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深紅色的液體順著透明的軟管一點點溜走,同時帶走的還有身體的溫度和力氣,少年合上眼簾,烏黑的眉羽安祥地舒展開,像是陽光下靜靜棲息的海鳥。
少年還帶著體溫的血液馬上將進入另一個人的身體,在那人的血管中奔騰流淌,重新煥發生機與活力。
哥哥,我從未如此刻這般慶幸——你我身體中流淌著的,是同樣的血液。
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穆斂夏有些恍惚,渾身上下像是虛脫了一樣,一點力氣都沒有,而且口渴得厲害。
「孫少斌......?」看到熟悉的人,之前的記憶漸漸回籠,少年掙紮著想要起身,「哥哥怎麼樣了?手術成功麼?他的腿......」
對於少年剛醒來的急切詢問孫少斌有些招架不得,他扶起少年,遞過去一杯水,「手術很成功,穆向秋的腿沒事了,醫生說只要後期的鍛鍊做好,不會留下任何後遺症。」
看到少年終於鬆了口氣的樣子,孫少斌無奈地搖搖頭,「現在可以喝口水了吧,光想著穆向秋,也不問問你自己的情況?」
穆斂夏接過水,大口大口地喝完一整杯才停下來,「呼——」渴死他了......
「當然不用問,」少年眉眼微彎顯出幾分狡黠,「我醒來了,不是麼?」
放下杯子,少年斂去疲憊的神色,正視病床邊的孫少斌,「好了,現在我們該談談其他的事情了,比如......你們為什麼會回來?」
「穆向秋接到消息......」孫少斌頓了一下,「你出事了。」
只一句話,穆斂夏就明白了,他努力平復自己的呼吸,可是效果不大,如果不是那個人現在正躺在病床上,他真想衝過去把那個男人抓起來搖一搖——這麼明顯的陷阱,那個男人會看不出來?他怎麼可以如此輕易地走入別人設好的圈套?!就算,就算餌是自己......
少年摀住臉,自嘲地挑起唇角,呵,重來一次,自己還是拖了後腿,真難看。
一隻手輕輕按在少年單薄的肩上,一向刻板的男人語氣帶著幾不可查的軟化與感嘆,「我想,你需要的不是和我談談,那些質問也好,氣憤也好,自責也好,都留給穆向秋吧,他才是你真正想交談的對象,不是嗎?」
感覺到手下的肌肉瞬間僵硬,孫少斌安慰地拍了拍,「車子是這邊的人準備的,照理說不該有事,我目前正在著手調查。雖然車禍的時候穆向秋把你護在懷裡,但你的身體還是受到了損傷,之前又曾大量失血,斂夏,你現在需要休息。」
「對了,秦叔那邊得了消息,正要燉好補品給你送過來呢。」想到管家大叔,孫少斌也不禁莞爾,「你就好好養傷吧,斂夏。」
「孫少斌......」少年欲言又止。
「嗯?」
「......沒事。」孫啟衛的事情,穆斂夏不知道該怎麼對孫少斌說,而且他目前不知道孫啟衛是被對方收買了還是受到脅迫。在他的認知中,孫啟衛是最不可能聯合外人背叛的,穆斂夏現在的知識大部分習自孫啟衛,這幾年來亦師亦友的陪伴,穆斂夏無法忘記,可他同樣無法忘記暈倒前孫啟衛看著他的那個眼神,陌生而空洞——那樣的孫啟衛,穆斂夏從未見過。
少年嘆了口氣,把信任交付出去,本就是一件危險的事,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別人。
***
看著對面的青年,羅娜夫人臉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繼而綻放出比之前還要燦爛的笑容,「我沒想到還有一天會再看見你,」女人紅豔的唇光澤動人,如同某種妖嬈卻致命的有毒植物,「我的孩子。」
「母子間真的有一種奇妙的聯繫,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了。」女人的中文說得很嫻熟,在人生的前三十年,她大部分時間都用這種語言與人交流,咬字偶爾有些含糊軟糯,隱隱透出不甚明顯的南方口音。
她是個來自南方的女子,卻沒有南方女子水一般的性子。
她精明,強勢,頭腦和野心一樣不少,如果是個男人必將一展拳腳,在業界闖出自己的一番天地。可惜了,她終究是個女人,保守的家境注定她的想法無法得到支持。
於是,她看上了唐逸,和唐逸結婚之後,她漸漸發現,靜林根本無法滿足自己的慾望,她渴望更廣闊的世界,能讓她盡情施展自己的才智,可是唐逸根本不懂她,這個男人一點野心都沒有,只是眼前的這麼一點就讓他滿足了。
她需要機會。
像是上天聽到了她的願望,在一次宴會上,她偶然得知了西蒙這個人,他龐大的的背景和權勢讓女人眼前一亮,她主動找到西蒙,說出了自己的請求,彼時西蒙正無聊至極,本以為這又是一個貼上來的女人,卻不想這個女人找上自己的原因倒是新奇——這個女人對權勢的慾望和野心讓他咋舌,這樣的男人他見過,可女人,還是第一次。
於是,西蒙遞出了珍貴的橄欖枝,前提是她要證明自己的價值——若空有野心卻毫無謀略,那是狂妄和愚蠢的代名詞。
西蒙兩天後離開中國,她在這短短兩天裡充分展現了自己的狠辣和手段。她知道靜林在西蒙的眼裡什麼都不是,所以她要做的不是把靜林拱手送給西蒙,而是展現自己的價值,足以讓西蒙確信她能被啟用的價值。
靜林的董事長「臥病」在床,長睡不起,公司的機密被賣給對手,股東紛紛撤股,最後,扔下一堆爛攤子和五歲的獨子,她登上了飛往法國的直升機。
