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賀壽
雲洛和千尋知道初宇向來本事,卻沒料到這次的結果更是讓他們意想不到。不僅太後被邀請了來,就連後宮三品以上妃嬪皆盡到齊,不由的咋舌。
三人同去拜訪老相爺時,他雖然口口聲聲責備說太過隆重怕會保護不周,但眼角那一閃而過的欣喜卻怎麼也逃不出凌初瑜的火眼金睛。老狐狸,你就裝吧,她與千尋雲洛互相交換一個了然的眼神,皆在心底暗笑。
三日後,相爺大壽。
相府外面停滿了各式馬車轎鸞,相府裡面更是張燈結彩,人聲鼎沸。
滿朝文武面帶喜氣,絡繹不絕。一見到老相爺便忙不迭的作揖恭頌福如東海壽比南山之類的賀壽詞,身後的侍從也隨之獻上壽禮。
今日的老丞相精神抖擻,下顎一小撮白須隨風微揚,面露喜色,頗有些仙風道骨。
只是喜氣洋洋的背後,卻隱含一絲焦急期待的神色。這老狐狸也有耐不住氣的時候啊……凌初瑜輕歎一聲,走至老相爺身旁,嘴角勾揚著輕漫淺笑,故作漫不經心低聲道,“太後當日覺得在宮中呆的有些氣悶便想出來走走的,但是也沒給個准信說一定要來,不過此刻還未到,不知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身子不舒服?!”老狐狸對著迎面結伴而來的幾位大臣微微一笑,遂轉身目光猙獰地瞪著凌初瑜,“她身子不適你還叫她來,你……”
明明接收到老相爺凌厲的目光,但是凌初瑜偏偏故作視而不見,還故意惹惱他,“恩師,太後雖然貴為一國之後,但是我們做臣子的只要忠誠敬重即可,不必這麼……關懷備至吧……”
“她雖非穎華公主的生母,但是待她如同親生,按民間的規矩,你還要喚她一聲丈母娘了,不知孝心哪裡去了。”老丞相撅嘴瞪了她一眼。
凌初瑜眼睜睜地看著老相爺一個“她”字脫口而出。如若不是關系匪淺,一向恪守君臣之儀的老相爺何故如此?
想通此節,凌初瑜清雅俊逸的面容上笑得曖昧,“初宇滿滿的孝心都獻給老恩師你了啊,要不然怎麼請的動太後親自過府?不過太後她老人家答應地這麼爽快,倒是很出初宇的意料之外。”
“她、她答應地很爽快麼?”老狐狸的話脫口而出後,有點緊張地避開凌初瑜探尋的目光。
見老丞相這副模樣,她心中明白了幾分。
“那是自然。”凌初瑜故作正經地點點頭。
老相爺還想問些什麼,卻見到門外跑進來一個青衣侍從,附在老丞相耳邊輕聲細語,但是看其神色頗為緊張。老丞相聞言,趕忙理了理衣袖,拉著凌初瑜快步往外面走去。
凌初瑜淡笑不語,看來是太後駕臨了。
除了雲洛他們,很少有人知道太後皇上也會到來,那些朝臣賓客一驚之下趕忙伏地拜倒。能有幸見到大殃朝最尊貴的人,都激動的心潮澎湃……但是隨之一想,老丞相三朝元老,勞苦功高,高高在上的皇上來了尚且不說,就連一向在後宮身居淺出的太皇太後都出來了,而且還帶了皇後和眾嬪妃,放眼整個奕國,還從未有之。
當初殿試的時候老丞相也與太後見過面,但是那時候凌初瑜認出雍容威儀的皇帝竟然是曾被自己戲弄過的冷峻少年,早已被嚇的腿腳松軟,頭都不敢抬,自然沒有注意到他們兩個的恩恩怨怨。
穎華公主依在太後身邊嘴角微動,言笑晏晏,不知在說些什麼,逗得太後和身邊的眾妃嬪笑態可拘。
當日凌初瑜無意中說服太後答應後,為了怕她反悔,便急忙告辭了出來將好消息帶給老相爺,所以丞相府的准備不可謂不充足。
大廳一張虎皮貂毛大紫檀木椅立在正中,乃是皇上之位。兩旁各是略微小巧的原木椅,供太皇太後和皇後所坐,而自己則坐在下首。
而且還連著打通三間廂房,裝飾一新,軟塌安置,朱簾低垂,紗幔飛舞……此間用作太後及各位妃嬪的休憩之地。設計師自然請的是穎華公主,因為只有她對太後的喜好最為熟悉。
