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媯氏巫首
官道上只剩下煙塵,白蘇這才收起目光,緩緩蹬上馬車。
顧連州離開了,返回尚京後又是一個人,只有一堆爛攤子等著她收拾,還好,有媯芷十三她們,否則,她獨身一人在這個世界,真是太蕭條了。
一路疾馳,到達尚京時,天色已暗,馬車直接駛到城西。
城西有大半的地方都被納蘭府和白蓮府所佔,所以白蘇便命人在後山開闢一條道,方便進出城,而招攬來的劍客,大多也都駐紮在這個府中。
入府的路十分平坦,不到一刻,便已經到了前院,十三幾人都已候在院中。
「小姐,清園不留人守著,齊姬她們必然會發現的呀?」十三一邊扶著白蘇下車,一邊憂心道。
「無妨,她們之中唯一沉不住氣的慧姬已被禁足,要找麻煩,至少也得等明日。」白蘇笑道。
她們若是今晚去找茬,白蘇更不會留著自己的侍婢給她們出氣,生疑便生疑,總有解決的對策,她不會拿自己人的性命去冒險。
院中只有清園一干侍婢,還有婆七,白蘇環視一圈,問道,「媯芷呢?」
十二端著洗漱用具過來,道,「醫女讓奴婢轉告小姐,說她先回族中幾日。」
白蘇由十三服侍著洗去面上的妝,露出略顯蒼白的清秀容顏,聽聞十二如此說來,便問道,「她淪為奴隸之時媯氏不出手相助,此時找她回去作甚?」
十二道,「奴婢不知,今日媯氏族中來人尋她了,醫女本是不肯不去的,但他們說什麼巫首的……」
「你說什麼」一直拄劍靜立的婆七忽然道,他聲音渾厚,嚇得十二一個哆嗦。
「巫……巫首。」十二不敢看他,戰戰兢兢的答道。
「婆七,你知道巫首?」白蘇見他神色異樣,有些緊張的站起身來,「媯芷可有危險?」
婆七站在屋簷下,暗影遮掩了他一半臉,看不出表情,然而他高大的身軀站立在那裡,便如海上孤立的島嶼,蒼茫而孤獨。
「巫首,是眾巫的領袖,這世上只有三個巫首,我婆氏的巫首是燭武。姬氏也有巫首,但姬氏盤踞在北魏,他們族中的巫首自然是北魏的皇巫,而媯氏的巫首,恐怕就是媯芷了。」婆七的語氣中滿是苦澀。
媯芷忽然來找他獻身,定是遇上了什麼變故,只不過是恰好欠了他一個人情,順便用清白身還了他。
媯芷既然是巫首,那麼在她眼中看來,男與女之間的事,不過是陰陽調配,再無其他意義。
「燭武不是燭九陰的後代嗎?為何又是婆氏所出?」白蘇道。
婆七道,「婆氏是燭九陰一脈相承,只有繼承巫首之人才有資格拋棄『婆』姓,改姓燭,燭武便是如此。而媯氏則是伏羲一脈相承,同樣也是巫首才能姓『伏』。」
那麼媯芷便不是媯芷,而是伏芷。
「她一定會成為新一任的皇巫,也會成為所有巫的巫首。」婆七歎息。
「為何如此斷定?」白蘇疑惑,不是還有姬氏的巫首嗎?
「燭武已死,姬氏的巫首已然年邁,或許近幾年便會壽終正寢,姬氏新的巫首才兩歲。」
在婆七的話中,白蘇隱隱嗅到一種動盪的味道,這些似乎是前奏。
現在不僅國與國之間戰爭伊始,連巫界都頻臨衰竭的危險。
「那麼,是否新的時代,已經要來臨了呢……」白蘇在院中的塌上跪坐下來,仰頭望著秋日高遠的星空。
香蓉替她披上大氅,問道,「小姐,今晚可要回少師府?菱花和曲措被遣去辦事,今晚可就回來了呢。」
「嗯,走吧。」白蘇站起身來,轉向婆七,「媯芷不會想做巫首,更不會想做皇巫。」
婆七怔愣。
那日醉酒,白蘇先前雖有些醉意,卻還是聽到了媯芷的傾訴,她記憶一向很好。
媯芷從小便成為巫首的候選人,可是不難聽出,她從骨子裡是排斥的。
「回府。」白蘇領著幾人再次登上馬車。
婆七回過神來,帶上幾名心腹劍客,護送白蘇回去。
馬車中,白蘇對自己的心情很是不解,逢上亂世,她應該害怕,應該恐懼才是啊?可是她沒有,骨血裡萌動的竟是隱隱的激動與期待。
亂世出英雄,白蘇暗暗納悶,難道她骨子裡竟然是個好戰分子?
劍客們將她們幾個偷偷送回清園,奇怪的是,少師府的暗衛竟無絲毫異動,以他們的身手,應當不會毫無察覺才對?
白蘇下意識的認為,是顧連州吩咐了他們什麼。
那個男人,才智真是令人歎服,他也許早就猜到她的計劃,也早料到她行事總是會留下尾巴,卻不動聲色的將一切善後處理好。
白蘇心理年齡明明比他要大兩歲,面對如此的寵愛,卻覺得自己像是個需要照顧的小姑娘。
顧連州也喜歡整她,然而,他也會將度把握的極好,既令她陷於困境,又不會置於死地。
如此趣味的男人,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伺候的起吧?
白蘇躺在榻上,想著顧連州的種種,昏昏沉沉入睡。
夢中,她與顧連州依偎在清風殿看書,夕陽灑再他們身上。
夢很單調,一直持續同一個畫面,然而白蘇覺得自己心中滿滿的,溫馨的快要溢出來。
次日清晨,白蘇清神氣爽的起身,一切收拾妥當之後,便在院中打太極。
原本以為齊姬她們會過來找她算賬,可是快至午時,也不曾見有人來清園。
「是我低估她們的忍耐了?」白蘇做了一個收勢,隨之緩緩吐出一口氣。
二丫從院外進來,「小姐,方才有小廝通傳,景春樓來人催小姐去赴宴,說是孝閔公主想見見您。」
「赴宴?」
「小姐,是秋棠詩會,今年是在景春樓舉辦的。」十二提醒道。
「我倒是忘了,還有個秋棠詩會。」白蘇微微勾起一個唇角,這些姬妾都不在,怕是齊姬之流的都去參加詩會了。
這麼說,這個詩會恐怕並無善意,連孝閔公主都搬出來,看來不去是不行了。
「更衣。」白蘇轉身朝屋內去。
十三和香蓉連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