從此以後,她換了一個名字,大家稱她「羅娜夫人」,手段狠辣,精明強幹,那部分過往在刻意掩埋下,已經許久不曾想起。
——直到今日。
「羅娜夫人,」青年禮貌地微笑,沒有回應她狀似親切的問候,「我帶來的消息你一定會喜歡的。」
女人挑眉,暗含三分質疑五分不屑。
青年好脾氣地繼續微笑,說出的話卻沒那麼恭順,「穆向秋讓你很頭疼,是吧?」
這句話明顯說到了女人的痛處,那雙美麗的眼睛緩緩眯起,隱隱有利芒閃過,「你想說什麼?」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起碼有段時間你不用擔心穆向秋了,他現在正躺在醫院裡呢。」
「呵,」女人冷笑,「我憑什麼相信你?」
青年狀似無奈地搖搖頭,月光照進屋內,在冰涼的鏡片表面折射出蒼白的銀芒,隨著青年的動作劃出若隱若現的流光,「你可以不信我,但是這樣你就失去了一個反擊的大好機會,就我所知,這段時間你被穆向秋逼得很狼狽,不是嗎?」
女人緊緊盯著青年掩藏在鏡片之後的眼睛,他的笑容完美得無懈可擊,如同——面具。
「為什麼?」長久的沉默之後,女人開口問道,「我可不認為是出於我們之間的母子情分。」最後四個字,她咬得格外意味深長。
唐煜風捏緊了拳頭,臉上如同面具的微笑依舊牢牢帶著,「當然不是,我想要百分之五十——全部的百分之五十。」
「不要說我獅子大開口,我們之間沒有情分,只有利益。」
「我們身體中流著的是同樣的血,為了利益,沒有什麼不能放棄,包括親情,包括仇恨。」
「所以,這個價錢,我認為很合理,你說呢,母親?」
良久,女人伸出手,「合作愉快,我的孩子。」
青年與之回握,「我的榮幸,羅娜夫人。」
收回手,青年不動聲色地皺眉,中指上沁出一顆血珠,女人看到之後抱歉地一笑,晃了晃手上的戒指,「真是抱歉。」
***
關於孫啟衛的事情,穆斂夏並沒有時間猶豫多久——
穆氏的內部資料被洩露,股票一夜之間大跌,一部分股東們蠢蠢欲動,內憂外患不堪其擾......這一切就像是前世的重演,只不過現在的穆氏,沒有穆向秋力挽狂瀾,長時間的失血和後來的手術給他的身體造成了很大的負擔,在穆氏風雨飄搖之際,這個男人仍未甦醒。
穆斂夏將孫啟衛的事情全數告與了孫少斌,洩漏的資料安全級別很高,根本不可能是普通員工,而且......自從遊樂園事件過後,孫啟衛就再也沒有現身。
「孫少斌......」安慰人這種事,穆斂夏從來都不擅長,更何況在這種情況下,不管孫啟衛是自願還是被迫,他出賣穆氏的可能性基本不可動搖了,穆斂夏實在想不出該怎麼安慰孫少斌。
孫少斌平靜地聽完了穆斂夏的敘述和猜測,「那現在你想怎麼辦?」
「......啊?」正苦惱著安慰人的穆斂夏沒想到當事人的反應如此「平淡」,一時間有些反應不能。
「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那都是他自己的選擇。正如我選擇了和穆向秋站在一起,這是我的選擇,父親的所作所為並不會影響我的意願。」
「我,我不是懷疑你......」穆斂夏有些頭大,怎麼話題一下子轉到這裡來了。
「
我知道,」男子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嚴肅,此時在嚴肅中又帶了不容拒絕的堅定意味,「我只是想告訴你,斂夏,你可以信任我。」
「在這個無法辨清敵友的時候,你可以信任我。」
少年緩緩睜大眼,忽然笑了,「我相信你,哥哥看中的人,不會錯的。」我相信他。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許久不見甚是想念】篇:
馮鑫:「哎呦喂,好不容易更新了怎麼沒我出場的戲啊嗷嗷嗷!!」
秦叔:「老夫我才只是被提了個名兒好吧?我還想去醫院看兩位少爺呢,張嬸雞湯都熬好了。」
蓋蘭:「你們讓我這個全篇才出場幾次的人情何以堪......」
兄長大人:「......」
馮鑫:「咳,好像兄長大人也沒撈到正面鏡頭?」
赫達:「嘿嘿,這你就不懂了吧,他這叫養精蓄銳,腿傷不養好怎麼【嗶——】【嗶嗶——】......你們懂的哈~~」【攬上孫少斌肩膀】:「erus,我才發現,你這個角色也太苦逼了,平時面癱臉不說,自己老爹都演反派了也不能呲個牙表示憤怒感嘆什麼的,怎一個慘~字~了~得~呀~~」
孫少斌:「你小子幸災樂禍是吧。」
周欣:「來來來,紀念終於重出江湖,大家拍個全家福......那邊那個,怎麼還躺著呢,趕緊的過來!」
章璐璐:「學姐,那個是兄長大人,他有腿傷......」
周欣:「咳咳,這樣啊,那就躺著吧。斂夏,你快把他推過來,去啊,自己家的你害羞個什麼勁兒!你是傲嬌受又不是人妻受,害羞毛線!」
小渣:「我是受麼?導演,我真的是受麼?!」
眾人:「你不會才知道吧......這都演了大半本了快......」
ps:我知道大家很想拍我...咳,在經過漫長曲折的轉機之後,灑家終於橫跨大半個中國回到了家中,然後悲劇地發現——
家裡沒有網x﹏x
此時我不得不說,網吧這個東西,真tmd給力!
如果作者不出現人身危機,這段時間日更就是妥妥的了~~
親們,盡情地蹂躪我吧,無良作者回來了哦霍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