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孩子
李圓終於明白昨日賢妃所說是何意思了。
她半靠在繡雲刻絲軟枕頭上,一臉莫測的看著眼前的女人。
白色散花大玉蘭對襟小衣,白色織錦大玉蘭花裙。滿頭青絲用一隻翠玉玲瓏簪別起來,只留下兩縷垂於耳邊,看時去就有一種清雅出塵之意。
然而——李圓細細的看著她,即使她如此用心的打扮卻依然壓不下那滿臉的病容。
「錦繡……」李圓淡淡的說道:「給貴妃娘娘上茶。」
柳清雪一掀開茶蓋,看到那一根根翠綠的針尖一樣的葉子,她粉唇輕啟的說道:「雍州雲尖」。
李圓微微一笑:「不是什麼好茶,讓貴妃娘娘見笑了。」
柳清雪端著茶盞的手一僵,這雍州雲尖被喻為「茶中之王」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好茶,這賤人說什麼不是好茶明擺著就是來炫耀的。
硬生生的嚥下心中噬人的酸意和嫉妒,她再抬頭時已經滿面笑容。
「宸嬪妹妹!」她一臉抱歉的說道:「本宮這段時日以來身子都不怎麼利索,連大皇子的洗三儀式都沒有參加,你不會怪我吧!」
李圓心中警覺更深,這柳清雪今日是犯什麼病了,居然會對她如此客氣?
「哎……」柳清雪卻忽然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說道:「雖說宸嬪妹妹不介意,可本宮的心卻難受的不行」她從袖子裡掏出一絹絲帕壓在眼角:「對於孩子來說,這洗三是多麼重要的日子啊!可本宮身為他的母妃卻錯過了這個日子,這真是……。」
柳清雪的這些話就彷彿是一顆原子彈般,把李圓炸懵了!母妃?誰的母妃?
李圓唰的一下做直了身子,目光如狼般狠狠的盯著柳清雪,她寒聲說道:「貴妃娘娘,您的意思恕臣妾沒有聽懂。」
李圓凶狠的眼神讓柳清雪的身子不由一僵,但心裡卻充滿了一種報復般的快感,她眼神柔柔的看著李圓說道:「哎呀!宸嬪妹妹,你還不知道啊?」
「我該知道什麼?」
柳清雪滿語氣中滿是憐憫的說道:「太后娘娘已經擬下懿旨,要把大皇子過繼到我名下」。
李圓只覺得一股讓她整個人都發狂的怒意,不斷的沖上心頭。這柳清雪說什麼?要把曦兒過繼到她名下?要把我的兒子奪走?做你、媽的春秋大夢!
在一旁服侍的錦繡,早就聽不下去了,她上前一步怒聲說道:「柳貴妃娘娘,我們主子才是大皇子殿下的母妃,何須過繼到你的名下」。
這柳貴妃居然出人意料的沒有斥責錦繡的逾禮,反而解釋性的說道:「想必宸嬪妹妹也明白什麼叫做子以母貴吧!我們大周朝唯一的皇子殿下怎麼能有一個身份低賤的母家呢?」她看著李圓的眼神裡有著說不出的惡毒:「不過,宸嬪妹妹你放心,這曦兒既已到了本宮身邊,本宮自會待他如親子……,你若是哪天想他了,也可以來坤颯宮遞牌子求見的嘛!」
人若是氣極了反而會冷靜下來,就好比現在的李圓,只見她緩緩勾起嘴角一臉的冷笑:「柳清雪你別妄想了,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搶走我的孩子。」
柳貴妃本來笑意滿滿的臉上剎那間便凝固了,她看著李圓的眼中映滿了無數的怨恨,這個女人這個奪走了她一切的女人,這一回她也要讓她嘗嘗自己最重要的東西被奪走的感覺。
「而且——」李圓挑了挑眉頭,說道:「不知道太后娘娘的意思,是否也是皇上的意思呢?」
柳清雪面上一僵,嘴上卻說道:「皇上乃天下萬民之表率,最是孝順不過,只要太后娘娘開口皇上一定會允的。」
那就是說封成羽可能還不知道這個事兒,李圓心裡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氣。她沒有再接柳清雪的話因為她現在連一眼都不想再看到這個女人了。
李圓重新倒在床上,冷冰冰的說道:「臣妾剛剛生產完,現身子正感不適,就不留貴妃娘娘了」。
這明晃晃的趕人之意,氣的柳清雪面上煞白,她猛然起身對著李圓冷笑道:「那宸嬪妹妹可要好好休息休息啊!本宮就不多做打擾了,告辭」。
說罷,轉身就向外面走去,在走到門口處時,她卻腳步一停頭也不回的說道:「本宮的孩兒這幾日就麻煩妹妹照顧了。」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錦繡氣的渾身直哆嗦:「主子!」她對躺在床上的李圓說道:「您千萬別聽那女人亂說,您是不知道啊!宮裡都在傳,自從這貴妃聖寵漸失後,整個都有些瘋魔了這種人說的話您怎麼能當真啊!」
躺在床上的李圓緊緊的閉上了眼睛,一行行的熱淚怎麼止也止不住的流了下來,說到底她心裡面還是怕的,即使理智告訴她,封成羽是絕對不會把他最寶貝的兒子交給柳清雪的,但情感是依然擔心的受不了,因為他不僅僅只是一個父親還是這個天下的皇上啊!萬一他要是為了什麼朝政啊、勢力啊、什麼的,真的向太后妥協了……那!那!那她又該怎麼能辦啊!
