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相守
“那你定是要幫他咯?”卓丹公主心中一氣,哼了一聲,“不管你們來多少人,不管你們是誰,這匹馬本公主志在必得!”
“公主要如何得?繼續用那些非人的刑具?說出去不怕別人笑話堂堂的公主竟然如此殘忍嗎?”凌初瑜輕笑地開口。
“既然你不費絲毫之力就能馴服它,那本公主自然也可以!”卓丹公主冷哼。只要帶回去,再用更狠的刑具,不信還真馴服不了它。
“是嗎?那閃電身上的這些傷從何而來?”凌初瑜環胸支顎,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卓丹公主一時惱怒,又拉不下臉,所以臉上漲得通紅,忽見她跳上她自己那火紅的像火焰的坐騎,回頭又是氣憤又是留戀的看了凌初瑜他們一眼,狠狠抽了一鞭,策馬而去。
看著那火紅的影子越來越遠,公主手下的人也隨即散去。凌初瑜臉上的笑容漸漸隱去,神情變得更加清冷。她伸手摸摸昂首立在她一側的白馬,臉上若有所思。
“它真的叫追風嗎?”快若閃電,如追風逐日,一旦騰蹄嘶鳴,便豪氣勃發,山河也為之變色。
“這不是你自己取的名字?你說它快若閃電,如追風逐日般迅速,所以便取了追風這個名字。”
凌初瑜當場愣住。他口中所說的話,與她心底的想法居然不謀而合!原來秋沉落也說過這樣的話……可是這樣也不能夠證明什麼吧?凌初瑜雖然在心裡竭力說服自己,但是心中隱隱劃過的疑惑讓她有些不安。
“我取的名字?”凌初瑜伸出手摸摸白馬的眼睛,它乖巧地閉上眼睛,睫毛彎彎,濃密而修長,此刻正安靜地享受著凌初瑜溫潤的指尖帶來的微微涼意。頓了頓,凌初瑜才狀似自言自語道,“怎麼可能是我取的呢,應該是秋沉落才對吧。”
“如果你執意不承認自己是落兒,我也不會強迫你承認。因為我已經認定了你,不管你心裡的想法如何,對你,死都不會放手!”李君玨看著她,臉上的表情淡淡,但是眼底卻醞滿深情,他忽而一笑,“你有沒有想過為何閃電對你如此親近?你有沒有想過為何它對任何人都不屑一顧,但是唯獨對你溫順乖巧?閃電靈性通達,如果不是認出了你是它的主人,又怎麼會如此對你?”
凌初瑜心中一凜,手掌一頓,掌心的力道重了些,閃電又些不解地睜開眼,似乎感受到了主人心底思緒的紛亂,伸出溫熱的舌頭,舔著她的掌心。
“鬃毛順滑,四蹄矯健,神采飛揚,也就只有一個人能畫出你的神韻了。”
“徐悲鴻是嗎?落兒你曾說過的。”
凌初瑜心中一緊,驚異地回身盯著李君玨。徐悲鴻,這是只有後世人才知道的名字,可是李君玨知道,他曾說過秋沉落是異世界來的靈魂,只怕是真的了。
只是,聽他說來,自己和秋沉落相似的程度越來越多,有時候,甚至她自己都會不經意地將自己當成了秋沉落……
對他的親近莫名的熟悉,為他的絕望而傷神,因他的痛苦而心疼,之前一直以為這樣的反應只是因為原本的秋沉落對李君玨的自然反應,但是仔細一想,如果秋沉落的靈魂都不見了,心髒又豈會還有反應?她為以前自己的自欺欺人而感到好笑。
“或許我真的是秋沉落也說不定呢。如果我是她,我就會知道當初你為何會給她下毒了。”凌初瑜自嘲一下,按住自己胸口,感到一絲輕微的疼痛閃過,“可是現在知道這些又有什麼用?絕情掌的毒只怕永世難解了吧。我們注定是無法相守……”
“無法相守?落兒,我怎麼可能會讓這種可能性發生?”
“就算我身上的毒可以解,那麼你身上的毒呢?再過幾日便是月圓之夜,而你的毒發時間最近幾次又都有所提前,只怕毒素越來越侵入骨髓深處,連被稱為絕世神醫的小爺爺都無能為力,你又能如何給自己解毒?”
一想起他毒發之時的痛楚,凌初瑜感覺自己的心口越來越痛,她按住心口的手漸漸僵硬,青筋暴起,呼吸也粗重起來。她在心中不由的苦笑,自己口口聲聲說對李君玨沒有感覺,就算有,也只是秋沉落身體的慣性,卻沒想到在不知不覺中,自己竟對他情根深種,甚至難以自拔。
“我沒事。”李君玨見她如此,早已明白她的絕情掌之毒發作了。眼見她如此痛苦,他的心中既酸澀,又心疼,而他卻無能為力,甚至只要前進一步,便會帶給她更深的痛楚。
他眼睜睜地看著她痛,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無能為力,眼底漸漸凝聚起一抹濃重的霧氣,不由自主的。
忽然,心口一陣熱氣傳來,靈修的身影頓時僵硬,眼底閃過一道詭譎的寒光!
為何,翩翩在這個時候……他在心中苦笑。
他知道自己發病時的恐怖,他更知道如果讓她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發病時的痛楚,於她的毒有百害而無一利。
絕對不能讓她知道!
“這九轉還魂丹雖然不能解你身上的毒……卻能減緩痛楚……你服下吧。”他凝聚全身僅存的真氣,才勉強說出這句話,勉強將自己的聲音偽裝的與平日無異。而身處疼痛中的凌初瑜卻沒有發覺這一點。
手掌僵硬蜷曲,連擲過去的力氣都沒有,李君玨轉過輪椅,不讓她看到自己僵硬鐵青的面容,他只能示意一直站在自己身旁的慕容情劍拿給凌初瑜。
慕容情劍見他如此神色,眼中閃過一陣驚慌,接過瓷瓶的手也微微有些顫抖。他快步走到凌初瑜身邊,聲音有絲顫抖,“秋姑娘,少主這幾日都呆在車廂內研究解毒的良方,日夜操勞,不眠不休,他……一定不會讓您有事的,您放心吧。”
就是因為這樣勞累,才導致他自己的毒發作的日益快了。慕容情劍將瓷瓶塞到凌初瑜懷中,便急忙飛奔到李君玨身邊,修長而寬大的身子剛好擋住了李君玨因痛苦而癱倒在輪椅上的身影。
“少主……”慕容情劍的聲音帶著關切與焦急,推著輪椅的腳步也急速起來。
“慢慢走……和平常一樣……不要讓她知道,不要讓她擔心。”
凌初瑜抬頭,看到的,只是落日余光下,那一高一矮的身影拉的越來越長,離她越來越遠……
李君玨,你以為你轉過身去,我便看不到你眼中的痛苦嗎?你因毒發而蜷曲僵硬的樣子我看不到,難道還感覺不到嗎?
想起他毒發的時候,全身僵硬,手腕堅硬如鐵,一根根青筋凸爆而起,仿佛正欲破體而出,心就很痛。但是她知道,他很堅強,他堅持不讓痛苦逸出唇角,所以即使痛的要暈厥,他的唇角也咬得緊緊,牙齒會發出咯咯的聲響。
兩個人都身中奇毒,該如何是好?從腳底漸漸升起一抹悲哀,而她卻無力抗拒。
她覺得自己一點也不堅強,脆弱的仿佛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