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奸臣?
回到駙馬府,在純寧的伺候下,沐浴更衣完畢,便聽見外間秋管家在門外恭敬道,“駙馬,雲大人和薛大人在廳外求見。”
純寧行事素來謹慎,考慮周全,這位秋管家也是從碧落宮裡暗中調來的。
“請他們在外廳坐一會兒,我馬上出去。”一聽是雲洛和千尋,凌初瑜不由的心中高興。
千尋已於三日前返京,不由賑濟救災,功勳卓絕,皇帝便封他為刑部尚書。當然其中有凌初瑜推波助瀾的功勞。
六部當中,太師的關鍵棋子一枚一枚的被拔掉,氣得他臉色發白,差點抓狂!
凌初瑜想起金鑾殿上,太師那張氣急敗壞的臉對李君然苦苦相勸循循善誘以圖保住刑部尚書的棋子,但是李君然輕輕勸慰一聲後便左故而言其他,與自己一唱一和,氣得太師發須差點根根豎起。
想至此,嘴角不由的勾起一抹得意地笑意。
一進大廳,便看見兩位風姿卓絕的少年負手而立,正心智盎然地品味著牆上的字畫。
“雲洛,千尋,今日什麼風將你們吹來了?”凌初瑜溫朗淺笑地迎了上去。
多日不見,千尋依舊俊朗清透,一襲藍衫襯出挺拔身姿,只是白皙的面容在多日的陽光曝曬下略顯暗黃,不過黑白分明的眸子卻更顯清澈,依舊儒雅淡然。
“薛尚書,別來無恙啊。”凌初瑜勾起嘴角,朝千尋揶揄道。
“駙馬爺,太傅,兵部尚書,這不是誠心消遣我嗎?”千尋輕搖折扇,慢慢跺近,見初宇依舊風姿綽約,俊朗如初,不由輕笑道。
早知初宇乃人中龍鳳,萬中挑一的俊朗人物,仕途之路定然平穩暢順。只是沒想到僅僅一別數月,他竟然平步青雲,身兼數職,位居朝廷重臣班列。
“你們兩個就別互相謙虛了,一個兵部尚書,一個刑部尚書,位居朝廷二品大員,要我這小小的翰林編修將臉往哪擺啊?”雲洛爽朗的自我調侃。
“你啊,找個機會跟皇上說說,收拾收拾到音國做駙馬去吧。”凌初瑜不由的輕笑。
據她所知,當時馨然公主受到穎華的打擊,郁悶之余便是由雲洛相伴開解,曖昧之情……誰知道呢。
“怎麼盡說這些胡話。”被凌初瑜打趣,雲洛面紅微紅,趕忙轉移話題,“我和千尋來找你可不是為了給你打趣的。”
“哦?那是所為何事?”邀他們坐下,奉上茶點,凌初瑜才開口問道。
“初宇可知再過三日便是老相爺七十大壽了?”
“恩師大壽,初宇自然知道,早在三日前便已經收到名帖了。莫非兩位前來是探尋初宇所送的壽禮?”
“初宇心思奇巧,壽禮自然會與眾不同,不過今日我們到來卻不是為了壽禮之事。”
“哦?難道這其中有什麼隱情?”凌初瑜八卦的狂熱細胞頓時溢滿整個腦子雲洛與千尋對望一眼,彼此交換了一個了然的眼神,便由千尋開口,“其實……這事我們本該去求萬歲爺,但是萬歲爺未必會放在心上,只有初宇你最得聖心,這件事情由你開口最好。所以我跟雲洛便來求你了。”
凌初瑜一聽他們為難的口氣,便知道要他們拉下面子來求自己定然心中愧疚,只是不知有何為難之事需要如此。在這個世界上難得有朋友,能幫的自然便會幫的。
千尋歎氣,“我自小便是皇上伴讀,少年時期也承蒙老丞相教授過,指點之恩,沒齒難忘。此刻恰逢恩師七十大壽,無意中得知,老相爺生平唯一的願望便是請太後她老人家與他一起過……”說起此事,瀟灑的千尋顯得有些局促。
莫非是宮中隱情秘史?凌初瑜八卦滴細胞膨脹。
“老相爺與太後?”這兩個人……論私情,年齡上也不符啊。凌初瑜很快便否定這個假設。
“老人家的事我們也不好議論,不過——老恩師念念不忘當年的事。七十大壽,能活到這個歲數,往後還能有多少日子?而且聽說恩師他老人家最近身體又有些不適了……所以我們希望由初宇出面去皇上面前說情。”
自古皇帝到外臣家賀壽也不少,所以說服李君然去老丞相倒也不難,但是說服了皇帝還不行,難度值最高的是太後那關。哪有太後親自去給外臣賀壽的?就算是親戚也沒這個道理啊。凌初瑜腦海思緒如飛,飛快閃過。
李君然對自己特別些她也知道,甚至還在趙太師面前狐假虎威,騙了個兵部尚書的官職。只是前幾日在他面前,他看自己的眼神便更顯熱切,一時,實在難以招架啊。自己能避則避了,現在要刻意撞上去,豈不是找死?
