　　“終於肯見我了……明珠！”胤禟的目光此時過多的是深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