皇宮內眷的酒席擺在裡間,而外臣自然是在外間吃酒。不知為何,李君然居然平易近人的選擇君臣同樂,與眾大臣舉杯同慶。
於是,席間觥籌交錯,把酒言歡,言笑晏晏……與丞相交好的,以文官居多,所以席間便不由自主地談到了賀壽的對聯。
只聽見一位面容清濯的大臣朗聲道,“在下不才,剛做了上句,下句就詞窮了。”
“是什麼詞?侍郎大人且說來聽聽。”他旁邊的一位大臣隨口問道,大有些躍躍欲試的神采。
“對啊,就算我們才華淺薄,駙馬爺不也在場嗎?憑他的文采,斷不會想不出來的。”
不知是誰拍自己馬屁。凌初瑜抬頭,發現是少府寺卿劉大人。
凌初瑜也是考上了狀元才慢慢知道朝廷的官階品秩。在奕國,除了六部是全國的政務機關外,另外還有其他的事務機關,比如九卿。而這少府寺便是在九卿之列。是掌管山澤鹽礦漕運等稅收,由於這部分收入直接納入皇帝的私人錢庫,所以頗得皇帝器重。
瞧他一眼,凌初瑜便認了出來。這人平日雖然為人謹慎,一派凜然正氣,與清流交好,不過……據天上人間得來的線報,這位劉大人可是太師的得意門徒之一呢。
因為此前她早有交代,暗中收集太師黨羽的名單,明裡在朝堂中便可一目了然,至於暗中……天上人間等碧落宮下屬的妓院酒樓茶館等可沒少出力,其結果自然讓她滿意。放著那麼好的情報網不加以利用,她都覺得暴殄天物,於是便稍加利用,卻沒想到效果那麼令她滿意。
“鎮國嘉西南半壁,老驥伏櫪,七旬猶比松蒼勁。”那位劉大人余光瞥了凌初瑜一眼,朗聲吐出這句話。
“這……”
酒席中一時寂靜,眾人皆在思索這句下聯。
千尋雲洛相視一眼。這句對聯表面一看似乎沒有什麼難處,但是細細思索便覺得裡邊奧妙無窮。這位劉大人說自己隨意想到,只怕未必就如此隨意吧。抬頭看凌初瑜,卻見這位萬眾矚目的駙馬爺在自顧吃酒,怡然自得的很。
不過他向來能耐,這樣的對聯到她那裡自然很容易。
凌初瑜倒不是故作清高,不過沒人問她她便不出風頭罷了。這些賀壽詞說來說去還不就那樣,當初軒轅島上太公七十大壽時,小爺爺曾叫她們這些年輕一代比試背賀壽詞,當時的禮物是她夢寐以求的一月假期。所以憑著過目不忘的本領,她背的賀壽詞自然不止上千條……背的她簡直嘴巴發麻。不過那一個月卻可以去見老爸老媽和小弟,也值了。
思索半天,也有出言相對的,但是眾人都不甚滿意。
“不知駙馬爺有沒有高見?”劉大人話鋒一轉,故作尊崇地請示凌初瑜。
又一個給自己下馬威的。凌初瑜放下手中的筷子,掃視了周圍一雙雙期待的眼睛,緩緩出口,“老相爺在朝四十余載,功在社稷,桃李滿天下,即使身在異鄉也必定誠心祝賀。那麼下聯便是攜後進春秋四載,師恩縈懷,百裡遙祝賀延年可好?”
又一個想在文采上給自己下馬威卻更加抬高了自己文學地位的可憐人啊,怎麼就是不學乖呢?凌初瑜遙遙朝那位故作歎服的劉大人敬上一杯。
“秋愛卿文采斐然,連朕都佩服,不知何時才會江郎才盡呢。這樣吧,在場的諸位愛卿都出一上聯,讓秋愛卿對下聯吧……”李君然不說話則已,一說話,頓時滿座嘩然。
不是吧……凌初瑜拿酒杯的手一抖,差點傾倒。也不必如此整人吧……當初背那些賀壽詞背的嘴角發麻,難道今日又要重蹈覆轍?
凌初瑜注意到自那日被趕出來之後,此後幾天李君然都有些不太搭理自己,目光也沒有先前熱絡。剛才在外朝拜的時候也是,哼都不哼一句。凌初瑜知道他還在氣頭上,能避也就避開了。卻誰知今日他竟然如此整自己……
環顧四周……今日到場的大臣少說也有百人之眾,而且大都是十年寒窗苦讀出來的清流,出題自然很是刁鑽。
抬頭遙望,只見高高在上的皇帝冷著一張臉,嘴角噙著一抹譏誚……
凌初瑜見此不由的心中哀號。自己得罪誰不好啊,偏偏得罪這手握生殺大權的封建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