雲洛和千尋自然不知道此種過節,見她為難,便也沒說什麼。
見他們神色黯淡,她斂眉低頭品茶,腦中飛速閃過無數念頭。
既然在朝為官,每日必上早朝,躲躲閃閃倒會徒增別人疑慮,倒不如自己坦坦蕩蕩的。就算李君然心中懷疑,難道他還會當眾要自己驗明正身不成?自己好歹也是太子太傅兼兵部尚書,官威一擺,自然能糊弄過去。
想至此,凌初瑜便勾揚起嘴角,露出她一慣的戲謔,“這有何難呢。老丞相三朝元老,又兼之萬歲爺的少年太傅,七十大壽便請萬歲爺過去,也沒什麼說不過去的,不過太後那關就不好說了。這樣吧,初宇這就進宮面聖,至於成不成,那還是萬歲爺和太後拿主意。”
送走了千尋和雲洛,凌初瑜換回官袍,特意扎進了綿軟的胸布,便往宮中行去。
來到御書房門外,守班的太監見是凌初瑜,趕忙賠笑迎了上去,“今兒個怎麼有空來,萬歲爺此刻正在召見御史崔大人,駙馬爺估計要先候著了。”
桂公公身體抱恙,臨時便找了這位曾經在乾清宮當值過的李公公替班。桂公公自然知道駙馬爺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他曾親眼見識到李君然為了她寢食難安,夜不能寐,一聽到她到來便不顧身份親自出門迎接。
如若是桂公公,早就側身讓過,通報的步驟都省略了,而這位新來的公公卻叫她在外頭候著……這大太陽底下的。
“外頭是誰來了?”李君然的聲音遠遠的便傳了過來。
“回皇上,是駙馬秋大人。”李公公尖細的嗓音非產具有穿透力。
是秋愛卿?李君然一撩龍袍,自御書房內走了出來,見曝曬在陽光底下的凌初瑜嬌嫩的面容有點紅暈……這狗奴才也不知道這日頭有多曬!
抬眉橫了新來的李公公一眼,“這裡不用你伺候了,回去跟小桂子多學點規矩。”轉身對凌初瑜輕笑道,“秋愛卿,外面日頭大,快進來吧。”
皇上的偏心,未免也太明顯了吧……雖然自己是受益人。但是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只怕萬歲爺寵信駙馬爺的傳言更會甚囂塵上了。
一抬頭,便看到皇帝伸手拉了自己進去……注意到李公公口中的御史崔大人此刻正跪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一臉肅然端斂。這是怎麼回事?
“萬歲爺,您這樣率性妄為,實在是萬萬不妥啊……皇上,微臣身兼御史,實監察百官之責。古來有訓,凡朝廷政事得失,徇私舞弊,百官言行失察,貪污納垢,微臣職責所在,不得不冒死相諫啊。”一番話說的正義凜然,蕩氣回腸。
“哦?朕倒要問問有何不妥之處。”李君然斂眉,面色陰郁,隱隱有不悅之意。
“皇上寵信奸逆,聽信讒言,棄國家於危難之中,拋黎明於水火之中,怎麼對得起列祖列宗?秋沉落以狀元之才入闈朝廷,陛下委以重任,她卻終日游手好閒,引誘陛下沉迷於詩詞作畫,一直外界傳言陛下竟有龍陽之癖!”
李君然面容鐵青,呼吸急促,負在身後的手緊握,青筋暴起!卻聽御史繼續嚎啕。
“還有所謂仕商聯姻,敗壞朝綱,諂附大臣,招攬大權,以圖分肥。以一名不文之身,忽而變為數百萬之富,如果不是貪污受賄,敢問這些錢財何處得來?陛下,秋沉落他實為犬牙之人,陛下望望不可聽信讒言,以致千秋萬代之後為萬人唾罵……”
“聽信讒言?你所謂讒言的是誰?”李君然一把將一卷折子砸在他身上,“讓朕來告訴你,什麼叫聽信讒言!聽你的話,斬了秋沉落,朕才是聽信讒言!”
斬了秋沉落?!那不就是此刻的自己?
凌初瑜心中一頓,有些茫然地望著此刻跪在光華大理石上的御史大夫……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御史大夫言辭鑿鑿似乎確有其事。如若不是李君然對自己有五分寵信,三分偏愛,兩分傾慕,此刻還有站在此處?
她知道秋沉落的長相非常得人心,而且官階品秩也不低,況自己人緣一向很好,與朝中大小官員又有結交,又不大喜歡擺官威,可謂是在朝中混得最如魚得水了,為何還會被御史大夫彈劾?
太師黨彈劾還可以說的過去,可是眼前彈劾的是御史大夫誒,是清流誒。
凌初瑜斂眉沉思,腦中思緒如飛,就是想不起來自己有什麼地方得罪了他。
不過,還好,李君然的偏心是那麼的顯而易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