無盡的惶恐和害怕湧上李圓心頭,她猛然翻身坐起,作勢就要下床,錦繡一慌連忙按住她的身子急聲說道:「我的主子啊!您現在正做月子呢,萬萬不能下地啊!」
「曦兒,曦兒……」她淚流滿面的叫道:「我要見曦兒。」
「好、好、好、奴婢立即把大皇子抱過來。」
緊緊抱著兒子小小的身體,李圓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化了,這個她十月懷胎的小人兒,這個與她血脈相連的小人兒,這是從她身上掉下的肉啊!她怎麼能能讓人把他奪走。
任何人……任何人……都不可以。
亥時一刻,養心殿內,封成羽放下手中最後一個奏折,站起身來微微活動了下僵硬的身體。
「皇上」李大海笑瞇瞇的端上了盞茶,問道:「可是要擺駕甘泉宮。」
封成羽面色極好的飲了口茶水,似是自言自語的說道:「都這個時候了曦兒早都睡的熟了吧!」
李大海心中暗笑,這便是應了的意思了。
封成羽剛剛踏進甘泉宮的大門,便發現此時的氣氛和平常很是不同,只見守在外面的宮人個個臉色惶恐,一副膽戰心驚的樣子。
他臉色當即一變,李圓待下人一向寬容,這甘泉宮的下人從未有如此戰戰兢兢之態。
難道,是出了什麼事情?這樣一想,他便再也按捺不住,急步就往寢殿走去。
剛一掀開雙鳳湘繡軟簾,一陣陣女子和孩童兒相互交織的哭聲,便在耳邊響了起來。
「父、父皇……」珠珠就像是一個受盡委屈的小鳥,她蹭蹭蹭地爬下床,一把抱住封成羽的大腿就開始嚎啕大哭:「父皇、父皇、珠珠求求你、不要把弟弟送人,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把弟弟送給別人啊!」
封成羽一臉的不明所以,他抱起珠珠,皺著眉頭問道:「什麼把弟弟送人?珠珠在說什麼?」
「嗚嗚……嗚……」珠珠一個勁兒的就是哭著,嘴裡不停的嘟囔著:「弟弟……弟弟的」。
封成羽看著哭的都快上不來氣的女兒,連忙拍著她的小身子說道:「不哭、不哭、珠珠不哭啊!」
他走到床邊,看著正抱著曦兒哭的傷心欲絕,看也不看他的李圓,不禁更是心焦,這到底是怎麼了?
「錦繡」他一臉怒氣的問道:「你們娘娘和公主為何而哭」。
錦繡上前一步,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顫聲說道:「皇上啊!實在是怪不得娘娘啊!俗話說的好兒女都是娘身上掉下的肉啊!如今說要送人便要送人,我們娘娘可怎麼受得了啊!」
當下便聲淚俱涕地把今日柳貴妃到來之事說了個清楚。
「主子,剛聽了這個消息便暈厥了過去啊!」錦繡滿臉淚水的說道:「這正做月子的時候呢!要是烙下了什麼毛病,可是一輩子的事情啊!奴婢就勸主子心寬說皇上是絕對不會把大皇子過繼給貴妃娘娘的,可是這當娘的心都窄……主子、主子都哭了整整一天了啊!」
封成羽聽完來龍去脈後,臉上都快結成了一塊寒冰,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對著早就跪在一旁的容嬤嬤說道:「你帶公主下去休息」。
「父皇……父皇……」珠珠不依不饒的叫著。
封成羽擦了擦她滿是淚痕的小臉,心疼的說道:「珠珠放心,父皇是不會把曦兒送走的。」
「真的嗎?」珠珠睜大了眼睛希冀的問道。
「嗯!」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封成羽說道:「父皇保證。」
珠珠戀戀不捨的看了看床上的娘親和弟弟,又看了看她的父皇,最終還是點點頭,乖乖滴跟容嬤嬤下去了。
封成羽坐在床邊,看著哭的都有些虛脫的李圓,他伸出手就要她懷裡的曦兒。
李圓身子一僵,抬起那雙已經哭得睜不開的眼睛,滿是哀求的望著他。
封成羽看她這幅樣子就是再多的話也說不出來了,長長的歎了口氣,他摸了摸李圓的臉說道:「相信朕。」
李圓靜靜的看著他,好半晌,才慢慢鬆開抱著曦兒的雙手。
即使母親和姐姐都為他哭的死去活來、難過不已、但作為當事人曦兒小朋友,卻完全是一副跟我丁點關係都沒有的樣子,睡得香甜不已。
封成羽放下心來,揚聲喊道:「來人啊!」
立刻,就有秦嬤嬤並著四個大宮女躬身走了進來。
封成羽把曦兒交給秦嬤嬤後,立即對著這屋子裡剩下的所有宮人,沉聲說道:「都給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