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辰
十二月的京城,溯風猛烈,淒厲狂吼,入冬的第一場大雪席捲了整個京城。
紫禁城甘泉宮內,李圓輕撫著高聳的腹部,出神的望著窗外紛飛的白雪。
「娘、娘……」身旁的珠珠放下手中繡布做的小兔,蹬蹬蹬地跑了過來。
李圓環住她的小身子問道:「怎麼了?」
珠珠搖搖頭,瞪大了眼睛,期待的說道:「珠珠想出去堆雪人。」
李圓笑著摸了摸她的頭,說道:「好呀!但是得等到雪停了以後才能出去,到時候,娘就讓小喜子帶你出去玩兒,好不好?」
珠珠一聽滿臉笑容的直點著小腦袋。
「主子」等珠珠被容嬤嬤抱下去後,錦繡挑起簾子走了進來,她說道:「按照主子的吩咐給太后娘娘的生辰賀禮已經準備好了!」
李圓點了點頭,忽地又長長的歎了口氣。
錦繡看到她的樣子不禁勸道:「要是依這奴婢說,您就找個原因推脫掉就是了,何必一定要親自去,您可是懷著孩子呢,萬一……」。
「錦繡」李圓輕輕的瞪了她一眼:「慎言」。
錦繡:「啊——」的一下驚呼出聲,連忙呸呸了幾下:「奴婢亂說的,瞎說的、娘娘和小主子一定會好好的!」
看她一臉害怕的樣子,李圓忙說道:「行了,我又沒說你什麼。」
錦繡閉上了嘴,小心翼翼的看著她的臉色。
李圓招了招手讓她坐在自己旁邊,憂心忡忡的說道:「我何嘗想去啊!可你也知道,自打我生下珠珠後,說我霸佔皇上、恃寵而驕的言論就多了起來,如今又懷上了這一個,正是風口浪尖之時,若這次太后千秋我不親去道賀,那傳言還不定把我說成什麼樣子呢!」
在這個以孝治天下的時代,即使貴為皇帝的封成羽都不得不對柳太后恭敬有加,她一個區區後宮嬪妃,又有什麼權利和膽子,敢不去呢?
「到了那日」李圓緊了緊錦繡的手臂說道:「你吩咐容嬤嬤給我看好珠珠,把她身邊的六個大宮女全部帶上,萬萬不能讓她有什麼差錯。」
錦繡點了點頭表示明白,李圓又說道:「你和春花兩個就在我身邊服侍,告訴小喜子機靈些要是看著事情不好,立即去給皇上傳個信兒,明白了嗎?」
「是、奴婢知道了」錦繡心中暗想,到那天自己一定死死守在主子身邊,絕不能讓任何髒事傷了主子。
建武二十二年十二月初九,崇光太后柳文慧五十歲千秋壽誕。
李圓扶著錦繡的手臂慢騰騰的向著乾元殿走去,此時雖已是夜幕降臨,但整個皇城之中卻被無數璀璨宮燈照的亮如白晝,在皚皚白雪的襯托下,更顯得如夢似幻仿若仙境。
而此時的乾元殿內已是一片歡聲笑語、歌舞昇平之色,大殿兩旁坐著文武大臣和各國使者,他們面上都是一副喜氣洋洋之相,相互間觥籌交錯,好不快樂愜意。
而當今天子封成羽則高坐龍椅之上,不時的與身邊一派尊貴威嚴的柳太后說著話而柳太后也不時的點頭微笑,看起來完全就是一派母慈子孝之相。
正於此時,殿外有宮人尖聲通傳道:「宸嬪娘娘到——明珠公主殿下到———」。
歌未停、舞未歇、然而所有人都已再無心欣賞,他們的目光紛紛投在門口處,等著一睹這大周朝第一寵妃的風采。
只見不多一會兒,一位女子便牽著一個女童的小手走了進來。
只見她身穿銀紋繡百蝶度花裙,外罩銀紅羽紗面白狐狸裡的鶴氅,臉若圓月、膚如凝脂、鬢髮高盤,雖沒有濃妝艷抹,但一行一動之間,卻流露出一股慵懶醉人的風情。
眾位大臣的目光更多的則是投向了她高高聳起的肚子,他們的眼光難以維持的狂熱了起來,那裡面孕育的很有可能就是大周朝下一任儲君啊!
