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若我死了
白蘇與陸離相處的關係能變成眼下這種程度,在白蘇看來,實在有些莫名其妙。
而無疑,陸離是個很守承諾的男人,他的意思很明確,只要白蘇走到哪兒,他就把哪兒攻佔下來,如此看來,幸而白蘇沒有走遍天下的夢想。
陸離要佔姜國,實在輕而易舉,在北疆與姜國之間,便只有一個秦川王,守軍一萬,根本不是陸離的對手,可是一旦他動手攻打秦川王,天下人便都知道他要佔地為王了,雍國國內不知又要發生何等巨變。
白蘇靜靜看著他帶著一隊鐵騎絕塵而去,心中感嘆,若是陸離心在天下,鹿死誰手還真的未可知。
想取得天下,計謀很重要,但無論如何,強悍的實力永遠必不可少。寧溫也是深知這一點,所以在他坐上皇位之後,便停了對雍國的進攻。
為了避免衝突,白蘇令倨先派人去秦川王府上打一聲招呼,這是必要的理解,人家守軍才一萬,你帶著千餘可以以一當百的劍客從人家領地上過去,不產生誤會才怪。
十三扶著白蘇上車,待她躺好後,回道,「小姐,舉善堂的信又至了。」
白蘇知道十三指的是關於顧連州的消息,動作微頓,旋即淡淡道,「收起來吧,以後也不用與我稟報了。」
十三心裡嘆息一聲,想到方才抱著顧翛返回馬車時,聽到倨的話,「小姐,婆七親自領人去滇南叢林尋人了,奴婢方才聽倨說,婆七認識當地的黑巫,讓他們幫忙尋人,應當很快就會有好消息。」
十三如往常一樣,但凡得了一絲半點的消息,都會變著法子的往好的方面去說給白蘇聽。
她的好意,白蘇也是心領了的,雖然心中比較冷靜的分析了找到媯芷的可能性很低,但心中依舊忍不住升起了一絲希望。
車隊在秦川王領地邊界停著,等到秦川王的回信時已經過了午時,倨立刻整隊出發。
那秦川王的回信倒也十分客氣,大概內容是說:本王原本很想留納蘭公子在秦川做客,可是得知您急著趕路,很遺憾不能與您把酒言歡,本王謹祝納蘭公子一路順風。
明明是不敢留這數千劍客,卻也能說的冠冕堂皇。
白蘇看著這信,不禁莞爾,「聽說這秦川王是雍帝的兄長?」
香蓉道,「正是,秦川王乃是劉氏皇族嫡出的大皇子呢」
劉氏皇族的大皇子還真都是一個模樣,現如今的太子與這個秦川王是何其相似啊看起來老實持重,骨子裡懦弱,還喜歡做表面功夫,這樣一個人,難怪被趕到這荒涼之地也不敢哼一哼。
「你說雍帝一生征戰沙場,如何會那麼喜歡拉扯裙帶關係呢?」白蘇似是自語,又似是在問香蓉。
香蓉雖則聰明,但她到底是個古代婦人,自然不會去關心這種事情,遂道,「君心難測。」
白蘇輕輕一笑,心中忽然明白了,顧連州和張丞相為何一定要讓太子做皇帝,而不擁立七王,因為只有太子這種性子,才好控制,才能老老實實的做一個有名無實的皇帝,若是七王為帝,絕不會甘心受人擺弄,要麼戰死,要麼勝了坐擁天下。內亂耗力,戰亂不知又要持續多少年,待那時,北魏和寧國強大起來,雍國必然滅亡。
原來,張丞相終究和政陽王一樣的,都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親手掙下的江山毀滅。
兩代帝師聯手,此事已經有了七八成把握,也沒有什麼好憂心的了。
白蘇嘆息一聲,緩緩閉上眼睛,無論成不成,這一切都與她不再有任何關係,此番若是找的到醫女,便勸她到姜國與自己一起隱居,若是找不到,便就一個人隱居。
不,還有顧翛,還有十三她們,還有數千劍客,她不孤獨,一點都不。
因著白蘇近來夢尤其多,所以也不大喜歡睡覺了,閒來無事,白蘇索性和香蓉規劃起到姜國之後的生意,「你接手建造園林的生意吧,姜國在三國之間,雖然大的車隊無法通過,但單騎往返十分便利,我們便從寧國開始,你去接生意,我來畫圖。」
香蓉也是躍躍欲試,但是心中不由擔心,「奴婢身份卑賤,哪裡去接觸到那些貴人呢?」
「從現在起,你就是花境的掌櫃,香蓉,你早已不是奴隸,這世上沒有誰生來就卑賤,只有自己認為自己卑賤時,才是真的卑賤。」白蘇只這麼隨口一勸,也不指望就三兩句話就能改變香蓉根深蒂固的思想,讓一個奴隸立刻覺得自己其實身份高貴,除非患了失心瘋,但她多少能感悟一些吧。
「是。」香蓉應下,面上沒有什麼太多的表情。
白蘇也不多做探究,忍著疲憊,拉著她繼續聊著花境以後發展園林設計的種種事宜。
花境在十三手上的時候,在寧國便有接過兩單生意,是由白蘇經手設計,據說反響還不錯,既然如此,說明這個事業還是很有前途的。
「小姐,您睡一會吧?」香蓉看著白蘇想睡卻又強撐著的模樣,不由勸道。
白蘇將顧翛從搖籃裡抱出來,躺回榻上,喃喃道,「你何時才能陪我說說話呢?」
說罷摟著顧翛閉上眼睛。
過了許久,香蓉以為白蘇睡著,上前去幫她掖了掖被角,然後打開車廂的地板,將底下的炭火撥了撥,剛剛蓋上蓋子,卻忽然聽白蘇道,「香蓉,若是我死了,你便把阿翛送去他身邊吧。」
香蓉微微一驚,轉過身來看著白蘇,「小姐作何說這種話?」
然而香蓉看見卻是白蘇向裡側翻了個身,等了許久,也不曾等到她的回答,心中不禁有些惶然。
隨著越來越遠離顧連州,白蘇體內的相思纏之毒越來越深,縱然怨恨,她也從不否認自己心裡還惦唸著他,起初的夢境是將過去的一幕幕回放,而近幾日居然開始有些恍惚,覺得他其實一直都是在她身邊的,每晚在他懷中安睡,每日清晨,能看見那張俊美無鑄的容顏帶著朦朧的睡意,在晨光裡對她微微一笑。