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六章、借妾一點陽氣
當晚,十一的屍體便被丟進了齊姬的院子。
至於齊姬的反應,果然不出白蘇意料,她未敢將事情鬧大,只令身邊親信偷偷將屍體運出顧府,丟棄亂崗。
楚辰被殺,十一被殺,雲霧茶舍暗中轉賣,齊姬想必早就有了危機感。
齊姬雖然只是在十一耳邊說了幾句煽動性的話,讓她下定決心與楚辰勾結,但無疑,齊姬的作用是決定性的。
「小姐只打算嚇唬她一下?」香蓉覺得這樣有些便宜齊姬了。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讓香蓉效忠白蘇的心越發堅定,便也願意設身處地的為白蘇著想,有一個願意不惜性命去救你的主子,還要奢求什麼呢?
廊下,白蘇披著大氅跪坐在軟墊上,周圍擺滿了各種鮮花,她正凝神一支一支的往一個細長的瓶子中插,聽聞香蓉的話,淡淡道,「嚇唬她?我可沒有那種閒情。」
白蘇比著一支根莖彎曲的鳶尾花,用剪刀卡嚓一聲,從恰當的部位剪掉一截,正好作為這瓶插花的最高點,這才又道,「齊姬這個女人可不簡單,聰慧,又比楚辰沉得住氣,伺機而動,用最小的代價制勝,這種人,需徐徐圖之……」
被這種人頂上了,當真是如跗骨之蛆,若不能一擊斃命,那結果實在是後患無窮。
若說白蘇敗在楚辰手中,還不如說,是敗在十一的背叛上,然而究其原因,十一那麼決然的背叛,同齊姬有著莫大關係。
那個女人,十分的會抓人性子中的弱點,並且利用的恰到好處。
「小姐,藥好了。」十二將藥端了過來,媯芷也隨後跟了過來。
白蘇接過藥,便如喝茶一般,小口小口的飲著。
媯芷坐到廊上,開口便道,「我將雲安殿的暗衛都打暈了。」
「啊?」白蘇一驚,連忙問道,「為何打暈他們?」
香蓉和十二也都好奇的看向媯芷,醫女行事向來只憑喜好,但也沒有閒到去尋幾個暗衛的麻煩。
「你身體裡的元氣太過強盛,然你這副破身子無法承受,須得借助外力緩一緩,待到身子養好之後,才能真正接納。」媯芷聲音冷冷淡淡。
媯芷的生命乃是巫命,比常人的精神力旺盛,若是普通人得了便如大補,可白蘇的身子弱,經脈又曾受損,物極必反,身子未養好之前,需要外力的中和才行。
白蘇卻是理解岔了,「你讓我去霸王硬上弓?」
媯芷睨了她一眼,「這倒是你的心中所想,但他武功不在我之下,你有那本事嗎?」
一語中的,但是究竟如何借助外力?白蘇眼巴巴的望著她,等待個答案。
媯芷卻不曾說話,一把拽起白蘇,如風般的向雲安殿奔去。
直到在雲安殿站定,媯芷才道,「你摟著他入睡即可。」
話落,便不見了人影,白蘇張大著嘴,盯著她消失的方向,心道:霸王硬上弓不成,難道硬要抱著他,他便會允了?
雲安殿十分空曠,站了一會兒便覺冷颼颼的,白蘇只好往東西多的地方挪,挪到幾前,白蘇蹲坐在冰涼的蓆子上。
已是入秋了,顧連州竟然還是用蓆子。
白蘇蜷成一團,又將身上的大氅緊了緊。
沙漏中的沙子一點點漏下去,殿中的光線越來越暗,白蘇身子還很虛弱,又經過一天的勞頓,瞌睡漸漸湧了上來。
正在她半睡半醒之間,殿門被推開,方無的聲音傳來,「公子,可要沐浴?」
顧連州清貴的聲線嗯了一聲,「退吧。」
殿門被關上後,開始傳來窸窸窣窣的脫衣聲。
白蘇頓時精神百倍,雙眼炯炯有神的盯著顧連州所在的方向。
顧連州站在床榻旁,外袍放在榻上,他此刻身上只著一件中衣,並且正在解著中衣的衣帶。
白蘇蹲著的地方甚好,案幾上書簡堆成了小山,她蜷縮成團,恰好被遮了嚴實,只露出一雙堪比夜明珠光亮的眼眸,一瞬不眨的盯著他看。
只差一點,再一點,便能瞧見他光裸上身的模樣……
殿中未曾點燈,只有塌邊一顆夜明珠散發著螢火一般光芒,藉著月光,也看不仔細,白蘇不由得伸長了脖子。
顧連州六識敏銳,即便從幾到塌處隔了幾丈遠,他依舊能夠清清楚楚的感覺到白蘇細微的動作。
他回過頭,看見白蘇藏在書簡之後,伸長脖子張望,臉色一沉,冷冷道,「出來。」
白蘇乖巧的邁著小碎步,飛快的跑到他面前跪下來,心裡卻在思量,究竟如何解釋她出現在殿中一事,眼下連這件事都擺不平,又談何要抱著人家睡覺啊「夫主。」白蘇聲音低微。
「說罷。」顧連州坐上塌沿,那架勢,擺明是說:你最好給我想個完美的解釋,否則便等著領罰吧「妾……偷偷前來,是想問夫主求點東西……難以啟齒……所以……」白蘇胡亂說了一通,卻也不敢抬眼去看顧連州的表情。
顧連州垂眸盯著她的頭頂,清貴的聲音絲毫聽不出情緒,「所求何物?」
「夫主。」白蘇一咬牙,跪伏下來,「求夫主借妾些許陽氣吧」
媯芷不曾說過究竟是要用什麼外力中和,不是說陰陽調和嗎?白蘇就暫且理解為陽氣吧。
顧連州實在想看看,她厚著臉皮說出這句話時,究竟是何表情,「抬起頭來。」
白蘇滿面尷尬的抬起頭,還未曾看見顧連州的臉,便聽外面方無的聲音急急道,「公子公子張丞相來了說是有要事相商,正在清風殿等候」
顧連州微微蹙起眉頭。
白蘇見他站起身來,極有眼力的拿起床上的外袍幫他穿上,好在他也不曾拒絕。
外袍方才披上,顧連州便不耐等她繫好,只道,「你在我榻上歇著是一樣的。」便出了雲安殿。
聽他話中意思,是允了她住在這裡?
白蘇心下一喜,她倒是沒有急於求成,本已經做好了被他趕回去,甚至懲罰的準備,得了他這句話,反倒是驚喜了。
白蘇脫下大氅和外袍,爬進被子裡。
暖暖的,有顧連州身上苦澀的茶香味,聞著十分舒心。心微微定下之後,便想到剛才方無說張丞相有要事相商。
這張丞相大晚上急慌慌的找顧連州作甚?
難不成,太子出事了?白蘇一個激靈,猛的坐了起來,越想越有可能,張丞相力保太子劉熙,而顧連州又是太子少師,下一任的丞相,兩朝丞相深夜聚頭,若不是太子出事,那便是雍國發生了大事啊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對於顧連州來說,都不是個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