「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不等李圓拜下,封成羽就單手一抬,說道:「起來吧!」
李圓微一福身,又向著太后拜道:「嬪妾參見太后娘娘,祝娘娘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連皇帝都沒有讓她拜下,柳太后自然也不會在這時給她難堪,只聽她慈祥的說道:「你身子重,快起來吧!」
「謝娘娘!」
「兒臣明珠見過父皇,見過皇祖母、願皇祖母生辰快樂、事事如意」一身公主大裝的珠珠小大人兒一樣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著頭。
封成羽看著女兒肉呼呼的小身子,想著她平時的小懶蛋樣,不禁的就露出了個寵愛的微笑。
眾大臣察言觀色,心中同時想到:「傳聞皇上待小公主如珠如寶,看來此言不虛啊!」
想到這裡,他們不禁把目光又轉向了在場的另一位公主身上。
他們看了看臉色木然、正襟危坐於賢妃娘娘身邊的大公主,又看了看一身俏紅雪團般可愛的小公主,唉——這受寵與不受寵果真是大大的不一樣啊!
李圓走到自己的座位上,緩緩的坐下了身子,立即便有那小宮女往她腳下添了個銀炭盆子。
她眼角微抬四下環顧,只見這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中端得是一片普天同慶之相。
這時寶殿之上有清脆鐘鳴之聲傳來,便見文武百官紛紛起身,雙舉酒盞,齊聲賀道:「臣等恭祝太后娘娘千秋壽誕」。
「兒臣同賀」封成羽朗朗大笑的起身說道。
柳太后嘴角含笑,那雙保養的極好的雙手端起酒盞,一飲而進。
李圓看著這百官朝賀之相,不禁再一次感慨著,這封建時代的皇權果真令後人無可想像,僅僅一個五十歲生日,就要弄的普天同慶,果真奢侈。
李圓身懷六甲,自是小心翼翼,她既不吃桌上的任何東西,也不飲任何酒水,她的心神從踏進這個殿門起就調到了最緊張的狀態,只盼望著這場宴席能夠早早結束,她能安安然然的回去。
太后壽誕怎能少了後宮諸妃相慶,不多一會兒,便有那宮人傳聲道:「德妃娘娘、景妃娘娘、為太后壽辰——獻禮」。
李圓心思一頓,抬眼看去。
只見六七個小太監飛快的把兩張長形紅木雕花桌合在了一處,並放上了紙墨筆硯等物。
德妃一身金絲白紋曇花雨絲裙,墨玉般的青絲,簡單地綰個飛仙髻,淡雅之中卻多了幾分出塵氣質,她與聘婷婉約的景妃相攜走了出來,只見她兩人各執一筆,露出皓月般的白腕,在一張巨大的布軸上飛快的揮毫著。
這個乾元殿裡似乎都被這二人的清雅之氣所染,變得靜謐起來,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好奇的望著。
只待半刻鐘過後,她二人放下手中之筆,親自拉起這桌上的布軸,眾人放眼望去,不禁齊齊喝彩出聲,好一個《麻姑獻壽圖》但見此中所繪麻姑面容秀麗、氣質祥和,觀之竟與當今太后有著七八層的相像,她手捧仙桃,做出一副獻禮之相,其姿態之優美仿若湖中天鵝,足可見這畫畫之人的功力深厚。然,此畫還不僅於此,但看這麻姑周圍竟寫著數之不盡的壽字,隸書、楷書、行書、簪花、狂草、柳體、顏體……錯錯落落的寫於軸上當真是慧心巧運。
「好畫、好字……」當下便有那文學之士連聲喝彩,眾人醒過神來也不禁紛紛高喝出聲。
「臣妾恭祝太后娘娘福體安康,笀則天綿」她二人盈盈拜道。
「好、好、好」太后連道三聲好,笑瞇了眼睛,狀似極高興的轉過頭對著封成羽說道:「這兩個丫頭所獻之禮甚合哀家心意」。
封成羽大笑著說道:「兩位愛妃今日博得母后歡心,朕重重有賞,你們二人想要什麼啊?」
德妃微微上前一步,俯身說道:「臣妾二人只要大周風調雨順、國運昌宏、只要皇上、太后聖體安康。」
話一說完,只見她抬起臉來,對著封成羽莞爾一笑。
這德妃平時總是一副冷冷清清的冰山美人之相,如今這般一笑就仿若是那萬丈懸崖上的雪蓮瞬間盛放般,當真是傾國傾城、美不勝收。
但李圓可無心欣賞這種美景,一個衝著你男人放電的女人,她就是嫦娥下凡,你也只會盼望她跌個狗、吃、屎。
「哼哼哼……」她在心裡死命的呸呸兩聲:「決定三天不讓這禽獸上她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